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巷蜿蜒，一路走進，像從現代走進歷史，古韻氣息撲面而來。

劉楓和姜予，順著蘇妍指的方向，一路緩步走著。

周圍的行人愈發變少，太陽也日漸西斜，氣溫漸漸降了下來。

“快天黑了啊。”

劉楓抬頭，看了眼天邊半遮半掩的太陽，喃喃開口。

“沒事啊。”姜予淡淡一笑，“晚上更加安靜些。”

其實她想說的是，晚上要更加浪漫些。

劉楓沒有開口，預設的點點頭。

往旁邊一瞥，才發現姜予正低著頭，順著青石板的縫隙，邁著輕盈的步子往前走著。

“不看前面，不怕撞到東西啊你。”

“切。”姜予低頭看著腳尖，“不是有你在嗎？”

“嗯。”劉楓的嘴角揚起，“我會幫你看著。”

想起這個曾經那麼高冷的女孩，在自已面前逐漸放開，像個小女孩一樣，大膽散發自已的可愛與天真，他心裡莫名的滿足。

“需不需要我走快一點，太陽不等人了。”姜予見劉楓發愣，偏頭一笑。

“沒事。”劉楓也放慢了腳步，順著直直的青石板路，緩緩向前，“我等你。”

…………

走了不知多久，當太陽落山，夜幕降臨。

零星的幾盞古典街燈亮起，直到劉楓和姜予聽見一陣娟娟流水聲，才放慢腳步。

抬眼一看，一條幽靜地小溪繞過古巷，靜靜地流淌，就好像一直在等待他們一般。

“蘇妍說的是這裡麼？”

“不確定……過去看看？”

“好。”

兩人相視一笑，一同走到了河邊。

四下無人，天黑後只聽見涓涓流水聲，寂靜無比。

姜予拉起裙襬，露出白皙的小腿，微微蹲下身，捧起一汪清水。

“好涼。”

“估計這裡都被樹陰擋住了，太陽不咋能照到。”劉楓朝四周望了望 ，有些困惑開口：“怎麼不見有船啊。”

“嗯……估計還沒過來。”姜予用手輕輕撥著溪水，沒有抬頭，“再等等吧。”

“沒問題。”

劉楓倒也不著急，陪著她蹲在了河邊。

“你知道不知道，你現在挺反差的。”看著姜予試圖用手捧起小魚，劉楓輕笑著開口。

“反差？沒有啊，我一直這樣。”

“是麼……可是他們都覺得你很高冷，難以接近呢。”

“那你呢？”姜予灑落捧起的清水，回眸看向他。

劉楓笑笑，準備開口。

兩人卻忽然聽見一陣規律地划水聲傳來，由遠及近。

伴隨而來的，是一陣飽含情感的蘇城小調。

劉楓和姜予對視一眼，隨即同時抬頭，看向江那邊。

一艘搖櫓船從夜色中，晃晃悠悠地漂盪過來，船首站著個長鬚老伯，草帽掛在背後，慢慢悠悠地划著槳，

“……年輕人，坐船麼？”

水聲盪漾中，一道滄桑的聲音遠遠傳來。

“是的師傅，還有位置嘛？”劉楓靠著河岸往前一步，高聲喊道。

回應他的是涓涓流水聲，以及吱呀吱呀的搖晃聲。

夜色下，老伯划著船槳，慢慢悠悠地從小溪中央划來，輕輕靠在了岸邊。

“上船！”

“好嘞！”

劉楓眼睛一亮，一步踏上船首，船首立馬下沉了幾分，一道水波向四周盪漾開。

他回過頭，看向身後的姜予。

“上船吧，我拉著你，沒事的。”

“嗯。”姜予應了一聲，主動伸出了手，當劉楓握住以後，她才邁開腳，第一次踏上了船。

她在蘇城生活了十幾年。

看過來兒時一江幾百條船的盛況，也見證了搖櫓被遊艇取代，高樓平地而起的時代變遷。

如今，終於在十九歲，在生日當天踩在了搖櫓船上……

站在船首，姜予的內心感慨萬千，就像這碧波盪漾的溪水一般，久久難以平息。

“年輕人，坐船去哪裡啊？”老伯握著船槳站在一旁，樂呵呵地看著兩位後生。

劉楓淺笑著輕聲開口：“老伯，我們沒有目的地，等感受完江南水鄉的浪漫再說。”

老伯聞言，略微一頓後釋然一笑，重新看向河面，“我明白了……那二位坐穩嘍！”

“好！”

黑暗中，隨即又響起了搖櫓的聲音。

“吱嘎吱嘎”

一艘紅船開始穿過幽靜夜色，緩緩駛向遠方。

劉楓和姜予沒說話，緊挨著坐下，全程看著前方靜靜地河面，心靜如水。

小船很快經過一座古城，在幾座白牆黑瓦的古屋裡穿過。

河兩邊放了許多五顏六色的花燈，燈火繽紛，寄託著人們的希望，靜靜流淌。

小船搖曳，又順著河水穿過古橋底下，來到人流熙攘的古街小市。

兩岸有許多拍照遊玩的旅客，小孩在河邊肆意奔跑，大人則坐在一起，靜賞江景。

很快有人發現了江面駛來小船，稀奇地舉起手機拍照，或者高揮著雙手，朝船上的兩人打著招呼。

劉楓和姜予對視一笑，即使和岸邊的人互不相識，彼此陌生，卻也依舊揮了揮手，笑著回應過去……

小船輕渡，劃破江波處，兩岸人潮歡若鶩，童戲大人閒步。

相逢不必曾諳，揮手情意相含，笑看此番風景，悠悠古鎮江南……

就這樣，小船又一點點駛離人群，飄向更遠方。

劉楓感受著一路的江南風情，心中情緒澎湃。

他很想和身旁坐著的姜予說些什麼，卻又始終沒有開口，思緒藏匿在涓涓流水當中。

而姜予，感受著輕微的晃動，不時瞥向一邊的劉楓，盯著他的臉看上幾秒，嘴角揚起，又匆匆看回了江面……

船伕老伯立於橋頭，回首看著扭捏的二人，掛滿鬍鬚的嘴角一挑，高聲開口：“小夥子小姑娘，你們是兩口子麼？”

“我們？”劉楓尷尬一笑，看向旁邊姜予，

而姜予早已將頭扭過一邊，看不清楚表情。

“老伯，我們目前只是朋友。”劉楓重新看向船伕，笑著回應道。

“噢……不是一對啊。”老伯點點頭，回首看向江心，重新拿起船漿，喃喃開口：

“十年修得同船渡……我看你們倆啊，很有緣分嘛哈哈哈哈……”

老伯的聲音不大，很快就被搖櫓聲覆蓋。

可兩人卻聽得真切，姜予白皙精緻的臉上微微泛紅，劉楓的耳根也漸漸紅透，

兩人各自看向一邊，看著江面上靜靜漂浮的浮萍，思緒萬千。

而老伯呢，最後瞥了眼兩位羞澀的小年輕，爽朗一笑。

隨即放開雙漿，操著蘇城口音，放聲哼唱起來，

一首蘇城小調，就這樣悠揚地傳向四面八方——

“春季裡杏花開，雨中採茶忙；夏日裡荷花塘，琵琶丁冬響。”

“搖起小船輕彈柔唱，橋洞裡面看月亮，橋洞裡面看月亮……”

夜色下，小船搖搖晃晃，河水碧波盪漾。

周圍很靜，只有老伯的小曲和吱呀吱呀的船聲。

劉楓姜予沒有說話，只靜靜地聽。

夜景微茫，映得出千般蜜意。

吳儂軟語，卻訴不盡江南柔情。

直到一曲唱罷，劉楓的心也久久不能平靜，看向一邊的姜予。

她此刻靜坐一旁，夜風撩起了她的秀髮，露出絕美的面容。

姜予就這樣靜靜地看向船首，燦若星辰的眼眸裡好像藏著一汪清水，一顰一笑，讓月光也黯然失色。

劉楓看得有些出神，他微微側過身子，張了張嘴，大腦飛速運轉。

“我要不要說點什麼？”

“誇她好美？不行不行，太普通了。”

“要不然……直接表白吧。”

河水清清，劉楓的腦子卻亂做一團。

姜予注意到他的視線，偏過頭去，幾縷秀髮垂落，笑靨如花。

“怎麼？有什麼要和我說的？”

“我……”劉楓看著她好看的眸子，感受著夜風拂過臉頰的柔軟。

張了張嘴，卻也沒能開口。

他收回視線，看著那醉人的江南夜景。

千言萬語匯成了一句：“生日快樂，姜予。”

姜予聞言，抿嘴一笑。

隨即重新看向江面。

沒有開口，卻笑得格外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