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外婆的呼吸很厚重。
李然心裡有些發毛，外婆這種眼神，似乎又變得清明瞭。
“外婆，外婆？”
李然輕輕的在外婆耳邊呼喊道。
外婆將李然手中的課本拿過來，輕輕的在上面撫摸。
然後又把課本閉合上了。
她長嘆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兒，復又睜開眼睛。
外婆眼神恢復了清明。
她微微側頭，好好的打量著李然。
“我有些瘋癲，但看見你我就很安心，我們一定是很好的關係是不？”
李然第一次從外婆口中聽到了一句較為完整的對話。
他心裡很是激動。
外婆看來真不是完全瘋癲那種。
只是大部分時間思維出現了混亂。
但也會有偶爾時間會恢復清明。
李然連忙點頭：“外婆，外婆，我是李然，您的外孫。”
“外孫？你是嫣兒的孩子嗎？”
李然用力的點了點頭。
外婆嘴唇囁嚅，伸出手，宛如枯樹皮的粗糙面板緩慢的在李然臉上來回摩擦。
“怪不得很熟悉，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呢，真像，真像嫣兒呀，也是真好看。”
李然伸出手摸著外婆的手，很安靜的沒有說話。
就像一隻被輕輕撫摸的小貓咪一般。
這種溫存，他都快忘記是什麼感覺了。
“你今年多大了呀？”外婆的聲音很輕柔。
李然臉上掛著滿滿的笑意：“外婆，我今年18歲了。”
外婆擦了擦眼睛：“都十八歲了呀，都這麼大了，多好的孩子，可惜我家嫣然看不到了……”
李然也有些動容了，他小時候也懷疑過。
母親是否真的是拋棄他而去。
就算父親矢口否認。
可人言可畏。
小孩子哪裡能真正明白情況呢。
大家都這樣說，他就認為一切都是父親刻意隱瞞罷了。
加上父親也從來不當面講母親。
在李然看來，父親也對母親有怨氣。
這也更加坐實了母親的傳言，是跟有錢人跑了。
但是從接觸到了詭異的那一刻開始。
李然心裡就燃起了一絲希望。
沒有人會真正希望自已是一個被母親拋棄孩子。
哪怕母親真不在了，只要知道了，自已從沒有被母親拋棄過。
這對李然來說，也是一件重新塑造自已人生理唸的時刻。
李然帶著一些好奇和謹慎的態度問道：“外婆，媽媽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呢？”
外婆一時間陷入了回憶，緩了片刻才說道：“你媽媽呀，長得真好看，可水靈了，又聰明，讀書也好，還是我們村第一個考上高中的女孩子呢。”
“還有呢，還有呢？”
外婆摟著李然，看著結了很多蜘蛛網的房梁繼續說道：“她聰明，所以也沒有什麼玩伴，脾氣也倔的很，經常把自已關在房間裡自說自話。”
“嫣兒呀，很喜歡畫畫，畫她看到的一切事物。”
“只是後面她慢慢的變了，變成沉默寡言。”
“她也不似以前那麼開朗了。”
“嫣兒讀了高中，她考上了大學，卻沒有選擇繼續完成自已的學業。”
“她回家以後，整天把自已關在了房間裡，什麼人也不見。”
“直到有一天，一個叫李長山的男孩子從很遠的地方來，突然出現在了家裡。”
“他說要來迎娶嫣然，還準備了聘禮。”
“嫣兒也很喜歡，看得出來她們好像已經認識很久了，但是我們卻不知道他們是如何認識的。”
“嫣兒喜歡，那便是誰也攔不住，他們結婚了。”
“在臨近的鎮子上，找了一個地方，組建了自已的家庭。”
“後面便了有你。”
“只是她們一走，就再也沒有回過家。”
“我太想女兒了，就去找嫣兒……”
外婆說到這裡的時候，面龐突然扭曲起來，變得極度惶恐。
像是看到了什麼巨大的恐怖一般。
李然心中有了一些猜測，極大的可能是，外婆遇到了詭異。
被嚇成這樣的。
李然安撫好一會兒，外婆才重新平靜下來。
把外婆扶進自已的房間睡下以後。
李然坐在凳子上，思索起外婆提供的一些線索。
看來母親是從高中開始接觸到了詭異。
在這個過程中，並未告知家人。
她怎麼認識父親的，這倒是一個疑惑點。
外婆的意思，父親來自更遠的地方。
她們似乎也不知道父親和母親是如何認識的。
證明父親也不是母親的同學之類的。
後面外婆到底發現了什麼，這也可能是讓外婆變得瘋癲的原因所在。
就在他陷入沉思的時候，外面響起了腳步聲。
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
趙志強！
李然的舅舅，留著寸頭，穿著西服，比李然要矮半個頭。
舅舅和外甥這就樣對視著，互相打量。
兩人眉眼間有三分相像。
李然並沒有第一時間叫舅舅。
“你不該回來的，走了就別回來了，我們一家還想過一些安生日子。”
趙志強點了一支菸。
“我也沒想過來打攪你們，不過我很想知道一些當年我爸媽的事情，所以必須要回來一趟。”
李然也很平靜。
趙志強狠狠地吸了一口煙，語氣有些氣急敗壞：“打聽幹嘛，你媽是嫁出去的人，潑出去的水，和我們已經沒有什麼關係了，她的事情，你問我，我也不知道。”
李然對於突然狂躁的舅舅，有了些猜測。
應該是知道一些什麼。
他呵呵一笑：“那你知道外婆當年到底是怎麼變得瘋瘋癲癲的?”
“我怎麼知道，還不都是你爸媽害的，如果不是她們，你外婆怎麼會變成這樣……”
趙志強蹲下來，摸著自已的腦袋，一臉痛苦。
“所以，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李然依然逼問道。
趙志強搖了搖頭：“你別問了，我也不太清楚，而且，這些事情，也不是你該知道的。”
李然呵呵一笑：“那你知道家裡有發生什麼詭異的事情嗎？”
趙志強身子變得僵硬起來，他緩緩抬頭，震驚的看著李然。
他用手慢慢指著李然：“你……你遇到了？”
李然點了點頭：“如果你嘴裡說的是鬼的話，我想我的確是遇到了。”
趙志強聽完，整個人癱坐在地上：“造孽呀，造孽呀……”
李然有些看不懂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你說清楚。”
趙志強嘴裡喃喃：“完了，完了，我們家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