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爺爺和村長回到村子,卻發現村口處圍滿了人,村子已經變成廢墟,只有少數幾間房離的遠倖存下來,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焦糊的味道。
好些人圍著村口的柳樹,那邊傳來熟悉的哭喊聲。
“婆娘!”
吳老三心裡咯噔一下,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衝向柳樹。
他撥開人群,瘋了似的往裡衝。
只見村口的那棵老柳樹下,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被綁在樹上,衣衫襤褸,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
滿身都是觸目驚心的血痕,幾根柳枝散落在旁邊,上面還沾著血跡。
“婆娘!”吳老三一聲怒吼,發了瘋似的衝過去。
“攔住他!”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幾個壯漢立即衝出來,將父親死死地按倒在地。
“放開我!放開我!我們已經把孩兒送走了,為什麼還不放過我們。”吳老三拼命掙扎,雙眼血紅,狀若瘋虎。
“吳老三,都是你生的妖怪!把我們村子害成什麼樣了!”一個尖利的聲音從人群中傳出來。
“就是!我那剛滿月的孫子啊,都被活活燒死了!你們一家子都是災星!”另一個蒼老的聲音也跟著附和。
“打死他們!為死去的鄉親們報仇!”
憤怒的村民們將所有的怨氣都撒在了吳老三一家身上,拳腳如雨點般落下。
爺爺見狀,激動的一把抓住旁邊村長的衣領,聲嘶力竭地吼道:
“村長!你說牛半仙能救這孩子,你說這件事到這裡為止的,你騙我!你個殺千刀的,你害了我們一家啊!”
村長被老吳頭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被旁邊的人一把推開。
“老東西,你還敢動手?你家那妖怪害死了我們那麼多人,今天就拿你們一家來償命!”
“對!燒死他們!燒死他們!”
人群的怒火被徹底點燃,叫囂著要將吳老三一家活活燒死。
“住手!你們這是幹什麼?!”
人群中,一個微弱的聲音響起,卻很快被淹沒在憤怒的咆哮聲中。
說話的是村裡的老好人,劉老漢。
他看著眼前這群紅了眼的村民,痛心疾首地喊道:“老三一家也是受害者啊!”
“劉老三,你少在這假惺惺!你家沒出事,你當然站著說話不腰疼!”
一個失去了兒子的男人,紅著眼睛衝到劉老漢面前,惡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劉老漢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就是!你兒子在縣城讀書,當然不怕!我們家死的人,都是活該嗎?!”
“今天誰敢為他們說話,就別怪我們不客氣!”
村民們群情激憤,劉老漢被嚇得不敢再說話。
“你們瘋了,火是你們自已放的。”
爺爺看到兒子被打,也衝上去,卻被另一群人拉住,拳打腳踢,很快就被打倒在地。
“你們這群畜生!放開我爹!放開我媳婦!”吳老三被死死壓在地上,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父親和妻子被打的滿臉是血。
“畜生?到底誰是畜生!要不是你家生出個妖怪,我們村子怎麼會遭此橫禍!”
一個男人對著吳老三的臉狠狠地踹,踢的他都沒辦法說話,滿臉都是血和泥。
“就是!我那剛蓋好的新房,都被燒成了灰燼!”另一個男人也跟著叫囂。
“放火的是你們自已,關我們什麼事!”吳老三怒吼道。
“還敢嘴硬!”一個女人突然衝到吳老三面前,對著他的臉狠狠地扇了一巴掌,“我那可憐的兒子啊,才兩歲,就被活活燒死了!都是你們家的報應!”
“對!就是報應!”
“打死他們!為我們死去的親人報仇!”
人群的情緒越來越激動,彷彿要把吳老三一家三口生吞活剝了。
吳老三一家被綁在了柳樹上。
村長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五味雜陳。
他知道吳老三一家是無辜的,可是,面對失去親人的村民們,他卻無力阻止這場悲劇的發生。
為了平息眾怒,為了村裡的安定,他只能選擇沉默。
幾個失去孩子的男人,端著火油,步履蹣跚地走到吳老三一家面前。
火光映照著他們扭曲的面孔,也映照出他們心中無盡的悲傷和絕望。
“老三,別怪我,要怪就怪你生了個妖怪!”
一個男人顫抖著手,將手中的火油潑向了吳老三一家。
“轟”的一聲,火光沖天,慘叫聲響徹夜空,老柳樹下,頓時變成了一片人間煉獄……
那棵見證了村子數百年曆史的老柳樹,也在烈火中發出痛苦的呻吟,最終化為一堆焦黑的木炭。
村民們呆滯地看著這一幕,原本熊熊燃燒的怒火彷彿也被這慘烈的景象澆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和空虛。
“當家的,你說……咱們,咱們是不是做錯了?”一個婦人躲在丈夫懷裡,聲音顫抖。
“別瞎說!吳老三家的妖孽害死了咱們這麼多人,這是他們應得的報應!”
男人粗聲粗氣地回答,但眼神卻閃爍不定,不敢直視妻子的眼睛。
沒有人再提起吳老三一家,他們彷彿達成了某種默契,將這場罪惡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村長最先反應過來,他無力地揮了揮手,沙啞著嗓子說:“都回去吧,回去吧……”
村民們面面相覷,沒有人說話,但都默默地轉身離去。
他們回到被燒燬的家園,看著斷壁殘垣,心中五味雜陳。
這場大火不僅帶走了吳老三一家,也帶走了他們賴以生存的家園,更帶走了他們心中最後一絲理智和人性。
他們在廢墟中尋找還能用的東西,用木板、樹枝和破布搭建起簡陋的帳篷。
夜幕降臨,疲憊不堪的村民們蜷縮在帳篷裡,卻無一人能夠安眠,吳老三一家的慘叫聲,將會伴隨他們很久,甚至一生。
第二天清晨,太陽照常升起,但對於這個經歷了人間煉獄的村莊來說,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村民們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出帳篷,開始了重建家園的漫長之路。
男人們砍伐樹木,清理廢墟,女人們則為昨天燒死的人準備後事。
因為沒有棺材,她們只能用草蓆包裹著燒焦的屍體。
“哎,造孽啊……”劉老漢看著一具具被燒焦的屍體,老淚縱橫。
他是村裡為數不多保持理智的人,但他也無力阻止這場悲劇的發生。
屍體被草草地包裹起來,抬到村外的亂葬崗。
出殯的隊伍沉默地行進著,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就在這時,走在隊伍最前面的村長突然停下了腳步,他瞪大了眼睛,看著前方,臉上滿是驚恐的表情。
“那是什麼?”人群中有人發出一聲驚呼。
眾人順著村長的目光看去,只見兩邊的山坡上,密密麻麻地站滿了猴子。
這些猴子大小不一,顏色各異,但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著送葬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