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珞瑤凝滯了片刻,寒毛都豎起。
她現在很難形容自已的心情。
腦子好像一片空白,又好像閃過了無數個畫面。
忽然想的是,今天出門沒看黃曆,上面一定寫著忌出門。
沈珞瑤慢慢轉過頭去,動作僵硬得彷彿一個木偶。
視線微垂。
對上一雙狹長的幽暗眼眸,猶如深不見底的寒潭。
輕易就將人捲入其中,萬劫不復。
一雙眼眸下戴著銀色面具,看不清真實容顏。
“安靜。”
他低低開口,聲音也似寒夜裡的風,叫人心間發顫。
沈珞瑤順從地點頭。
看到他身上有不少傷。
而他右手拿匕首抵著她的頸邊,左手捂著右腹部,那裡還在滲出血跡。
流這麼多血,還不暈嗎?怎麼不失血過多而死呢?
沈珞瑤心想。
“讓他們出城。”
男人低啞的聲音讓沈珞瑤回神。
沈珞瑤抬手——
她方一動,頸上的力道就重了一分。
她甚至感覺到面板上傳來的輕微痛意。
悠著點行不行?
沈珞瑤心中嘆息。
她用手指了指自已的嘴巴,然後輕輕擺了擺。
男人皺眉,疑惑地看著她。
隨後用那隻染血的左手覆上沈珞瑤的手腕脈搏。
“沒病。”
他抬眸,目光冷冽,讓人不寒而慄。
沈珞瑤欲哭無淚。
拜託,你一個殺手,居然還會看病?
她是沒病,但真說不了話。
一開口,兩人一起死。
她被他抹脖子,而他這副樣子,一露面輕而易舉被弄死。
沈珞瑤微微呼了口氣,用口型對男人說:“真不行。”
她絲毫不敢大幅度的動作,怕那人手一個不穩,她就沒了。
男人盯著她半晌,從懷中掏出一顆藥丸,塞進沈珞瑤嘴裡。
那藥丸上沾著血跡,沈珞瑤一碰到就想吐。
可觸及到男人冷漠警告的眼神,沈珞瑤生生嚥了下去。
什麼鬼東西……
噁心!
沈珞瑤忍著想吐的感覺,用眼神詢問他什麼東西。
“毒藥。”
沈珞瑤從他眼中看出一絲惡劣的笑意。
笑笑笑,笑個鬼。
真是人善被人欺,她現在學武還來得及嗎?
“去和他們說要出城。”男人將匕首從她頸上放了下來。
沈珞瑤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轉過身欲開啟馬車門。
“等等。”
他聲音低啞,沈珞瑤身體停住。
“蹲下來。”
沈珞瑤不耐煩地鼓了鼓嘴,身體卻依言照做。
男人在她身後,一把拾起她手邊的袖子,擦拭掉她頸間的血跡。
脖間一陣刺痛感。
靠。
原來不是錯覺。
他真割了。
這個王八蛋。
“別想耍花招。”他將衣袖按在沈珞瑤的脖頸處。
“我若死了,一個時辰內你必死。”
低沉的嗓音輕輕響在沈珞瑤耳邊,猶如惡魔低語。
沈珞瑤身體僵了一下。
好吧,她確實想通風報信。
毒藥嘛,她可以找醫師解呀,她還有遊然醫師呢。
但是一個時辰……她怕是沒找到醫師就死在路上了。
沈珞瑤氣呀。
自從她穿過來,沒過過什麼自由的日子,現在還有生命危險。
做人真難。
吐槽歸吐槽,小命還是重要。
沈珞瑤暗示自已冷靜,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脖頸間的衣袖落下,冷風吹過,一片微涼刺痛。
沈珞瑤推開車門,對碧桃指著城門的方向。
碧桃驚訝道:“小姐你要出城?已經很晚了,若是現在出城,天黑前回不了侯府了。”
侯府。
馬車內的男人眼眸微抬,閃過一絲暗光。
沈珞瑤無奈點頭,執意指著城門的方向。
錦書注意到沈珞瑤的臉色有些不對,詢問道:“少夫人,可是出了什麼事?”
男人手中的匕首握緊,抵在車門一寸之內。
沈珞瑤笑了笑,搖頭,執意要先出城。
碧桃和錦書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沈珞瑤吩咐,她們也只能照做。
沈珞瑤退回車內,將門合上。
伸手向男人討要解藥。
那人後背靠在車上,緩了一口氣,他嗤笑一聲道:“出城再說。”
他眼眸幽黑,打量著沈珞瑤。
皮相絕佳,可惜腦子一般。
他若出了城,怎麼還會讓她活下來?
他打量沈珞瑤的同時,沈珞瑤也在打量他。
右肩和左肩各有兩個傷口,左腿也有幾處刀傷,最嚴重的就是右腹部處的貫穿傷,一直在往外滲血。
怎麼不多出點?沈珞瑤盯著那處傷口。
她眼中的意圖太過明顯,男人甚至輕笑:“放心,我不會比你死的早。”
沈珞瑤移開目光,怕自已忍不住上去捅上一刀。
若是能成功還好。
就怕自已半路先被抹了脖子。
噢,不對,她連刀都沒有。
看來以後要隨身備上一把。
如果有以後的話。
“何人要出城?”馬車在城門口被攔下。
男人握著匕首的手緊了幾分。
近日城中多命案,是以戒備比之前嚴了許多,每個人出城都要接受嚴密盤查。
“放肆!成安侯府的馬車也敢攔?”前面的隨從喊道。
城門侍衛恭敬的讓路,“原來是成安侯府,恕末將眼拙,請過。”
男人手心鬆了幾分。
貴人的名頭果然好用。今日跳上這輛馬車,便是因為它豪華。
馬車暢通無阻地出了城。
“找個僻靜的地方停下。”男人開口道。
沈珞瑤望著他,眼眸似水般平靜,搖了搖頭,伸手。
男人將匕首覆上她的脖頸,低聲狠道:“你想死嗎?”
她就這麼讓他走了才是想死。
沈珞瑤示意他看向窗外。
男人看了她一眼,沈珞瑤神色未動。
他掀開車簾向外看,片刻後回身狠狠瞪著沈珞瑤。
好啊,原來在這等著他呢。
沈珞瑤自然知道這人不會輕易給她解藥,她若是一直聽他的話,下場只有死路一條。
今日她從煙波巷出來,路過北城門的時候,便看到那裡有好幾路人來回晃悠,手中拿的不像是普通農夫的工具。
甚至有的還有些刀劍。
她之前不明白。
如今看到這人身上的傷口,結合方老闆說城中多了些江湖人士,大致清楚了一二。
他在被追殺,那些人很有可能就是在堵截他。
沈珞瑤方才特意指了北城門。
現在,這人要麼給她解藥,她帶他去僻靜的地方。
要麼他殺了她,然後出去被那些人殺死。
男人看著沈珞瑤,低低笑了一聲。
他方才說她腦子一般,卻是看走眼了。
她不僅不笨,還很冷靜。
冷靜地給他製造了一個困境。
他再次從懷中拿出一粒藥丸,遞給沈珞瑤,仍舊夾雜著血跡。
沈珞瑤接過,直接嚥了下去。
男人微微挑眉,“你不怕是毒藥?”
沈珞瑤白了他一眼。
她怕什麼,橫豎都是死。
她要是死在這裡了,這人也別想活。
沈珞瑤推開車門,準備讓碧桃吩咐駕馬車去遠一點的地方。
“離魂香!我聞到離魂香的味道了!”人群中響起一道聲音。
“在哪裡?”立馬有人追問道。
那人鼻尖嗅了嗅,鎖定方向,指著前面的馬車道:“好像在那輛馬車上!”
“上!”另一人對著周圍的弟兄說。
碧桃指揮著車伕正欲離開,忽然見一隊人馬圍了上來。
她心中大驚,對旁邊的隨從喊道:“保護少夫人!”
沈珞瑤也聽到外面的聲音,但她動彈不得。
——那匕首又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成安侯府的隨從和那些人打了起來,但是寡不敵眾,漸漸落於下風。
這邊的動靜很快引起了城門衛兵的注意,守門將領也帶著一隊人馬趕了過來。
三方逐漸打得焦灼。
男人掀開車簾,見那些人在包圍中還是朝馬車靠了過來。
他猛地將沈珞瑤推到馬車角落,開啟車門將碧桃和錦書甩開,又將車伕踹下,拾起韁繩駕著馬車飛馳。
一切只在瞬息之間。
碧桃和錦書壓根沒有想到馬車中還有一人,此時見那人駕著馬車帶著沈珞瑤離開,心中震驚過後便是焦急。
兩人大喊:“快救少夫人,少夫人還在馬車裡!”
“救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