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陳果臉上不似作偽的真誠。
李詞與陳果四目相對之下,僵持片刻後,最終沒有選擇繼續較真。
哪怕這個問題關乎進入玄世之人的生死。
“玩家,我真的服了你啊!你到底玩的哪一齣啊?”
“老小,我在這裡玩不轉,收集而來的資訊越多,越是一頭霧水。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
“那你覺得,這個下策,下不下頭?”李詞的態度,已經恢復了往日與陳果溝通時的狀態。
陳果不假思索地反問李詞:“如果我如實相告,請求你們幫忙,你們給我的答覆極大機率地會更下頭。”
李詞沉吟片刻,在腦海中模擬了玩家若是如實相告的話,師門眾人會出現的反應。
沒錯。
屬於29世紀新新人類的大家,包括李詞在內,如果陳果如實相告,他們壓根不會多想,直接就會拒絕對方。
“如果玄世是個真實的世界,我們誰也無法抗拒這種程度的未知誘惑。”李詞道。
陳果剛準備開口,二人身後不遠處的監牢通道方向,傳來了腳步聲,以及對話。
“我們兩家的理念,其實並不衝突,一個不知道法家規矩的剛入門弟子,警告一番就好,不至於關押到法家牢籠之中吧?”
聲音的主人,是個面容俊朗的清瘦男子,說話時的語氣很溫和。
“詭辯的本事,真是半點不輸名家。行了,懶得跟你費口舌,把人領走。”
對話間。
兩名男子,出現在了陳果的身後。
已經將二人座椅變回困住李詞所在的牢籠的陳果,轉身看向來人,恭敬道:“上位。”
二人之中,與陳果穿著相似紫袍的清瘦中年,對著陳果點點頭,算是回應了陳果的招呼。
清瘦中年的身旁並肩而立的,是一位身穿墨色長衫的俊朗青年。
當清瘦中年看見監牢內的兩個牢籠之中,分別關押著一人之時,眉頭皺了皺。
“這兩個都是墨家的人?”
陳果沒有開口,李詞也沒有開口。
早在身後二人出現之前,陳果就解開了另外一個牢籠之上的禁音法術。
所以,壓根不需要陳果以及李詞介紹。
被關押的那名墨家弟子,自已就會說出口。
只見這名墨家弟子,雙手抓在牢籠的圓木上,對著前來解救他的俊朗青年道:“孟勝,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旁邊這個被關押的小兄弟,是名家弟子。”
俊朗青年以及清瘦中年,不約而同地看了眼李詞。
清瘦中年更是帶著毫不遮掩的審視目光,將李詞上下打量了一遍。
“有勞張持序開啟牢籠。”俊朗青年,語氣溫和道。
“陳果,把牢籠開啟吧。”張姓持序人對著陳果吩咐道。
“好。”
之前,李詞明明看見,陳果僅是揮揮手,就能讓這些牢籠圓木,隨他心意變化。
但在此刻,陳果卻舍簡求繁,慢慢地給牢籠上的木栓取下,然後開啟牢門。
整個過程中,陳果的動作要多仔細就有多仔細,態度要多認真就有多認真。
趁著這個間隙,陳果語速極快地小聲對著李詞解釋道。
“十家內部的弟子身份,大差不差,總共分為四個等級,”
“法家從上至下分為:子,拂士,持序,法眾。”
“墨家分為:子,鉅子,說者,行者。”
“十家之中,除了道家與陰陽家之外,下位者對上位者的稱呼,都是上位二字。”
李詞與陳果二人之間,本就因為氣味相投而相交莫逆。
所以,儘管陳果對於世界背景的介紹十分簡陋,言語組織上也有些混亂。
李詞依舊迅速分析出眼前的人物關係。
清瘦中年,是陳果的上司,都是法家弟子。
俊朗青年,以及自已隔壁牢籠內的男子,都是墨家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上下級關係。
場間五人之中,只有李詞沒有具體的身份。
結合其他客觀因素,李詞姑且可以給自已的頭上,安插一個“疑似名家弟子”的身份。
牢籠開啟,之前被法家眾人抓捕至此的墨家弟子,走到了俊朗青年的面前,面露歉意道:“孟勝,給你添麻煩了。”
孟勝搖了搖頭,臉上的笑容,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寬心之感:“你也只是想讓幽州百姓瞭解墨家,不礙事。”
聽著孟勝的安慰,被抓的這位,名叫鄧林的墨家弟子,緩緩低頭,羞於和孟勝對視。
“不礙事?我可是聽說,你們家那位帶隊前來,正在與李上位辯證論經的相夫,聽聞此事時,生氣得很啊。”清瘦中年,嘿嘿一笑,直接拆了孟勝給鄧林遞去的臺階。
無錯書吧鄧林聞言,臉上愧色更甚。
孟勝亦是抬頭看了眼清瘦中年,眼底隱有不悅。
李詞站在陳果身後,儘可能地將自已剛剛聽到的這些人名,一一記下。
在這位學識淵博的年輕博士心中。
這些人名的出現,又一次與他本來的學識之間,形成了一個悖論。
後話暫且不提,只說當下。
正當鄧林跟著孟勝,朝著監牢通道方向走去的時候。
孟勝突然停下腳步,轉頭朝著李詞所在的方向望去,輕聲道:“這位兄弟若是被鄧林魯莽的舉動所拖累,不知孟某可否邀他喝杯熱酒,閒談片刻?”
聞言,李詞一愣。
站在陳果身後的那位紫袍中年,輕蔑一笑:“自身都難保,還想著這一茬兒?隨你吧……”
雖然紫袍中年這般開口,算是應允了孟勝想要一併帶走李詞的請求。
但。
站在李詞身前的陳果,卻好似充耳未聞一般,一動不動。
既不開口說話,也不順應紫袍中年的意思,放任李詞離開監牢。
反觀李詞,他並不覺得自已是眼下這個玄奇世界的外來“主角”,單從陳果那番簡單的身份稱呼的簡述來看。
眼前這位孟勝,大小應該算是個人物。
主動邀請自已飲酒閒談?
李詞還在思考之際,只覺得自已的左腳腳趾,似乎被什麼東西壓著。
低頭看去。
陳果竟然用整個腳掌,踩在自已的腳背上。
抬頭朝著陳果看去,他的目光卻又壓根不與自已交匯。
這個提醒是什麼意思?
別去?
還是別猶豫?
“兄弟,請。”
監牢通道方向的孟勝,溫文爾雅地主動對著李詞邀請道。
此話一出。
陳果踩在李詞腳背上的力道更甚!
提醒已經很明顯了,兩個字——別去!
可是。
李詞不是陳果的附屬品,他不可能什麼都聽陳果的。
就像李詞之前對陳果說的那樣,如果眼前的世界是真實的,他們師門眾人,誰也無法抵擋這種程度的未知誘惑。
求知,是李詞他們這種優秀學者的本能。
好奇,是他們性格中,無限放大的美德。
而且。
陳果的判斷如果都是對的,也不可能會在過去的四年時間中,始終都沒有弄清玄世存在的根本邏輯。
“恭敬不如從命。”李詞抬頭看向孟勝,報以微笑地回應道。
孟勝點點頭,領著鄧林,率先走出監牢通道。
眼看著李詞挪步跟上,身側的陳果急了。
“嘖!黑啊社會啊!”
無奈之下,陳果趕忙開口,用著只有他與李詞才能聽懂的名詞,提醒出聲。
“你說什麼?”紫袍中年聞聲,疑惑地看向陳果。
“沒,沒什麼,我說這裡太黑了。”
陳果這麼一提醒,李詞眉頭微微挑起。
玩家在玄世混了四年,對墨家的社會角色判定竟然是……“黑,社會”?
有意思。
提倡“兼愛非攻”思想的學派,陳果怎麼會用“黑,社會”三個字來概括呢?
就因為他們是墨家?
墨是黑色的?
李詞緊跟著孟勝離開監牢,將陳果留在身後的那一刻。
李詞知道,自已對於玄世的探索,已經邁出了第一步。
陳果知道,事情距離脫離自已的掌控,邁出了很大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