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董府，劉辯就察覺到李肅興致不高，忙給董白遞話。
“李肅！”
董白繡口微張，盡力擺出威嚴滿滿的樣子。但嬌俏的聲音還是出賣了她，有些底氣不足。
“你是不是覺得，跟著本小姐，沒有前途？區區一個騎都尉，你就滿足了？”董白嘲諷道。
李肅那毫無波瀾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苦澀。
董白沒有給李肅說話的機會，大喊一聲。
“你錯了！”
“本小姐是爺爺唯一的孫女，董府的一切都是屬於本小姐的！”
李肅被這話嚇了一跳，吃驚地看向董白，又迅速低下頭。
“你是不是覺得，女人不能繼承家業？不，不止你這麼認為，全天下的人都這麼認為。”
“但我——本小姐董白，會向天下證明，女人也可以繼承家業！”
說罷，董白一抽馬鞭，策馬前行，飛奔出城。
李肅連忙跟上，緊緊跟隨在董白身後，心中泛起別樣的感覺。
向北跑了十餘里，董白有些累了。
眼前是一個小村落，此時大約正值做飯時間，到處都升起裊裊炊煙，隱約還能聽到人們的笑鬧聲……
董白打馬向前，繞到村口，往裡一看，簡直是人間地獄。
火光四起，到處都是血跡，路上歪七扭八躺著幾個村民，身上滿是鮮血，有的已經死了，有的還在哀嚎。
董白在西涼出生，知曉戰爭慘烈，但也沒親眼見過這等悽慘場景，身體頓時僵住，思維也停止了運轉，只是痴痴望著這一切。
“誒，這是哪裡來的小娘子……這馬倒是不錯。”
村裡走出幾個滿身血跡計程車兵，懷裡和腰間塞得鼓鼓的，笑容猙獰，看見落單的少女，便圍了上來。
關鍵時刻，劉辯接管身體，大聲道：“我是當朝相國董卓的孫女，你們是什麼人！”
董卓之名延緩了幾人的腳步。幾個士兵互相交換了下眼神，為首的那人微微搖了搖頭，幾人便站在原地不動了。
“小姐，我們是胡軫將軍部下，不知小姐在此，多有驚擾，我們這就離開。”
為首那人打了個躬，瞟了一眼遠處滾滾煙塵，拉著其他士兵趕緊往後退去。
“慢著！這是怎麼回事！”
劉辯見此慘狀，氣血上湧，見對方膽怯，一時控制不住，指著地上的屍體責問道。
士兵們哪裡理會，轉身四散而逃，幾個呼吸間就看不見人影了。
此時，李肅、珊瑚等人追了上來，將劉辯護在中間。
“小姐、小姐，沒事吧？”
李肅掃視了一下村裡的情況，心下已經瞭然，這種事情，自已在邊關早已見得多了，只是小姐畢竟嬌生慣養，還好沒出什麼大事。
“我沒事，去，把作亂的賊兵全部抓起來！”
“這……”李肅有些為難。
“快去，要不我就告訴爺爺，把你的騎都尉給撤了！”
劉辯冷冷地看著李肅，恍惚間，李肅感覺自已面前的不是董白，而是董卓本人。
“是……”
李肅偏過頭，躲開劉辯冒火的眼神，一揮手，下令將村中亂兵盡數抓捕起來。
五百親衛迅速動手，不消一刻，便將亂兵二十餘人全部制服，押到村口。
“還有村民活著嗎？”劉辯問道。
李肅搖搖頭，默然不語。
“一共死了多少人？”劉辯繼續問道。
“大概幾十個吧，或者上百個。”李肅苦笑一聲，“小姐，我剛問過了，他們是胡軫將軍的部下，說是奉相國之命來徵糧的。”
“徵糧？”
劉辯氣樂了，跳下馬，看了眼李肅的佩刀，眼光落到了他馬側掛著的短矛上。
劉辯也不和李肅多說，直接拿過短矛，走到亂兵面前，踹了一腳。
“你殺了幾個？搶了多少？”
“小姐，俺是胡軫將軍麾下，奉……”
噗嗤一聲，短槍沒入亂兵胸膛。
劉辯走到下一個亂兵面前，繼續問：
“你殺了幾個？搶了多少？”
“小姐饒命，某是奉……”
噗嗤一聲，又一條鮮活的生命緩緩消逝。
劉辯望向下一個亂兵，還未開口詢問，就聽亂兵高聲叫道：
“小姐，咱沒殺人、也沒搶東西，咱……”
劉辯瞥了一眼他血跡斑斑的皮甲，還有鼓鼓囊囊的腰間，毫不留情地將短矛插入他的嘴。
“我不喜歡撒謊的人。”
旁邊的亂兵嚇得尿了褲子，哭喊道：
“小姐，三個、三個，我殺了三個，還搶了一包銅錢、一袋粟米，我沒撒謊，真沒撒謊，他們太窮了，沒什麼好東西……”
劉辯掃了一眼，這人確實沒撒謊。
一包錢、一袋米。
為了這點東西，殺了三個人。
劉辯眼眶溼了。
“那你覺得，你該死嗎？”
……
噗嗤聲不斷響起，後面的亂兵焦躁起來，卻被身披鐵甲的親衛死死壓住，動彈不得。
劉辯一路走過，亂兵的鮮血噴湧而出，濺到了衣裙之上，綻開了一朵朵妖豔的血色蓮花。
那一刻，李肅忽然覺得，亂兵們的哭嚎、四周的風聲火聲都瞬間消失，這方小小天地間，只有那一個嬌小的身影，不斷揮動著短矛。
這樣的器量，居然出現在一個女子身上……
真是太可惜了，如果她是男子，是少主的話……
“李肅！”
“臣、臣在。”
李肅猛然被叫，渾身一抖，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已恍惚間用錯了自稱，不好意思地將頭偏向一邊。
“逃兵亂匪二十三人，已被本小姐處決。”
劉辯淡淡一笑，將已經變形的短矛順手丟掉，翻身上馬。
“走，我們再殺一夥賊兵！”
李肅勸阻不及，望著小姐離去的背影，再看看地上一眾被貫胸而死的亂兵，饒是見過不少大場面，還是打了個寒顫。
“這可如何是好啊，胡軫將軍要是告到相國那裡，也不知奉先……”
李肅一臉悲愴。
“李都尉，時也、命也，既然已經跟了小姐，可沒有什麼三心二意的餘地。”
珊瑚忽然撂下一句話，策馬向前追了過去，只留下李肅在風中凌亂。
劉辯走過三四個村莊，如法炮製，一連殺了百多名亂兵，有中郎將胡軫、董越的，有校尉李蒙、王方的，全殺的董卓嫡系涼州兵，一個雜色的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