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態的嚴重已經遠超他們的想象,雲漫和雲微正在盡力救治那名掌櫃。
可奇怪的是,無論用什麼辦法,人都跟死過去了一樣。
毫無反應。
二人搖搖頭,面容凝重,“此事需要立刻稟報師門。”
李文點頭,指尖在空中微點幾下,一封用法術寫了一封信便被傳送走了。
沈鈴推開客棧的門,看著空無一人的街巷,心中愈發不安。小鳳凰彷彿受到了磁場影響似的,緊緊的貼著她不肯分開半分。
“小娘娘,這裡有很濃郁的詛咒氣息,靈獸長時間被影響,會失控的。”小鳳凰毛髮都快炸起來了。
靈獸一類一向對這種東西敏銳。
沈鈴安撫似的摸了摸它的頭,嘗試著用寒潮的氣息去包裹小鳳凰。
作用非常明顯,小鳳凰又開始活蹦亂跳了。她看著手心凝結出來的冰霜,若有所思。
突然,城中不知何處,響起陣陣笛聲。
悠遠空靈。
眾人站在街上,四處張望。天空不知從何時起變得慘白無比,冷風呼嘯而過,就連鳥燕都不知所蹤。
“東南方。”沈鈴認真傾聽片刻便做出決定,“雲微師姐,你和阿漫留在此處照看那位掌櫃,等人醒了還能問點情報。”
雲微輕輕點頭,雲漫正想反駁,卻被姐姐拉了拉衣袖,只好作罷。
沈鈴帶著李文二人,向笛聲傳來的方向走。一路上發現家家戶戶的門上,竟然都有貼著一張棕色的符咒。
符上面的字非常含糊不清,凌亂無比。溫言無語的說“這字,怎麼比蛇爬的還亂啊,看的我腦瓜子疼,誰寫的啊,求他出來給我道個歉吧。”
李文忍了又忍,還是沒糾正他。
畢竟這字寫的是真的挺醜的。
像鬼畫符。
鬼畫符都是抬舉他了。
眼看離那笛聲越來越近,突然,拐角處一家緊閉的門突然被開啟。
裡面探出來一張白淨的小臉,他看上去很著急,不停的衝他們三人比劃著什麼。
沈鈴眨眼間便看明白了,這孩子在告訴他們前面危險,不能再前進了。
還想讓他們進去躲躲。
沈鈴不再猶豫,轉身便竄了進去。
李文緊隨其後,獨留溫言一人發呆。
李文忍無可忍,只好出去把人扯了進來。
溫言一臉懵:“咱們不是去找笛聲嗎,我感覺馬上就到了啊。”
“嗯,你去吧。”沈鈴笑了笑,“去前面探探路。”
“啊?”
“我嗎?”話癆本質開始凸顯“誒呦我感覺明明就在前面了,你們偏偏要躲別人家裡,咱們堂堂藥王谷弟子……”
李文扶額,忍無可忍的捂住了他的嘴。
這種笨蛋死了算了。
等屋裡終於安靜下來,三人齊齊看向那個把他們叫進來的小孩。
小孩面板呈現十分不健康的蒼白色,一雙眼睛瘦的脫相,被他們這樣直勾勾的看著,明顯變得很慌張。
“我…我不是壞人。”
沈鈴輕聲道“我們知道,所以壞人是在吹笛子那邊兒嗎?”
小孩瑟縮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他們在殺人。”
“殺人?”溫言湊了過來“不可能吧,殺人為啥吹笛子,總不能是為了掩飾人的慘叫聲吧。”
小孩彷彿比較排斥溫言,見他說話,便縮在裡屋門後,怎麼也不肯出來半步。
“誒你這小孩,是沒見過我這麼帥的人所以害羞了嗎?”
沈鈴用劍鞘把臉面丟盡的溫言懟開,“讓開點,”然後上前去試圖解除這孩子。
孩子這次沒有避開,他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沈鈴的臉,“姐,姐。”
“你叫什麼名字啊?”沈鈴儘量放緩語氣,溫柔的去摸了摸孩子的頭。
這孩子看上去並不痴傻,耐心問下去,應該能知道些什麼。
“二娃。”
這應該是他的名字,李文和溫言面面相覷,怎麼起名字這麼隨便?
沈鈴瞭然,這孩童應該不是家裡唯一的孩子,而是排行老二。
她繼續問道:“你的家人呢?”
小孩恐懼的朝笛聲傳來的方向看了一眼,臉色更白了,“白,白衣人,抓人……”
被白衣服的人抓走了。
李文瞬間想到了什麼,“早些年聽說,有一個邪教組織,名字叫造神。他們手底下的信徒全部身穿白衣,並且擅長在大陸各個地方散佈病毒,詛咒。可無人知曉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有人猜測跟他們的名字,“造神”有關,可也只是猜測。並沒有切實證據。而這邪教之前一直在幽冥大陸盛行,沒想到,如今已經穿透到青雲大陸了。”
沈鈴眸光閃爍,:“造神?”
溫言話癆緩過氣來再次接話:“害,我聽過這個組織。聽說不是近些年起來的,千年前便出現了,無非就是一群極端的瘋子妄圖透過毫無人性的殺戮手段,開啟登天門罷了。完全是無稽之談,一片空想。”說著說著他便笑了起來,“就算真能造出來,那造的也可能不是神……又或者,是一尊死神,魔神。”
別人還沒笑呢,他先把自已都笑了,沈鈴卻覺得沒那麼簡單。而且……
萬一真的造出來一個魔神,那該怎麼辦。
一千年過去了,青雲大陸太平太久了。
不知名的秘境封印裡,狐狸眼的少年突然感應到了什麼似的,肉眼可見的興奮了起來。
“她來了……”
被困在這裡快一千年了,明明已經習慣了的歲月光陰,從這一刻起開始變得焦躁不安。
他迫不及待的想去見她,可再怎麼努力,也掙脫不開這沉重的枷鎖。
最終,也只幻化出了一隻,不知道什麼品種的小飛蟲。
……
“剪刀石頭布!”
溫言“……”
看著眼前的兩個剪刀和自已的布,他崩潰的捂住臉開始假裝痛哭。
沈鈴毫不客氣的給了他一腳,“願賭服輸,去吧。”
“我會死的——”
李文平靜道“不會的。”
都是藥王谷出來的弟子,身上多少保命物件數都數不清。他絲毫不擔心溫言溫言會逃不出來。
更何況,又不是讓他去白送人頭。
說好的是打探敵情。
總不能剛被抓過去就立刻執行死刑吧。
怎麼著也要排排隊。
溫言含著兩行清淚,忍辱負重的從另一側衝了出去,開始大喊大叫。
同一時間,在通言鏡中,躲在密室的眾人都能看見他眼前的畫面。
提被提前打過招呼的雲微雲漫乍一聽到這慘叫聲,差點就控制不住出去救人了。
可這是他們的計劃之一,不能衝動,不然就全部暴露了。
如果全部被抓,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可有時候運氣真的是一件很神奇的事。
溫言慘叫並不是為了誘敵出來,而是他從那一側的門剛衝出去,就撞見了一群白衣蒙面人。
所以這不是演戲,這是包含真情的慘叫。
這倒黴程度屬實讓其他幾人大開眼界。
不過這小子關鍵時刻也並沒有掉鏈子,並沒有不顧一切的逃跑,反而真的老老實實被抓住,去打探敵情了。
他們所用的通言鏡用了特殊符咒,所以並沒有強烈的靈力波動,再加上溫言特意不用靈力,那些人掉以輕心,真的以為他是普通人,並非修士。
亦或者是毫無還手之力的普通修士。
溫言也不負眾望的,迅速被抓了回去。
他並沒有被立刻收押,反而被帶到了吹笛子的青年面前。
眾人得以看清了這人的真面目。
他看上去三十多歲正值年輕,一雙犀利的眼睛配著精明的鷹鉤鼻。顯得十分姦淫狡詐。
跟眾人心裡想的明月清風相差甚遠。
畢竟許多人都對吹笛子的人印象很好,例如翩翩公子,隱居大能。
吹笛子的青年將笛子單手背在身後,目光淡漠的看了一眼被綁著匍匐在地上的溫言,開口道:“這又是從哪逮到的小老鼠?”
溫言被人一推,踉蹌了一下,臉都氣紅了,還是不怕死的回懟:“你才是老鼠,你全家都是老鼠,你這個陰溝裡的老鼠!”
“哼,”那人冷哼一聲,炙熱的靈力撲面而來,如同一個重重的耳光,將溫言重重打倒。
鏡子外的沈鈴臉色凝重,“不好,金丹後期……”說著,揮手便將通言鏡斷開了連線。
同一時間,那吹笛子的青年便瞬間感知到了這絲靈力。
“他還有同夥,給我搜。”
“是!”一眾白衣人領命離去。
他們用秘術改變的通言鏡是瞞不過將近金丹大圓滿修為的人的,並且如果不留神,還會被反噬。並且還會被瞬間抓到所在位置,如果不是沈鈴果斷切斷了聯絡,很可能那人已經透過鏡面傳送過來了。
“先去和雲師姐他們匯合。”
他們已經被發現了,當務之急是趕緊匯合到一起想對策。
從藥王谷傳信到派人來支援,全程最快也需要三天時間。可三天時間太長了,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還是湊在一起商量對策比較好。
李文迅速聯絡著雲家姐妹,大街小巷上白衣追兵到處都是,彷彿在緊急搜查著什麼。
沈鈴打量著周邊街市,盤算著怎麼避開這些煩人的傢伙。
“阿姐,快!”眼看著追兵便要過來了,雲漫急得團團轉,偏偏這時候雲微不小心被絆了一下。
“前面有人,快,抓住他!”追兵顯然聽到了聲響,迅速朝著這個方向湧來。
千鈞一髮之際,沈鈴從旁邊樹梢上捋下幾片樹葉,用內力激發,瞬間射了出去。
幾名白衣人脖頸處鮮血橫流,應聲倒地。
眾人迅速躲進了小孩家的地下空間。
“呼,嚇死我了嚇死了。”雲漫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雲微帶著歉意道:“對不起,讓大家擔心了,是我不夠小心。”
李文:“沒事。”
沈鈴也並不介意,畢竟沒有引發難以控制的後果,看到他們幾個人的全部被殺了。
他們目前最大的優勢就是,對方不知道他們一共有幾個人。
當然,溫言還在他們手中。
如果溫言吐露了什麼,或者說被危及到生命了,他們也不可能坐視不理。
原本以為過來處理點瘟疫小病,沒想到碰到這麼大的陰謀。
這座城池幾乎已經成了死城。
那閉門不出的家家戶戶,到底還有沒有人都很難去說。
最壞的結果是…基本都被抓走下了蠱。
他們去抓這些修為平平,甚至沒有修為的老城百姓,究竟是為了什麼。
如果是尋常的蠱毒,本身材料就很稀缺,用在普通人身上,除了會讓他們力氣超大,痛覺消失,燃燒生命後……沒有任何作用。
如果是用此來對付什麼人,那大可不必吧。
對正常修士來說,幾乎沒有任何攻擊性便會被制服。
可,可以肯定的是,這絕對不是表面那麼簡單,相反,這會是一場巨大的陰謀。
小孩家的地下空間很大,很長。一望無際。
之前眾人只是在邊緣處紮根修整,現下沒有去處,只好深入。
隨著他們的深入,裡面竟然還能聽到微弱的哭聲。
難道,此處存在的都是城中,倖存下來的百姓……
果然,真的是。
他們各個無精打采,衣衫襤褸,餓的骨瘦如柴。
藥王谷弟子隨身攜帶的靈囊中除了草藥便是吃食和水源,這也瞬間解決了此處居民的生活問題。
眾人對他們感激不盡。
一名婦女抱著剛出生沒多久的嬰兒,撲通一聲就跪在了他們面前。
幾人經歷尚淺,各個不知所措。
沈鈴上前將人扶起來道:“大嬸,您別怕,救援馬上就會到的,一定還你們一個幸福美滿的家。”
聽到此言,無數居民都哭了起來,“救援來了……”
“救援終於來了,”
“我可憐的兒啊……”
“我的女兒被抓走了…丈夫也被抓走了,我可怎麼活啊!”
“真是造孽啊……”
等眾人的情緒好不容易平息下來,沈鈴他們便試探著去問此處到底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城池會變空,為什麼白衣人會到處抓人下蠱。
其中算是城主的中年男人流著淚,將最近發生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原來,白衣人剛出現是在差不多八個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