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始,墨姝日日修煉看書,從薈萃閣中借來的書籍換了一箱又一箱,時不時想念上輩子的國慶長假,於是喚來宮女詢問這裡的民風民俗。
一問嚇一跳,她眼睛瞪得滾圓:“上六日休憩一日?”
“是啊是啊,原本是柳家給自家工人實行的策論,不過後來其他家見此方有效,便直接推行了,”宮女笑道,“就比如上個月的中秋,若是連著農工二日,便能一下子休憩三日。”
墨姝盯著她一臉複雜。
傻孩子,這可是萬惡的調休啊!
工作二日休息三日不沒賺麼?哪個缺心眼的老鄉想出來的。
不過如今墨姝還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打探柳家的訊息,她卡在靈力五層已有三年,五層圓滿卻遲遲沒有突破,總覺得缺少了些什麼。
所幸即墨川在月中便有事離開皇宮,連帶著宮內暗處的視線都少了不少,墨姝也能稍稍定心,放開手腳修煉深造,直至被譚皇后叫去殿內。
“皇城到溪合學府路途遙遠,為了你的安全著想,你父皇聯絡了柳家商隊,讓他們同你一起前去,”女子目光不捨,望著底下聽得認真的少女,隱下眸中愧疚,“柳家月底正巧在皇城有場拍賣會,你替孃親送些東西去,以表慰懷。”
墨姝的第一想法是快去上學了,要去到小說中紛爭最激烈的地方了,有些小難受。
第二個想法才意識到:“柳家商會?是售賣玉簡的柳家嗎?”
望著女兒不聰明的模樣,譚皇后又嘆了口氣:“大陸只有他們一家稱柳。”
果然。
墨姝深吸氣,回想原書劇情。
大陸有四大貿易商會,其中之一便是柳家。柳家家主為人族,夫人又是妖,貿易自然能輕易在兩族聯通,而二代瑪麗蘇即墨瑤有一個富二代舔狗,便是這位柳家大少。
見她迷迷糊糊,譚皇后不放心再次叮囑:“柳少爺同你大哥是好友,也會出席皇城拍賣會,自然同你一起去往學府,若是路上遇到什麼,或是在學府裡有什麼不懂,都可以問他。”
小女兒沒有靈力,若是能和這位少爺打好關係,為日後鋪路也是極好的。
“嗯嗯。”
回想起那日大哥來院中的話語,莫非那時他便知曉自己會和柳家商會一同前往學府?
墨姝乖巧連連應聲。
—
到了二十日傍晚,皇宮內亮起燭光燈籠,照亮橙黃色的天空。
宮道側,兩行宮人低頭站立,四五輛馬車上都裝滿了數箱貨物,而馬車前,譚皇后在給粉裙少女整理衣裳領子。
“有這些侍衛保護你,想來不會出什麼亂子。”女子目光溫柔得彷彿能溺出水來。
“孃親放心好啦,我就去把東西帶給柳少爺,然後看場拍賣會就回來,”少女回望滿是信賴和欣喜,“孃親有什麼喜歡的東西嗎?我去拍下來給你。”
這是她回到皇城後第一次出宮。
譚皇后聽而失笑,颳著小女兒的鼻子:“那裡的東西哪是你父皇給你的靈石買得起的,有這份心意便好了。”
等墨姝上馬車離開後,燭照在腦中開口:“你別說,譚雨濯有時候還挺好的。”
少女聽著馬車滾輪“吱嘎吱嘎”的聲響,靜靜垂下眼眸。
小說中能為了天下生民奔波於世、散盡大半靈氣也無怨無悔的女主怎麼稱不上一個“好”字呢?
她不好三個變態男主會喜歡上她?
挽起窗簾,墨姝抬眸望向街邊夜景,燈火綿延萬里長街,車水馬龍人聲喧鬧,各類鋪子樓坊聚集,不斷有人在外吆喝拉客,一片熱鬧黑夜竟亮如白晝。
就算不喜男主人設,她也不得不承認,即墨川將前朝留下來千瘡百孔的世間縫縫補補,成就瞭如今人族和妖族分庭抗禮的局面,在歷朝皇帝的概述上何止稱得上“優秀”。
只是……
她掃過馬車周側的侍衛和路線:“有些奇怪。”
燭照疑惑:“哪裡奇怪?”
“侍衛太多了,這條路也不是去拍賣閣最近的路線。”
“你怎麼知道?”他驚異。
墨姝面無表情,將頭收回來:“我在書中看過皇城的佈局圖。”
話音剛落,一道攜帶靈力的箭猛地從東西方射來!速度之快宛如閃電!
在箭羽即將貫穿馬車時,被侍衛斬斷,他大聲吆喝:“有刺客!保護公主!”
頓時,街道兩旁響起人群的驚喝聲,緊接著傳來刀劍比拼的清脆音響和靈力對碰的摩擦爆破。
燭照有些慌亂:“我們該怎麼辦?”
“自然是等侍衛將刺客殺死,不然即墨川給我配這麼多侍衛有什麼用,”墨姝嫌棄,“不是我說,他們封印時把你的腦子和膽量一起封印了?”
燭照冷靜下來:也不是不可能,人類都是壞逼。
不知過了多久,四輛馬車翻倒斷裂,周側橫屍遍野猩紅一片,地上躺著的宮服和黑衣皆有數十個,全然沒了聲息,寂靜之中,唯有兩個身負重傷的黑衣男子還站直身體。
其中一個前往數十個箱子內翻找東西,另個提劍去往唯一還完好的馬車內。
黑衣男子冷笑著挑起窗簾,本以為車內的公主會被嚇傻或是哭泣求饒,卻沒想其中的人聽到動靜後,面無表情地朝他瞥來一眼。
少女一身粉色裙袍襯得臉龐白皙嬌嫩,容色在窗外燈火的映襯下格外傾城,身形欣長苗條,神情淡然自若。
“小公主,暗榜上新晉人頭名單中可有你的一席之地,雖不如你的三個哥姐,但也能讓普通人富貴一生了,”男子回神後挑劍嬉笑,“不過若是你能讓我爽一爽,說不定還能放過你,讓即墨川來贖。”
“凡事不能只看對方長什麼樣。”墨姝蹙眉,覺得聽到垃圾話髒了耳朵。
“公主自然容顏——”
“也要看看自己長什麼樣,”她打斷對方話語,掃過遠處還在翻找的另個男子,側眸反問,“東西找到了嗎?就翫忽職守。”
“你他媽別給臉不要臉。”男子怒從心起,一劍便要刺去,可還未抬劍,就覺一陣風起,視線閃爍後陷入黑暗。
“你——”另個男子放下箱子走來時,就猛然望見自己的隊友被那少女瞬間割斷了脖子!
隊友首級在慣性的衝擊下如同硬石落地,翻滾了兩下後不動了。
頃刻間頭身兩處!
而馬車上木門敞開,從中坐著的少女身著華衣目光淡淡,居高臨下地掃了過來。
眸中有嫌棄,有不耐,有冷漠,唯獨沒有恐懼!
“是人族而非妖,這麼不專業,一看就不是專業的殺手組織,”她緩緩從馬車中走下,似是沒看到這遍地的鮮血與屍體,蹙眉思索,“四派被方風燁牽制,還不敢將手伸到皇城來,你們是世家的人?”
少女語氣篤定,笑著望了過來:“哪個世家?為了找什麼東西?”
黑衣男子莫名後退一步,心中驚駭,竟覺這笑容宛若修羅:“你不是廢物!”
他那隊友可是靈力五層的高手!
墨姝歪頭:“這不明擺著麼,整快點的別浪費我時間,把該交代的交代了。”
“呵,倒是我們算漏了一卦。”
男子冷笑,眸底劃過決絕,可在自爆的前刻,再次被幹淨利落地抹了脖子。
血水不斷地從胸膛溢位,漫過黑衣浸潤粉紅色的裙襬,又將腳底的金絲繡鞋染溼,刺鼻難聞的腥臭味排山倒海地湧來。
小街兩邊的民眾早已在剛開始就跑了個乾淨,偌大的場地,唯有墨姝靜靜獨立。
她低頭望著自己染上鮮血的雙手,思緒不明。
滯留在五層圓滿許久的靈力悄然探出個頭,突破六層。
“不去找東西?”燭照的聲音出現。
“根本沒有東西,不然他不會想著自爆,而是會想方設法逃走,”墨姝忽而輕笑,“即墨川用我做局,恐怕東西早已從另個路線到柳氏拍賣閣了。”
一時分不清侍衛的多少是為了保護她的安全,還是讓敵人確信東西在這裡。
雖然知道自己一直是即墨川可有可無的棋子,但心中依舊充斥著股難以抑制的情緒。
不是委屈。
是積壓了十八年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