就在前不久,吉運躲在碧綠的池塘水底。
一個身形魁梧的男人,路過池塘的時候,突然停住腳步。
哪怕池塘水深百丈,躲在水底的吉運也能清楚地感受到,池塘邊的那個魁梧男人,正仔細地觀察著自已。
正當吉運想著,要不要往泥裡鑽深一點,徹底躲起來的時候。
魁梧男子的身旁,出現了另外一個漢子。
漢子面容滄桑,眉宇間總給人一種說不上的疲憊。
魁梧男人見到漢子,臉上露出笑容。
漢子的見到魁梧男子的時候,臉上露出了明顯的疑惑。
魁梧男子見狀,僅是幾句話,就讓那位看起來很老實,很疲倦的漢子,雙目散發出不可窺探的深邃。
“老漢,你成天忙碌送貨,累不累?”魁梧男子笑容可掬地看向漢子,主動問道。
漢子看著眼碧綠池水中倒映出來的自已,抬起手臂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憨厚回應道:“一條爛命,怎麼活都是累,有口吃的就能開心一輩子。”
“哦?那你說說這池底的魚,它累不累?”魁梧男人繼續問道。
聞言,漢子的眼神穿透了水面的倒影,落在了池底深處的吉運身上。
對,吉運當時感受得很清楚,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漢子那束樸素的目光,的確穿過了碧綠的池水,與自已四目相對。
“不消吃喝,只要不想多,就能一直活著,世上想必沒誰能比它更快樂啦。”漢子用著十分敦厚誠懇的語氣評價道。
“你不是魚,怎麼會知道魚快不快樂?”魁梧男子笑容收斂,神色沉靜地追問道。
“你也不是我,怎麼知道我不知道魚快樂?”漢子梗著脖子,辯解道。
“對,我不是你,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不是魚,所以你也不知道魚快不快樂。”魁梧男子自得一笑。
似乎在這樣無聊的話題上,辯論贏了一個送貨趕路的漢子,很有成就感似的。
此話一出,漢子臉上的敦實與憨厚,瞬間蕩然無存。
吉運清楚地看見,漢子的眼底,閃過一絲暢快笑意。
有點像是困擾了他多年的難題,突然被解開了;也有點像是至交故友不期而遇之後的欣喜。
“惠施,你先問我多年送貨,累不累。說明你知道我累,才會這樣發問;而後你問我魚累不累,同樣,你知道他累,才會這樣問。我回答說,它很快樂,你又追問我,我怎麼知道它快樂……用你一直堅守的主張來看,你是知道這池底的魚兒,又累又快樂的。”
當漢子說完這番話,被他稱作惠施的魁梧男人,眉頭緊皺,目露深思。
至於池底躲著的吉運,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幾乎要把說出這番話的漢子,當作知已看待!
吉運活了大約九百多年,累麼?
當然。
漫無目的的等待,沒有預期的無所事事。
誰能不累?
那吉運快樂嗎?
答案也是肯定的。
起碼,這麼多年以來,他很好的遵循著祖上三代傳下來的叮囑。
沒有招惹道家,也沒有招惹法家,更沒有輕易地被不是尊主的假冒之人,騙出池塘。
只要他繼續活著等下去,終有一天能等來尊主。
到時候。
尊主會帶他去天界,去天海,在天海之中,稱王稱霸,逍遙自在!
可是。
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想到此處,吉運的激昂的心情,突然墜落谷底。
算了。
不去想,等待尊主的出現,就是吉運活著的意義。
再後來。
惠施與漢子在水池邊聊了很久,只不過吉運沒有心情去聽了。
他清楚的知道,池塘邊的兩人,他誰也惹不起。
索性鑽入池底的泥巴之中,躲了起來。
吉運睡了一覺之後,依舊聽到池塘邊傳來的喧鬧。
那兩人,似乎為了什麼事情打了起來。
打的過程中,睡醒的吉運似乎聽到了“公孫龍”“我師弟”等字眼。
他都沒有窺探的慾望,直至他從漢子口中聽到“命定”二字。
這一刻,吉運突然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豎起耳朵聽著岸上的動靜。
“墨家與儒家之間,哪怕是生死敵對的關係,都能接受命定論,你惠施憑什麼泯頑不靈?”
漢子掌心懸停著一團躁動的雷霆,對著魁梧男人質問道。
“我信命定,也無從反駁。但莊周你給我記住了,我不管你們當初是怎麼布的局,我師弟不可以在你們的算計之中!不然,咱倆今日就可割袍斷義!”
惠施身上的長衫,無風自鼓。
整個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勢,哪怕吉運躲在池底,依舊像是有一座大山,壓在他的心頭之上,讓他喘不過氣。
回應惠施的,是漢子直接將自已的衣袍下襬撕爛的舉動!
無錯書吧漢子將撕下來的衣袍下襬,連同著掌心的雷霆, 一同朝著惠施所在的方向砸了過去。
在吉運的注視下,惠施先是抬起一條手臂,朝著雷霆與衣袍揮去。
緊接著。
就在惠施與雷霆接觸的一瞬間,臉色驟然赤紅!
然後立馬伸出雙手,疊在心口位置,抵禦雷霆的攻擊。
最終。
惠施擋在身前的兩條手臂,像是失去了知覺一般,垂在身前。
袖口的衣服,也被雷霆撕成了碎片。
“你師弟會見到他,他會成為名家弟子。我會讓他親手殺了你師弟!為了人間事,我天大本事的師兄死得,你惠施的師弟就死不得?笑話!天大的笑話!”
漢子好似瘋了一般,直至 走出去很遠很遠,吉運還能聽到,他口中始終重複著這句話。
至於池邊的惠施,明顯受了很重的傷,臉色難看得像是擦屁股的草紙!
而後。
惠施離去之後,大約過去的半個多月。
“她就出現了。”
窩棚下,為了向尊主說明自已身世來歷的吉運,抬手指向不遠處的南池。
“她在池塘邊待了四天,後來有幾個法家小角色追趕她,她才從池塘邊離開的。”
李詞聽完,看了眼南池。
他知道南池很神秘,也知道南池一定有著他所不瞭解的身份與過往。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南池竟然都是命運Play李詞當中的一環。
只不過,李詞當下看起來的狀態,十分平靜,似乎並不在乎吉運敘述的故事,到最後竟然與南池聯絡了起來。
李詞可以保持淡定,不代表孟勝可以。
這個時候。
孟勝僅是瞥了一眼碧水椅子上的南池之後,立馬起身看向李詞問道:“我不打算與她同行,你呢?”
李詞聳了聳肩道:“我要參加魁會。”
言下之意是說,他與孟勝,誰都沒有參與魁會的資格,不與南池同行,他們無法參加魁會。
“我再想辦法就是,你若是要與她同行,我和鄧林就先行告辭了。”孟勝說完,起身就走。
窩棚外的細雨,在這一刻驟然變大。
“雨下大了,聽聽她怎麼說再做定奪?”李詞對著孟勝的背影喊道。
“我沒什麼可說的。”南池道。
“活人還能被雨淋死?”鄧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