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一個月前，二爺二媽便不再管江如意了，按照他們的話來說，江如意已經廢了。

自此以後，無論江如意幹什麼，去了哪裡，他們一再不做理會。

就連一日三餐都是江如意自行解決的，當然空百鳥有時會藉著嘴饞之名夾帶些私貨到江如意的房間。

今夜亦是如此。

“這兩天你都去哪裡了？怎麼次次回來這麼晚，今天剛聽江迎春說你們明天要考試，你不會一點都沒準備吧。”

空百鳥邊吃食著邊轉頭疑惑的看向江如意。

由於剛剛突破完，江如意肚子早已餓的不行，不同往常那般斯文的細嚼慢嚥，她學著空百鳥的樣子胡亂抓起一個就往嘴裡塞。

嘴中鼓鼓囊囊，說話聲也嗚嗚泱泱，幾乎聽不清說了些什麼。

待她將空百鳥帶來的食物橫掃一空，只留有些許水果算作飯後甜點之時，她才緩緩道來：

“考試嗎？盡人意聽天命嘍。”

聞聽此言，空百鳥顯得哭笑不得，他扶額苦笑道：

“不是大姐，新生入學的第一場考試啊，還是要多重視重視吧，等下，你不會連考試流程都不知道吧。

考試中有一項事關丹藥，要求門內弟子帶一樣自已閒暇時間煉出來的丹藥讓小宗主做測評的，你天天在外不知道幹些什麼，難道其實你是個隱藏的卷王？”

江如意撿起一顆蘋果，她仰起頭靠在了床邊，另一隻手揉了揉吃撐了的肚子，旋即一副懶懶散散的樣貌回答：

“我幹嘛要累死累活的去當個卷王，天賦低下的弟子勢必要被踢出碧雲宗的，你應該比我更熟悉流程啊，有那時間我還不如多享樂，好好體驗為數不多的美好時光，說不準一年以後我就被二爺二媽強行嫁人了也說不定呢。”

此話並非江如意空穴來風，上一世在一年後江如意的天賦確實沒有增長，她不得不含淚被踢出碧雲宗，但當時給了她兩個選擇，一是嫁給城南的老頭子，二是滾到山下自行謀生。

穿越而來前，她含辛苦讀數十年，連男孩子的嘴子都沒吃過，更別說嫁給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了，上一世她選擇了後者。

聽到江如意的話，空百鳥明顯一怔，他後知後覺的有些迷惘與肢體僵硬：

“還是要相信奇蹟的，說不定你的元竅發育的晚呢，相信又不需要什麼理由的。”

“說的好聽，表面上大義凜然的實則與自已絲毫關係沒有，將自已推脫的乾乾淨淨然後站在制高點指指點點，你要這麼說你怎麼不幫助我煉丹藥。”

江如意渾身一攤，眯起眼睛斜視著空百鳥，坐在她對面的空百鳥略顯委屈，弓背低頭，眼皮耷拉，半天說不出話來。

眼見此場景，江如意不知怎的心中竟有一絲充斥著惡趣味的滿足感，她正欲在說些什麼，卻見空百鳥忽而直起身子，那雙手遊走在衣服上，上下搜尋起東西來。

估摸著幾分鐘以後，空百鳥雙手緊緊交合送到江如意麵前，旋即，那雙手緩慢開啟，一顆硃紅色的拇指大小的丹藥出現在了面前。

江如意動作一滯，眼神直勾勾被紅色丹藥所吸引，她沒想到空百鳥會同上一世一般做到這一步。

空百鳥見到江如意驚訝的神情，他表現的很自豪，將那顆丹藥鄭重其事的塞進江如意的手心，隨即高調的解釋道：

“誰說我不幫你了，這顆丹藥可是我收藏多年的低階練氣丹，你剛入學一個月，如果拿出這種成次的丹藥一定會讓江泉那個勢利眼嚇一大跳的。怎麼樣，我厲害吧。”

空百鳥嘿嘿一笑，而此刻江如意正極力的剋制著自已，努力的不讓身體顫抖與精神崩潰。

“好了好了不用太謝謝我哦，這些水果都被你啃的七七八八了，這麼晚了我就收拾走了啊，再見。”

說罷，空百鳥動作神速，他起身的功夫便將一切收拾的穩穩妥妥，離開前他衝著江如意神秘一笑：

“今晚的事情不要告訴別人哦，如果江泉問到你丹藥是怎麼煉成的，你也別擔心，秘方我放在你枕頭下面了，嘿嘿，我自已背不上。”

江如意愣在原地久久回不過神來，淡藍色的夜色中帶有絲絲憂傷，揮灑在江如意的肉身上宛如一件溫婉的絲綢婚紗。

上一世，江如意考試前夕幾近崩潰，她天賦實在太低，低到無論她如何努力，元竅都無法支撐她成功煉化一顆丹藥，哪怕是最為基礎的。

那晚的記憶猶新，江如意抱著一床被子痛哭，在淚水中入眠，第二日清晨，她於恐慌不安中清醒，在發現那顆丹藥後她的心態又發生了轉變。

呵呵，那確實是江如意在碧雲宗為數不多值得高興的時刻了。

只是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居然會是空百鳥親手將這顆丹藥送到她的手中。

聯想到上一世與這一世的差別，江如意心覺可能是自已態度與做事方式的不同，空百鳥的那副神態全然是想要幫江如意一把的。

他太清楚作為凡人的痛苦了，在修行者主導的世界中，凡人的存在與牲口無異，是江如意的那一抹不經意間的寬容讓他不想看到江如意於清醒中沉淪吧。

月光鋪在少女的臉上，豆大晶瑩的淚珠泛著耀眼白光，她清楚這顆丹藥對空百鳥意味著什麼，那是對修行者嚮往的最後一絲希望。

江如意握緊拳頭，將丹藥牢牢抓在手中，這份恩情她記住了，重生一世，既然有機會她是必要回報這份厚重的恩情的。

至於那張記錄了煉化丹藥的紙條，江如意其實並不需要，世間所有常見丹藥，從低階到高階都被她記在腦海中。

這顆丹藥，上一世她交了出去，交給江泉測評了，那之後她沒有再拿回來，這一世她將丹藥儲存好，決定明日送到山下買的屋子裡。

明日的考試她早已準備好如好如應付。

翌日早晨，知道要考試了，二爺二媽早早起來興高采烈的做好精緻早飯供江迎春享用。

那兩張洋溢著惡臭味道的幸福嘴臉，似乎已經看到江迎春帶著筆試實戰雙第一的成績回來了，在他們心中此事已然是定局。

江如意如往常一般，拿了兩個窩窩頭和一杯水就出門了，臨走前，二爺二媽像是被打了雞血，他們在門口耀武揚威的為江迎春喝彩，像兩隻滑稽可笑的小丑。

空百鳥呢，只單純衝江如意嘿嘿一笑，流露出你懂我懂的眼神，就又去幹自已作為凡人，下人的本職工作了。

難得的江如意早起，和江迎春一同前往學堂，平日裡她都是等到第一節快上完了她才一臉朦朧的到達學堂門口。

江迎春故意放緩腳步，待到江如意跟上她的步伐了，語氣高傲的嘲諷道：

“真是少見啊姐姐，難得見你起來的這麼早，去考試的？呵呵，考試的題目可不簡單啊姐姐，還有實戰環節的，你缺了那麼多課程，天賦還不盡人意，今天是去出糗的嗎？”

江迎春不懷好意的白了江如意一眼。

江如意呢，她沒有理會，獨自以穩定的速度前行。

如若有旁人在場，江如意不介意將這個曾經被她視作手足的妹妹懟的一文不值，但現在沒有外人在身邊，讓江迎春說幾句又能如何呢？

在江如意眼中，江迎春的行為就像個小孩子，天真且令人反感。

見自已的語言沒有刺激到江如意，江迎春心中莫名升騰起怒火來，她是多麼希望江如意和她身邊的那些人一樣，用崇拜的眼神和語氣去哀求她。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江如意對她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