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夜裡十二點,簡錚才回到自己的家。
在此期間,他一直在觀察著阿九的視野,到目前為止一無所獲。
阿九在離開後,先是和她的手下簡單聊了兩句,接著便開車來到郊區的一幢別墅。
偌大的一棟房子,除了一名五十來歲的傭人阿姨外,再沒有其他人。
阿九吃了碗麵便上樓洗漱。
接著,她一頭鑽進了一個滿是各種遊戲機的房間,打起了主機遊戲。
她沒有看手機,沒有上網,甚至連話都沒有說兩句。
一直在玩遊戲。
凌晨一點的時候,簡錚實在熬不住了,躺在床上閉上了雙眼。
第二天中午,昨天積累的痠痛一併爆發,簡錚費力地起床上了個廁所,發現阿九還在打遊戲。
從視野中可以看出,她的技術水平很高,一個通宵時間,已經突破了許多關卡。
可是,她真得用不睡覺嗎?
簡錚洗漱完吃了點零食,又上床躺了一個下午,終於看到在兩點左右的時候,阿九關掉了遊戲機,閉上了眼睛。
真能熬啊!沒想到永夜的監察部這麼無所事事。
吐槽了兩句後,他在傍晚時候回到了學校。
“錚子,怎麼回事?狀態不對啊!”小立好奇問道。
“昨晚出去夜跑,累得夠嗆還摔了一跤,渾身疼。”簡錚隨便編了一個理由,躺在自己的床上。
“你身子骨太差了……”
正聊著天,賀強推開了寢室的門。
“呀!阿強回來了啊?怎麼樣?咱爸媽好了?”大頭迎了上去,幫著把行李接了過來。
“還沒完全康復,不過他們說不能耽誤我的學業,讓我先回來了。”
簡錚坐了起來,開口道。
“阿強,前天我看到五食堂有個攤位在招租,你跟大頭小立打電話問一下,具體什麼要求問清楚。”
“在你家待的那幾天,我發現你爸媽做飯相當好吃。”
“我有點閒錢,咱們搞個產業,到時候就讓叔姨來經營。”
“可是……”賀強很震驚,“你……這……得要不少錢吧?”
“所以讓你們打聽清楚啊?”
簡錚坐著屁股疼,又躺下來道:“到時候我當董事長,你們仨是秘書,委屈叔姨當個總經理,咱們做強做大,再創輝煌!”
大頭小立一下來了精神,衝到簡錚床邊,一頓拍打。
“看見沒?什麼叫大款?什麼叫有眼光、有良心的資本家!”
賀強眼神中滿是複雜難言的情緒,沉默了好一會兒,開口道了句:“謝謝……”
“謝什麼?事還沒成呢!”
“你倆輕點!”
簡錚把大頭小立趕開,閉上眼睛道。
“快去問吧,別讓人捷足先登了!我先歇會兒,看來要加強鍛鍊了,一會兒誰也別叫我,我要一直躺到明天天亮!”
“沒問題,董事長!”
“今晚的飯,你忠誠的小秘書給你帶了!”
這時,電話鈴聲響起。
“簡錚,出來吃個飯吧!”方雨的聲音傳來。
“好嘞!”簡錚噌地一下坐了起來,下床去衛生間洗了把臉,然後一溜煙地消失在幾人的視線外。
“他不是要一直躺到天亮?怎麼跑得比兔子還快?”
“住口大頭!我不允許你用兔子汙衊我們偉大的簡董!”
……
“今天沒有訓練?”
簡錚走進老地方餐館,看見方雨已經坐在了角落一張空桌子上。
“訓練也得勞逸結合啊!”
方雨笑了笑,然後皺起了眉問道。
“你的氣色不太好啊?”
“沒事,自從那天跟你走路走不動,我就想要加強鍛鍊,昨晚去夜跑,有點過量了……”
“你得循序漸進啊,慢慢來!”
“知道了知道了。”
兩人一邊聊天,一邊吃飯,一個小時後走出了餐館。
方雨想要打車送簡錚回學校,被他拒絕。
“吹吹風吧,回去也沒什麼事做。”
老地方餐館的對面,便是橫穿鈴蘭市的青江,兩人扶著江邊的護欄,望著微起波瀾的水面,低聲說著話。
“童百林和王默的家人很悲傷吧?”
自那次事件後,簡錚第一次提到了這個話題。
方雨望著遠方平靜道:“童哥的家人有點接收不了現實,在遺體告別儀式結束後,就離開了鈴蘭市,去了北方。”
“王默姐唯一有聯絡的姥姥前些年就去世了,她沒有家人。”
簡錚看著方雨道:“你呢?怎麼樣?”
“心情平復了嗎?”
“嗯,我沒事了。”她低頭笑了笑道,“組長說,幹我們這行難免會遇到這種事,靈能者的命運和人生軌跡,從覺醒那一刻起,就跟普通人不一樣了。”
“只是……”
她眯著眼睛,抬起了頭,停頓了片刻道:“真可惜啊!”
“他們本來可以成為很好的一對兒……”
“你知道嗎?咱們那次聚會之後,童哥看到你送我的那條項鍊,當晚就給王默姐買了一條。”
“原本準備任務完成之後找個機會送給她的,可是……就差一步……”
方雨晃了晃額前的頭簾,皺眉道:“守護者有一項能力,可以在瞬間形成一層堅固的保護罩,進入繭狀態,以最低消耗沉睡三天。”
“在這期間,任何攻擊都不能對他造成傷害。”
“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他來不及開啟這種狀態?”
簡錚的目光閃爍,搖了搖頭道:“不清楚。”
“可能發生了某些讓他意想不到的狀況,又或者……他忘了……”
“怎麼可能?”
方雨輕笑了一聲,打算繼續開口的時候,被簡錚打斷道。
“你說了這麼多話,讓我也說兩句吧!”
“嗯?”
方雨看向他,調皮地笑了笑:“你想說什麼?你還有力氣講話嗎?”
“方雨。”
“哎!”
“我愛你。”
“啊?”方雨瞪大了雙眼。
這一瞬,時間彷彿在兩個人的世界裡靜止。
街對面的商鋪裡傳來悠揚的音樂,馬路邊的樹葉在微風的吹拂中,伴著音樂翩翩起舞,星光灑在泛起陣陣水波的江面。
不遠處的居民樓裡,有孩子在哭,有孩子在笑。
青江邊上,還有個孩子彎起月牙般的眼眸,輕輕呢喃:“再說一遍……”
“我愛你。”
“但是我不敢說。”
“我怕我說了,會馬上死去。”
“我不怕死。”
“我怕我死了,沒有人會像我這樣愛你。”
方雨雙眼迷朦,一個飛撲撞進簡錚的懷抱,緊緊將他摟住。
“從哪抄的詞?”
“五百年前。”簡錚忍著身體的疼痛,伸出雙手,輕輕地抱住方雨,繼續道,“我等了五百年,才等到能讓我說出這些話的人。”
“對不起!我來晚了!”
“不,剛剛好……”
對面的老地方餐館裡,店老闆微笑看著馬路對面的這一幕。
“小劉,快!把那幾箱大煙花搬出來,統統點上!”
“啥?老闆,市區裡不讓放啊!要罰款的!”
“讓你點你就點!廢話那麼多!”
“哦!”
……
十一月末的鈴蘭市已經有了寒意,但在青江邊,一場絢爛的煙花秀溫暖了夜空。
紅的,黃的,綠的,五彩斑斕的光華照亮了整條街道。
也照亮了煙火下,那一對將雙唇緊貼在一起的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