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娘聞言,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有些惱火的將手上的帕子繞來繞去,嘟噥了一句道:
“咱們意兒能不能生養,我這個當姨娘能不清楚,之前我便找郎中給意兒把過脈了,也沒聽說意兒懷有什麼宮寒之症啊。”
“肯定是有心之人見意兒入宮風頭太盛,這才傳出了一些不實的風言風語來,故意中傷意兒,拿她的肚子大做文章。”
“再說,意兒入宮之後雖然得寵,但是這才幾個月啊,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誕下子嗣。”
“當初妾身跟了侯爺,也是一年之後才懷上了意兒啊,這生孩子之事本來就得看天意的,這緣分到了,孩子自然就有了,此事是急不來的。”
“依妾身之見,不如趁著宮裡頭的旨意還沒下來,趕緊的給桐兒說一門親事,也好絕了她想要入宮選妃的心思,桐兒的父親在朝本來就沒有一官半職的。”
“如今雖然三房掌管著咱們侯府的一大半田莊地契還有一些鋪子等等之類的生意,那也是沾了老爺您的榮光,若不是靠著老爺您支撐著整個蘇家,三房恐怕早就餓死街頭了。”
“他們還有何不知足的,居然還敢跟意兒一樣存了攀龍附鳳的心思,您底下的門生秀才不是很多都長得英年才俊唄,到時候挑選一個才華橫溢的許給桐兒唄。”
定遠侯暗歎了一聲,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細語安撫了幾句道:
“行了,此事容老夫再跟三弟好生說道說道,你身子剛剛有所好轉,記得按時服用湯藥,可別又急火攻心傷了身子。”
定遠侯柔聲哄勸了虞娘幾句。
每次只要虞娘撒嬌撒痴,定遠侯就無計可施。
虞娘已然成了半老徐娘,但依舊風韻猶存,偏生定遠侯還吃她這一套。
半晌後,一抹身罩戎裝的俊逸風骨的男子朝著院子闊步而來,朝著定遠侯躬身行禮道:
“兒子給父親請安,兒子有公務事找父親商議,還望父親移步。”
定遠侯慈愛的目光掃了大兒子一眼,又將目光落在了旁邊的蘇晚意身上,微微揚眉道:
“時景,你回來了正好,你常年在外頭征戰,有好長時間沒見到意兒了吧,趁著這次意兒恰好回府,你們倆兄妹好好的敘敘舊。”
蘇時景漆黑如墨略顯疏離冷淡的目光掃了蘇晚意一眼,又躬身行禮道:
“末將給蘇良娣請安,蘇良娣萬福金安。”
蘇晚意知道原主跟侯府的嫡長子蘇時景打小就感情涼薄,並不親厚。
加上原主沒少仗著父親的寵愛,欺侮打壓侯府嫡姐,對蘇時景也冷言冷語,沒少暗地裡譏諷。
導致她跟蘇時景之間的關係越來越冷漠疏離,甚至他打心眼還有幾分討厭她的。
她微微扯唇一笑道:
“兄長,不必客氣。”
“不知這次兄長回府,打算什麼時候重返邊塞?”
蘇時景目光冷淡的掃了她一眼,隨意敷衍了一句道:
“時間還未定。”
他深邃不明的目光忽地落在石桌上那一套打造極其奢華奪目的頭面上,語氣略顯清冷道:
“想必這套極其昂貴的點翠頭面便是父親給蘇良娣準備的吧,兒子記得玥兒生前在世的時候,一直想要一套點翠的頭面。”
“若是她知道父親也能打造這樣一套奢華的點翠頭面給她,她必定欣喜若狂吧,只可惜她已然不在人世,兒子這次回來,必定查清楚緣由,絕對不能讓玥兒無辜枉死。”
定遠侯面色有些不悅的微微沉了沉,溫怒呵斥了一聲道:
“你好不容易回府一趟,好端端的提這些做什麼,玥兒的死,為父早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查的水落石出了,她是被歹人所害,也算是她自個的命不好,怨不得旁人。”
蘇時景黝黑森冷的眼眸閃過一抹寒光,冷哼一聲道:
“父親當真以為玥兒只是被歹人所害這般簡單嗎?只不過是父親為了掩蓋某人的罪行,故意搪塞找出來的一番藉口罷了。”
“若是玥兒在天有靈,知道父親如此敷衍了事,想必會死不瞑目了,兒子知道父親打小就厚此薄彼。”
“明明玥兒才是咱們侯府堂堂正正的嫡女,您卻縱容一個揚州瘦馬誕下的庶出之女在嫡女頭上作威作福,這便罷了。”
“如今人死了,連個公道也不願意替她討回來嗎?同樣是您的女兒,父親怎能偏心至此?”
定遠侯頓時面色一怒,低吼一聲道:
“夠了,意兒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非得要自找不痛快嗎?你可別忘了,意兒同樣是你的妹妹。”
蘇晚意見他們父子倆又因為她爭鋒相對了起來,忙上前來,勸慰了一句道:
“父親,兄長剛回來,您何必因為此事跟兄長起爭執,兄長說的對,倘若玥姐姐真是冤枉的,自然應該一查到底,絕對不能讓玥姐姐無辜枉死。”
“既然玥姐姐生前最喜歡便是點翠頭面,不如就將這套頭面每日敬奉在玥姐姐的靈牌之下,但願玥姐姐在天有靈。”
“若是見到了,也可體會到父親對玥姐姐一番疼愛的父子之情,也好早日登上極樂世界,希望來世能投胎到一個好人家。”
蘇時景沒想到向來在他的面前劍拔弩張的庶女,居然今日破天荒的說出這番話來,有些詫異的掃了她一眼。
他面色一冷,微微皺眉道:
“如今玥兒已死,你又何必假惺惺的說出這番話來。”
定遠侯看了蘇時景一眼,沉聲道:
“行了,你不是有要緊的公務事找我商議嗎?隨為父一塊去書房吧,別叨擾了你妹妹休息。”
說完,定遠侯揹著手,沉著臉,轉身走了出去。
他知道兒子和小女兒的關係向來不好,本打算想要多撮合他們一下,即便關係不能變得親厚一些,也至少不要鬧的這般僵。
畢竟他年紀大了,身子骨也跟著每況愈下,大不如以前,百年之後,他駕鶴西去了。
蘇時景身為他唯一的嫡長子,自然是順理成章要承襲他的爵位的。
意兒本在宮中舉步維艱,她日後恐怕只能仰仗他的嫡長子護她一二了。
定遠侯這輩子最不放心的便是她捧在手心內的嬌嬌兒了,凡事自然要替她考慮周全。
緊跟著,蘇時景神色冷然的掃了蘇晚意一眼,轉身跟著大步流星的走出了院子。
待他們離開後,虞娘沒好氣的輕輕的捏了捏女兒的胳膊,嘟噥了一句道:
“你是不是傻啊,這麼好的東西你居然拿來祭奠死人,多晦氣啊,你若不要,不如放在我那裡,暫時由我替你保管,這樣貴重的東西若是帶進宮裡頭去,難免太打眼了。”
“再說,你若是得了太子的寵愛,這世間珍寶還不是唾手可得啊,不如借給姨娘賞玩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