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村的徹底消失，讓改稻為桑再無阻力。
為杭州肅清完障礙的趙清廉在臨別回京前，最後一次見了杭州知府多隆。
“大人！”
“大人，聽說您要回京了？”
“這麼突然！”
趙清廉邊吩咐宅院內的家丁打包行李，邊回道：“再不回去看，那劉墉紀昀二人知道把我參成個什麼樣子，眼下兩人趁著我不在京，不在萬歲爺身邊，使勁把我往死了參呢。”
“是是是，屠滅勇村這件事確實有點大，很難不被詬病。
不過咱也沒錯，一個全是鴉片的村子，全都是一群刁民，拒不配合，大人除去的對。”
趙清廉瞥了多隆一眼。
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多隆這小子莫名其妙過來肯定是有事。
“大人，這一走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面了。”
“您是我黑暗道路上的燈塔，是我方向的明燈，沒有您的提攜，小的我哪裡有今天啊。”
“小的對大人的敬佩，一直都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打住——！”趙清廉抬手，“有什麼事就說吧。”
多隆一個奸笑。
恭維上去，邊給趙清廉按摩邊道：“大人，您這走了，留我一個人主持杭州的改稻為桑大計，這其中的艱辛可想而知。”
趙清廉內心冷冷道：“，商人，地主，鄉紳也在皇上嚴令下限制的死死的，感動分毫改稻為桑的利益。眼下勇村也被屠滅，從杭州的地圖徹底抹殺，還有狗屁的阻力。”
“大人，這眼下聽說有個布政使的位置空著，等改稻為桑穩定後，我……我想進步一下。”
話語末尾，‘進步’二字被多隆說的十分微小。
可即便這微弱之聲還是被趙清廉給捕捉到。
他到底當初沒有看錯多隆這個小人。
又貪，又奸。
先前就假傳情報，說是勇村的人宴會辱罵自已，經過自已調查，全都是他的個人嫁禍。
在夷滅勇村，查抄勇村全村家產過程中，原本總財產達到了八百萬兩銀子，可一半都被多隆給中飽私囊了。
這些自已都知道，不過並未戳破。
沒辦法，自已需要一個辦事的人，一個未來可以背黑鍋的人。
眼下卻是江南地區有布政使的職位空缺著，看來多隆這個傢伙一直夠關切著。
趙清廉剛想要開口。
多隆直接從剛剛的按摩狀態，一下子躥到跟前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咣咣咣就是三響頭明志。
“趙大人，我，我太想進步了，給個機會吧，這次改稻為桑全面鋪開後，在皇上面前舉薦一下，就舉薦一下。”
多隆激動的爬過來，扒拉住趙清廉的小腿。
“進步……你倒不如說是玩命向上爬。
這才多久，你才當上杭州知府多久，就如此覬覦權力，貪戀權力？”
“至於爬？
趙大人要說爬，這官場上的哪個人不是玩命拼命向上爬？”
“那你也不該如此心急，沉澱沉澱為好。”
“不，趙大人，恩人，我應該稱您為恩人。
恩人，這沉澱不都是騙騙外人的？
咱們乾隆一朝，不是沒有先例，和大人升官就跟喝水一樣，連升二級都有過。
我，我就不能也破破例？
恩人，我已經五十六了，再不往上爬爬沒時間了。
我還想在臨死前，從二品退休呢。”
“知府這點權力你都把握不住使用不好，更不要說布政使了。”趙清廉臉色一板。
“大人……這是說什麼話？”
“還瞞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濫用職權！別人都告我這了！
說你自從當上江浙知府之後，把家裡的七大姑八大姨拼命往官府裡塞！
就連家裡的狗，都給拴在了江浙府衙門口，吃上了一口皇糧！
你說，就你這種德性，若是升任了布政使，指不定還幹出什麼荒唐事來！”
“這……恩人，您也知道的，這咱們中原自古以來不就是一個人情社會，你想想這我上來了，我能不管家裡人？能不管家裡的親戚？
狗……狗那個事卻是過分了，那是我小兒子栓的，這點我反省，我整改，保證不再犯。”
見到趙清廉沒有立刻答應，多隆抱著其雙腿的力更加大了。
“恩人，我回去就改，只要你同意將來改稻為桑之後替我在皇上面前說句好話。”
“恩人，就再提攜我一次吧。
升官發財了，我就算忘記爹媽也不會忘記你的啊！
日後，您說什麼就是什麼，說往東我絕不往西。”
為了能夠穩住改稻為桑在杭州的執行，獲得改稻為桑的利益，趙清廉點了下頭。
“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恩人！”
“要是沒你這些掏心窩子的話，我都打算讓他當布政使了。”，多隆循著趙清廉手指方向，看到正在提馬桶出去的老僕人。
“說實話，只要你把改稻為桑的差辦好了，把每個月的抽水收益都按時送到我那去，布政使只是開胃小菜。”
為了能夠進一步穩住促進多隆盡力為自已斂財，趙清廉許下了這句話。
“謝——！
恩人——！”
多隆嘹起嗓子，聲音綿長。
道謝完後麻溜從地上爬起，拍拍身上灰塵，躬身謝禮一次，後退一步，躬身謝禮一次，後退一步，慢慢退出府衙外。
……
京城。
趙清廉回來了。
大張旗鼓回來的。
動靜很大。
沒辦法，身後的車隊跟著有十幾輛，很難不動靜大。
車隊略過了紀昀家，略過了劉墉家，略過了刑部侍郎張銜，大理寺少卿耿秉忠等一眾清廉派官員的家門口，徑直開往紫荊城宣華門前，穩穩停好。
“趙大人，您……”
剛剛出宮門急匆匆要去辦差的大內總管太監李玉，見到趙清廉不由的驚訝問道，同時停下腳步。
之所以停下步子，連皇差都暫停，那是因為他要辦的黃差不是別的，正是趙清廉。
“趙大人老奴正要去找您呢。
皇上知道您回京城，第一時間讓我喊您進宮。”
“嘶……您背後的這些馬車是……”
趙清廉並沒有回答，而是一把拉過李玉，朝著拱門進的同時，小聲詢問：
“皇上找我肯定是為了杭州勇村的事吧。”
“趙大人知道就好，皇上火氣大著呢。
紀大人和劉大人這幾天可沒閒著，天天早朝都是論這件事。
呈給皇上的摺子，堆的有這麼高。”
說著，李玉公公指了指額頭，又指了指腳，比劃了一下堆積的摺子高度。
“哎，唯獨留您趙大人在杭州，那是為了督促和確保改稻為桑能夠完美執行。
可您倒好，搞出這麼一大簍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