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羅曼蒂夢莎嘆了口氣,一道道綠白的荊棘樹體,像是羽毛,又像是披肩,在身上緩緩蜷縮,回收。
在她背後,一個身著灰舊斗篷的屍骸,倒落在地,望著手間被那樹體接觸,逐漸凋亡,乾枯灰敗的手臂,嘶聲道:“這法術……你是……女……女妖的……”
他沒有再說出話的機會,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被羅曼蒂夢莎殺死。
“……”
望著場中消亡的刺客,西婭心中卻是沒有半分喜悅,只有一種莫名的壓抑。
如果剛剛……
羅曼蒂夢莎沒有被自已特別通訊過來……
自已是不是就可以死了?
然後……這場戰爭就不用再打下去了?
心間思緒,早已被愧疚壓得沉重,失去尋常意志的嘴角,也是忍不住的發出詢問。
“如果……我一開始便死了,是不是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羅曼蒂夢莎雙眸微垂,心中也是多出了幾分難過。
作為王主,她本身的實力,放在眾王庭間,也是最弱小的那個,更不要說各個潛龍臥虎的部族之間。
皇首還在位的時候,她姑且不懼,但時至如今,這場混亂,也將那些戰火,不經意的拉扯向女妖河谷。
女妖河谷,位於卡茲戴爾邊野郊外,一道山谷之間的脈絡地域,這裡有著一大片金色的密林,傍依在樹林、濃霧之間,有著一條被載入源技,綿長的石崖道路,在這石崖小道,行走一夜,便可抵達女妖建立在山崖之上的棲息地。
那是白石與河谷融匯、點綴成玉與藍的彩,像是冰川建立在山峰上,華彩的發出明亮的光。
在這裡,傍依著源技加工的石土,化作浮空的庭院,高飛的走道,只有女妖歡迎的友人,才能被她們抱起,登上那庭院,會面那被夕陽擁抱,天光籠罩的殿堂。
在那裡,女妖們將揭下遮掩自已容貌的面紗,在女妖之主的授意下,唱出跨越生與死,日與夜動聽的靈魂之聲。
“這……不是您的錯。”
羅曼蒂夢莎想起那……在特蕾西婭佈局下,已經被外來人入侵,摧毀大半的女妖河谷,雙眸不由低黯。
金色的葉子,化作焦灼的灰塵,交環的山崖道路,也被徹底轟炸、破開,掠奪者跨過了那山崖,驅散掉了雲霧,走進了女妖的河谷,掠奪走那裡所有的財富。
當然……也包括弱小的女妖。
“哪怕是我……我們同族的孩子,也有幾個孩子走散,也因為我的無力,死了……許多人……”
“這才是戰爭,也是……深居在卡茲戴爾,薩卡茲的宿命。”
“沒有誰,會是這場戰爭的罪魁禍首,西婭殿下。”
“……”
經過她的一番開導,西婭的內心,反而愈發的悲痛起來。
她不禁開始思考……這所有瀰漫向,特蕾西婭佈局的誘因,以及這段時間死亡的同胞。
陡然間,忽地明悟……許久前,特蕾西婭與博士會面的話語。
那是關於戰爭,消耗人口的主要佈局,但是現在……
明明已經死了很多人,為什麼還不能停下來?
“不……不是停不下來……而是……”
“只有一個人,才能讓這場戰爭停下來。”
任何的佈局,發展,若是沒有把握好,最後,總會像滾雪球一樣,不斷下落。
現在,特蕾西婭的佈局,自然是有些超乎她的預料,但是她不在乎。
她自小便隸屬軍中,早已見慣腥血,也深深知道,當下的薩卡茲,除了皇首生前的軍中勢力,以及各個早已認同其理念的王庭眾,除此之外……
還有什麼?
不過是一些薩卡茲人民罷了。
死了,她可以去外面拉攏人口,臨近的雷姆必拓,那裡長期盛產荒民,被城鎮勞工折磨感染的人們,恨不得找一個新的地方可以謀生,而在卡茲戴爾本土,基於建設,發展的精銳人士,早被特蕾西婭全部提前收容、保護……
可以說,特蕾西婭只想愛一個鐵血,高效,足以讓卡茲戴爾短時間,發展直至能超越其他國家的國度!
至於是否會有叛亂?鳩佔鵲巢?
他們是薩卡茲。
多事,多話,反逆的人,自然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可是……
不同於特蕾西婭的特殊,西婭自小,便沒有任何特殊,她很平凡,在皇首的庇護下,成功長大,也在皇首的庇護下,看到了更多、更多薩卡茲人的生活。
傳言總說薩卡茲習慣殺戮,是帶來苦難的惡魔,但是……
西婭卻是看透了薩卡茲的本身,那因為討求生活的苦難,進而被源石感染的絕望,最後不得不被這周遭大勢,席捲走向戰爭的人群。
不是薩卡茲本身,是帶來苦難、殺戮的惡魔,而是現在的卡茲戴爾,只能養育出苦難、被殺戮絕望淹沒的悲哀。
而這一切……
就算最後如特蕾西婭所償又如何?
卡茲戴爾的土地,能再度站在上面的薩卡茲人,還能剩下多少?
她並不憎恨特蕾西婭的佈局,也不敵對那些將來,會徹底佔據這片國土,成為新卡茲戴爾子民的外人,她只是想……
這裡,獨屬於卡茲戴爾的人,能活的再多些,再多些……
就像在海灘上,被浪潮翻卷,不受控制,被拍打上岸的魚群。
等待它們的,只有死亡,也只有死亡。
但是,西婭想救他們,不管是這一個,還是那一個,甚至……是當下,還存活的所有人。
而這……所有的所有,只剩下了一個答案。
“夢莎姐,我能……拜託您一件事嗎?”
窗外,輕動的風絮,緩緩突破窗縫的間隙,帶來輕微的溫暖與風歌。
“代我,向她傳話。”
“就說……我會在博士的眼底下,給她透露現在巴別塔各個區域,關於博士安排的情報,以她的能力,她知道該如何繞過博士的部隊,來到這裡……”
“還有……”
羅曼蒂夢莎看著西婭那緩緩張開的嘴角,說出的話語,面色卻是有些發白,雙眸顫抖、凝滯。
“……我……明白了。”
那許久前, 蒙受皇首所恩賜,進而化作的親待,此刻……
將作為女妖的本身,傳遞那死亡、悲哀的輓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