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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情玫瑰(二)

孟聽絮在聽見結婚這個字眼的時候,就覺得氣不順了,默默把筆放下來。

偏偏那二位老師說到了興頭上,完全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這女方的背景估計很厲害吧,不然怎麼可能讓辛遇集團的太子爺這麼早就定下了人生大事?”

“強強聯合,倒很般配。”

孟聽絮聽不下去了。

她啪的一下扔掉了手中的筆,一雙眼睛看著對面的二位老師不說話。

“這位同學...”其中一位老師尷尬的笑了笑,“你看著我們幹什麼?”

“我哥哥不會結婚的,我根本就沒有聽說過!”她說完這麼沒頭沒尾的一句話,直接跑了出去。

兩位老師面面相覷,都有些不確定,問道:“這孩子...是辛遇集團太子爺的...?”

“我估摸著,應該是妹妹吧。”另一位老師摸了摸下巴,下了結論。

孟聽絮一整天都有些魂不守舍,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課,數學老師還在講臺上繪聲繪色的講著題目,她已經開始收拾東西了。

趙眠看著她心不在焉的樣子,壓低聲音道:“聽絮,你沒事吧?”

孟聽絮沒事。

她只是有點說不上來的氣不順。

這樣的氣不順,在看見秦賀之後,有加深的徵兆。

她看著窗外的景緻,一路上都拿著後腦勺對著秦賀。

快要到家門口的時候,後者輕輕捏住她的後頸。

“孟聽絮,你幹什麼?”

孟聽絮反手拍了一下他的手背,是真的生氣,他的手背上瞬間紅了一大片。

秦賀收回手,看著自己手臂上的巴掌印,陰沉著臉不說話。

助理坐在前排,都快要被嚇出心肌梗塞了。

秦總今天本來都說不來接的,臨了了不知道怎麼想的,突然就改變了心意,提前結束了會議,過來校門口等著。

可是這位祖宗是真的不給面子啊,一路上一句話不說,故意晾著秦總。

助理覺得頭很痛。

秦總不會對孟聽絮怎麼著,不代表不會把氣撒在他身上。

而孟聽絮終於緩緩轉過身,臉上的表情還是很彆扭:“秦賀,你是不是...有事情沒和我說?”

秦賀把泛紅的手臂舉到孟聽絮面前,冷笑一聲,幽幽道:“你倒是說說,究竟是誰有事情沒說?”

孟聽絮張了張嘴,臉色有點心虛。

她不自在的哼了聲,大約也是覺得自己捕風捉影的行為有點太過了,聲音沒了底氣:“你要結婚了?”

前排,助理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而秦賀看著小姑娘認真較勁的眼神,半晌沉默,嗤笑了聲:“孟聽絮,你可真傻。”

被說傻的孟聽絮也不生氣,只是追問:“你就說,你是不是要結婚了?”

秦賀桃花眼隱約中蘊著冷意,幾不可察,音色清淡:“我還不至於落魄到要用自己的婚姻去做商業籌碼,倒是你...孟聽絮,你怎麼關心我結不結婚幹什麼?”

這次輪到孟聽絮說不出話了。

為什麼這麼關心呢?

大約是因為,她很害怕。

她害怕愛自己的人,又少了一個。

孟聽絮並不是早熟的女孩,性格稚氣,完全不同於長相的精明張揚,她其實很沒有安全感,又很患得患失。

她的父母都將彼此視為最重要的人,他們愛她,但是更愛彼此。

沈棠野有多愛孟聲聲呢?

他為了孟聲聲,孤注一擲,和沈家上下決裂。

甚至他們的孩子,還是隨母姓的。

孟聲聲又有多愛沈棠野呢?

她為了沈棠野,放棄了自己的事業,不惜去了m洲,只為了幫後者奪回失去的一切。

孟聽絮得到的最完整和無保留的愛,是秦賀給她的。

他是自己最親最親的家人。

孟聽絮害怕,他要是有了妻子,也許就不會對自己這麼好了。

她不貪心,沒有想著要秦賀終身不娶。

只是希望,這個時間能是自己長大之後。

她現在,還沒有辦法承受失去他的風險...

“誰...誰關心你結不結婚了?”孟聽絮心虛,聲音也拔高了:“我就是害怕你禍害漂亮姐姐!誰要是攤上你這麼個未婚夫,那不是倒黴大發了嗎?”

秦賀笑笑,也不反駁,頗有幾分興味的姿態。

秦時遇今天難得在家,在兩人走進來的那刻,目光落在秦賀身上。

“你和我上來一下。”語調帶著掩蓋不住的冷意。

孟聽絮愣了愣,不明所以的說:“秦叔叔,馬上就要吃飯了。”

“絮絮,你和辛阿姨先吃。”秦時遇一改方才的忍怒不發,換上了溫柔的姿態:“我和你秦賀哥哥,有事情要商量。”

孟聽絮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樓上,書房門被關上,秦時遇將一摞檔案劈頭蓋臉的扔在了秦賀身上。

“看看你做的好事!”秦時遇沉聲:“你還真是有出息,這才多久,你給我捅了這麼大一個簍子!”

“股票很漂亮,市值水漲船高。”秦賀舔了舔嘴角的血漬,笑得陰沉又乖張:“我不明白,您為什麼要這麼說我。”

“你不明白?”秦時遇氣極反笑,一貫溫潤雅緻的男人,此時氣的不輕,矜貴俊美的臉上,滿是怒氣:“你要我說多少遍你才明白,有一些手段偏激,最後早晚反噬在你自己身上!你太年輕,太急功近利!”

“爸,不是每個人都和您一樣,守著自己的嬌妻,就覺得人生圓滿的。我要的不僅僅是愛情,錢、權勢、完美的婚姻,我都要。”

十八歲的少年,自信狂妄,過人的一切讓他對什麼事,都勝券在握。

“你要是能做到,我無話可說。”秦時遇冷聲:“但是現在,把你這些自作聰明的手段在我面前收一收,不要再讓我看見!”

秦時遇說完,看著油鹽不進的秦賀,頭痛的捏著眉心,道:“還有,你有婚約的訊息,是誰放出去的?”

“我自己。”

“你說什麼?”秦時遇震驚錯愕。

“我並沒有說謊,克里昂家族唯一的小公主,將來會是我的妻子。”秦賀勾了勾唇,桃花眼中泛著勢在必得的笑容。

他的眸色瀲灩又深情,偏偏如此的叫人不寒而慄。

秦時遇錯愕的看著他,話語艱難:“秦賀,聽絮是你從小看著長大的妹妹,你怎麼能對她有這種想法?”

“她很依賴我,”秦賀笑容加深,眼角硃砂色的淚痣動人:“我這輩子大概就只會對她一個人讓步妥協,所以她,必須留在我的身邊。”

“你無權替聽絮做決定,她還小,你不該給她灌輸這樣的思想。”秦時遇臉色越發的難看,簡直是無法形容的沉重。

“沒有什麼該不該的,我知道我在做什麼,而且我相信,我會做的很好。”秦賀篤定且傲慢:“我會讓她幸福,最幸福。”

秦時遇搖頭,帶著不贊同的語氣:“你只是分不清親情和愛情。”

秦賀笑笑,不置可否。

親情?

愛情?

他怎麼會有愛情這種玩意?

往後,也不會有。

孟聽絮是他精心呵護長大的玫瑰,她就應該留在自己身邊。

秦賀不喜歡為他人做嫁衣這種話,他在意的一切,都該留在他的身邊。

這裡面,當然包括孟聽絮。

她的人生,就應該和他繫結在一起。

秦賀從來自信,這天,他看著秦時遇晦暗的眸色,心中滿是篤定。

他覺得,他要做的一切,都會成功。

晚上孟聽絮跑進他的房間,好奇的問他,和秦時遇聊了什麼。

秦賀擦乾還在滴水的頭髮,扯開話題:“不是要扔牙齒嗎?現在去扔?”

孟聽絮一聽,很快就忘了自己是為什麼來找秦賀的,開開心心地說好。

牙齒被拋在了房頂,秦賀一側過臉,就能看見雙手合十,在自己旁邊虔誠許願的孟聽絮。

她說:“牙神,請保佑我長出漂亮的牙齒。”

秦賀忍不住嘲笑她:“牙神是什麼神?”

“就是保護牙齒的神啊!”孟聽絮用‘你怎麼這麼沒有文化’的眼神看著秦賀,正兒八經的解釋道:

“保護錢財的叫財神,保護土地的叫土地神,那保護牙齒的,當然叫牙神啊。”

真是無稽之談。

秦賀覺得孟聽絮頭腦挺簡單的,之後卻又開始忍不住擔心,她要是以後離開自己,會不會被人騙啊?

夜風穿簷而過,秦賀朝著孟聽絮伸出手,道:“走吧,一起下去。”

孟聽絮就像小時候一樣,緊緊牽住她的手。

她看著自己的時候,笑盈盈的,眉眼燦爛。

秦賀想著她真好哄,下次帶她去看流星,她一定會很開心吧?

可是到底沒有下次。

次日,沈棠野歸國,接走了孟聽絮。

秦賀回到家中,只剩下坐在沙發上的沈棠野、辛甜和秦時遇。

秦賀愣在門口,好半晌沒有反應過來。

他的人生,很少有這種失控的時候。

“回來了?”秦時遇看著他,語調淡淡的:“這是你沈叔叔,還不趕緊叫人?”

秦賀冷笑一聲,沒有叫人,徑直上了樓。

孟聽絮的房間已經被搬空了,昨天和他說著想看看流星的女孩子,現在已經找不到半點存在過的痕跡。

秦賀真的不明白。

他們為什麼要把孟聽絮帶離自己的身邊。

而且,還是這麼強硬的方式。

秦賀站在空蕩蕩的房間裡,很久很久,風吹起窗簾的一角,也將一張粉色的紙張,吹落在了秦賀腳邊。

秦賀看見上面,是孟聽絮端端正正的筆跡。

她說:“秦賀,你可千萬千萬別忘了我,我也不會忘了你的。”

他拿著這張輕薄的紙,連自己的眼眶是什麼時候紅的,都沒有察覺。

許久,他終於收拾好了心情,緩緩走到了大廳。

“理由?”秦賀壓低眉眼,看著秦時遇,後者臉上沒有半點歲月的痕跡,甚至比他多了歲月賦予的斯文沉穩。

“你的性子太偏激,聽絮不能再留在這裡,她人生的選擇權,不在你的身上。”秦時遇面不改色,聲色清淡。

而一旁的沈棠野看向秦賀,笑笑,語調同樣的緩慢冷靜:“聽絮和我說,你對她很好,我在這裡謝謝你。”

“伯父...”秦賀不甘心的看著沈棠野,試圖轉圜局面:“能不能...能不能讓我見一面聽絮?”

“來不及了。”沈棠野搖頭。

秦賀覺得很可笑,他畢竟年少氣盛,有些沉不住氣,“來不及了?怎麼就來不及了?”

“如你所見,聽絮的人生應該由她自己做主。你沒有經過我和聲聲的允許,也沒有經過聽絮的允許,擅自將她的名字放在了你的未婚妻一欄裡,這點,我們不能接受。”

沈棠野看著少年人慘白無血色的臉,笑著搖頭,“你確實很出色,只是比你父親年輕時,還是少了沉穩和磨練。秦賀,你太順了,這樣必定會摔大跟頭。”

而辛甜一直都沒有說話,一直到此時,她走向秦賀,柔聲道:“你和聽絮都需要一些時間,你需要時間沉澱,而聽絮,她需要時間成長。秦賀,你們都是獨立的人。”

秦賀不相信什麼獨立的人。

他只相信自己的手段。

而如今,他受制於人,也不過是因為自己還不夠強大。

就是如此,其他的一切,都不是理由。

秦賀冷冷的看著秦時遇,許久,他勾唇,唇角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他說:“爸,我受教了。”

秦時遇抿唇,俊美的面容有一層淡淡的陰鬱。

他和辛甜並沒有給秦賀任何負面的家庭教育,可是這個孩子,還是成了如今這個樣子。

也許秦家人骨子裡面,都瘋...

孟聽絮到達m洲時,這裡正在下大雪。

她看見孟聲聲站在不遠處,打著傘,正在朝自己微笑。

一瞬間鼻酸,她撲進孟聲聲的懷中,哭著喊媽媽。

孟聲聲眼眶也紅了,她輕輕拍著孟聽絮的背,說著‘對不起’,也說著‘歡迎回家,絮絮’。

克里昂家族作為m洲最大的家族,此時並不是那麼太平。

沈棠野這個新教父當了還不到三年,作為一個外人,能走到這一步,實在是很不容易。

孟聽絮第一次見到異域風情。

落滿雪的巴洛克風格的街道,復古風情的城堡,還有沿路不知名的美麗植被。

它們在霜雪的覆蓋下,正在默默的準備來年春的綻放。

孟聽絮聽見孟聲聲的聲音,很溫柔的問自己:“絮絮,你平時喜歡吃什麼,喜歡玩什麼,都可以和媽媽說。”

孟聽絮愣了愣,一時間想不出來。

她看向孟聲聲,很認真的說:“媽媽,我想見見秦賀。”

孟聲聲臉上的笑容淡了點,她握住孟聽絮的手,“現在不行,絮絮,你要先學會適應這邊的生活,我才能讓你見秦賀。”

孟聽絮有點失落,而這份失落,在她看見白鳥時,變成了負面的憋屈。

孟聽絮第一次見到白鳥,後者16歲,藍色的眸,像是克里昂海岸的海水。

他的面容很深邃,眼神帶著憂鬱,鼻樑高挺,唇色很淡很淡。

他喊自己‘大小姐’。

而孟聲聲笑著攬住孟聽絮的肩膀,介紹道:“這是媽媽給你選的陪讀,他叫白鳥。”

‘白鳥’在克里昂這個地方,象徵著最好的身手,最聰明的大腦。

只有最出類拔萃的殺手,才能被稱作‘白鳥’。

而眼前的少年,是克里昂家族第九個‘白鳥’。

孟聽絮覺得他長得挺好看的,只是比起秦賀來,還是差了一點。

她意興闌珊的收回目光。

孟聲聲看得出她不感興趣,可還是溫柔的說:“絮絮,你應該學會交新的朋友,至少,不要排斥這件事。”

孟聽絮很排斥。

她只想見到秦賀。

而眼前俊秀的少年,也就變得面目可憎。

白鳥很安靜,大部分時候,他都只是安安靜靜地個跟在自己身後。

孟聽絮的生日是11月25日,她來到克里昂的第一個月末,生日來臨。

白鳥將一個巨大的匣子放在孟聽絮面前,說著不怎麼流利的華語,解釋道:“大小姐,這些都是你的生日禮物。”

孟聽絮只是隨意的看了一眼。

而白鳥那雙藍色的眸色,看著她:“大小姐,需要我幫你開啟嗎?”

孟聽絮一點都不感興趣,但是此時此刻,她想到了一個好主意:“白鳥,你幫我一個忙,這些東西,全部都送給你。”

少年怔然,畢恭畢敬的回答:“我不能要大小姐的東西,但是大小姐有什麼吩咐,可以說。”

孟聽絮湊近他,急切地說:“我生日那天,想要和秦賀打電話,你能不能幫我?”

“不行。”白鳥垂眸,濃密的睫毛覆蓋下來,遮住他湛藍的眸色,“很抱歉,我不能答應您。”

“我就知道!”孟聽絮的情緒很激動:“你就是我媽媽派來監視我的,是不是?”

她的怒氣讓白鳥感知到了,於是後者跪了下來,說抱歉。

孟聽絮看著他低眉順目的樣子,煩躁又生氣。

真是一點骨氣都沒有,說跪就跪!

生日如約而至,孟聽絮穿著漂亮的禮服,從房間裡走出來。

白鳥站在門口,目光落在少女唇紅齒白的明豔面容上,心跳莫名失衡。

她穿了一條一字肩刺繡玫瑰的紅紗禮裙,頭髮盤起,帶著鑲滿鑽石的皇冠,完全就是不沾煙火的公主。

她才14歲,已經好看到讓人能夠忐忑失神,一眼心動了。

真是傾城色,不能忘。

“愣著幹什麼?”孟聽絮瞅了他一眼,語調很驕矜:“你扶著我啊,裙子太大了我會絆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