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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一夢八年

一直保持安靜的人偶胡青山,像一頭蟄伏已久的獵豹,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衝向了簡錚!

朦朧的黑暗中,他和簡錚化為兩道殘影。

在草坪上,在樹林間,在花園小路上展開了殊死搏鬥。

兩人交手激起的強烈空氣流動,將周圍的霧氣震散。

夜色中,袁文華什麼也看不清,只聽到糾纏在一起的人影、呼呼的風聲和樹枝、石凳、長草斷裂的悶響。

同時,一陣陣強氣流吹向他的身體,他只能用手護住雙眼,將自己緊緊貼在椅背上。

無意間,他注意到不知在何時,地面已經變得泥濘不堪。

終於,兩人對峙的身影出現。

胡青山依然面無表情,簡錚則喘著粗氣,抓緊時間恢復著體力。

他的雙手和雙腿上,一層薄薄的黑色鎧甲正在緩緩蠕動,自行修復著。

自覺醒以來,這是簡錚遭遇過的,出手準確性最高的對手,幾乎招招攻向致命要害!

就像一個設定了智慧程式的戰鬥機器人一樣!

這種精準的攻擊,讓人精神緊繃,不敢有絲毫怠慢。

胡青山給人的感覺,比一群異獸還要危險!

僅僅是他一個就這麼難對付,旁邊還站著融合了多種能力的胡青雲。

如果兩人合作進攻,現在的簡錚不可能會贏。

時間一分一秒在流逝,天快亮了,那些早起晨練的市民們,很快就會爬上小台山。

簡錚無法再等待。

就在胡家兩兄弟漸漸逼近的時候,他退後一步,從黑沼領域中召喚出了小紅。

巨型怪花忽然從地下竄出,那搖曳的藤蔓,扇動的葉片,欲擇人而噬的緋紅花冠,在夜霧中顯得神秘而恐怖。

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向後退縮。

袁文華更是大叫出聲,引來怪花的注視。

他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驚恐地看向簡錚。

“我對你和袁文華的恩怨,一點興趣都沒有,今天你和他都會死!”

夜色中,簡錚的話語在花園裡飄蕩,就像瀰漫的晨霧一般,讓人捉摸不透。

“但是……胡警官有沒有可能活下去?”

胡青雲察覺到事態的發展,已經失去了掌控,他戒備地咬著牙道:“只要殺了你們,我們都會活得很好!”

簡錚看了一眼曾為他仗義出手的胡警官,道。

“這八年無憂無慮的生活,你也許比好多人一輩子都要快樂。”

“抱歉了。”

話音未落,巨型花冠咬向胡青雲!

面對怪花,胡青雲雖然驚疑不定,但也不願坐以待斃,他施展出拼湊來的各種能力,一邊閃躲一邊進行著反擊。

他的右手臂,像一把鋒利的長刀,左劈右砍,使得花頭不敢輕易靠近。

同時,左手將身體周圍的霧氣凝結,化為銳利的水刺,在空中左右飛舞,不斷進行著攻擊。

但小紅皮糙肉厚,且動作敏捷,力量巨大。

這些困獸之鬥,並不能對它造成致命傷害。

終於,胡青雲在躲避一次啃咬攻擊時,被暗處的一支尖刺藤蔓,狠狠刺穿了胸膛。

他的心臟遭受巨大創傷,胸腔骨骼不知斷了多少根,嘴裡不斷吐出血沫,人也無法坐起,眼看就要重傷而亡。

但這一場戰鬥,他沒有驅動人偶來幫助自己。

簡錚命令小紅停止了攻擊,走到了胡青雲的身前。

這時,殘月和星光愈發暗淡。

花園裡陰冷潮溼,漆黑一片。

簡錚居高臨下,看著仰面朝天,滿臉絕望的胡青雲道。

“死之前,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胡青雲不停地咳嗽著,艱難地發出了輕微的聲音:“你說過……袁文華……今天……也會死?”

“是的,我會殺了他。”簡錚的話平靜而冷漠。

“好!好……咳咳……好……嘿嘿……”

胡青雲掙扎著支起身體,看向袁文華的方向,淒厲地笑著。

接著便仰倒在地,雙眼失去了神采。

然後,他的眼球從臉上滑落出來,雙手雙腳也脫離了軀幹,身體就像腐敗多年的幹泥巴一樣四分五裂,流出腥臭的液體。

隨著他的死去,人偶胡警官竟然也恢復了神智。

“這是……在哪?”

他抱著腦袋想了一會兒,然後看向四周朦朧黑暗的場景。

第一時間,他並沒有看到簡錚和袁文華,而是那一叢高聳的殺人植物。

“哇!真下血本啊!”

“為了吸引大家健身爬山,居然建了這麼大一座人造怪獸,這得花多少錢?”

巨型花冠轉向了他,花瓣一張一合。

“這是電動的嗎?就跟真的一樣!”

隨後,他看到了走過來的簡錚,忽然開始上下摸兜:“哎呀我的卡!”

“簡錚!我的卡呢?你看見了嗎?”

胡警官臉上的表情,和急切的語氣都是那樣真實,彷彿什麼都沒有改變。

他向前走了兩步,忽地雙腿一軟,險些摔倒在地。

簡錚伸出雙手將他扶住,讓他慢慢坐在了地面上。

“沒丟,在這呢。”

簡錚拿出那張銀行卡,放進了胡警官手裡。

“哈!雖然不知道……有多少錢,但有錢人應該……不會太小氣吧!”

他的話語變得緩慢低沉,身體也越來越重,臉上浮現出不正常的紅暈。

“簡錚……我有點累啊……”

“沒事,睡一覺就好了。”簡錚平託著他的頭說道。

“嗯……歲數大了……熬不得夜……現在……我們有錢了……可以……買個大房子……”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迷茫。

“我們?還有……誰來著……想不……起來了……”

“別想了,都會好的。”簡錚感受到他的意識在逐漸消散。

“好……不想了……”

“有錢的感覺……真不錯啊……”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不清楚,慢慢變成了咿咿呀呀的哼叫,就像是一個剛出生的小嬰兒。

片刻後,他的眼睛閉了起來,只有嘴角還向上彎起。

胡警官的軀體沒有發生任何異變,和普通人的遺體一樣,平靜而安詳。

八年的一場長夢,在今天劃上了句號。

算起來,簡錚和胡警官認識了沒幾天,見面的次數也屈指可數,但他的樂觀開朗,平易近人,卻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簡錚不是沒有想過,就此饒過胡青雲,讓他帶著胡警官離開這裡。

但如果跟著胡青雲亡命天涯,他就不再是胡警官,而是一把武器,一個會沾染上無數鮮血的殺人人偶。

與其如此,不如讓胡警官以人的身份,死在這裡。

將他輕輕放倒在地面後,簡錚站了起來,走到袁文華的身前。

“現在,輪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