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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在曾府住下後,曾方頤、曾靜頤等人卻熱絡得很,隔三岔五便給笑之送吃的玩的,每次必捎上些衣服、首飾、香水、脂粉等物給唐寧慧。

唐寧慧摸不透她們意欲何為,越發小心謹慎,索性閉門不出。

這日,丫頭巧琴捧了一張請帖過來,只說是周府遣人送來給夫人的。唐寧慧開啟一瞧,原來是曾方頤請她去聽戲,還特地註明了讓她務必帶上笑之。

既然都給她下帖子了,又是第一次,這個面子是不能不給的。

到了那日,唐寧慧便帶了笑之前去周府。

那周府離曾府並不遠,不過片刻便到了。在婆子們的帶領下,唐寧慧與笑之才踏進院子,便見一身海棠色金線軟緞旗袍的曾靜頤帶著眾女眷含笑著從廳裡出來相迎:“慧妹妹,你可算是來了。讓我們好等啊。”

曾靜頤親親熱熱地抱起笑之,朝眾夫人炫耀道:“這就是我們曾家的寶貝,金貴著呢!你們一個個的可得幫我看緊了,少一根汗毛啊,我可饒不了你們。”

一時間,各位夫人圍繞著笑之,滿口的讚詞。

曾靜頤笑盈盈地道:“我的好妹妹,大姐正在裡頭打點,特地命我在此迎接你們,如今迎到了,那我們這就去後院。”

沿著走廊到了後院,果然見曾方頤與丫頭婆子們正在戲臺旁。見眾人過來,曾方頤嘴角噙了淡淡微笑,依舊是往日裡的矜貴模樣:“慧妹妹來了,快請上座。”

唐寧慧自是推讓一番:“不敢不敢,眾位姐姐在,寧慧怎敢上座。”邊上的曾靜頤卻笑著拉著唐寧慧的手,按著她坐下,熱絡得很:“慧妹妹坐下便是。今日都是親朋故知,熟得很,並不礙事。”

唐寧慧當時還道是曾方頤與曾靜頤在旁人面前做戲,顧全曾家和睦美名,便不再多做推辭,攜著笑之坐了下來。等眾人都落座後,她才發現自己與曾方頤之間,最中央的位置還空了兩把椅子。

點戲的時候,曾靜頤又一再地謙讓,唐寧慧不得已點了喜慶的《滿床笏》和《天官賜福》,曾方頤等人各點了兩出戏。

一時間,園子裡鑼鼓響起,咿咿呀呀的都是戲子的唱腔。

當眾人聽得津津有味之時,院子裡來了一群戎裝侍從,中間擁了兩個人,正是周兆銘與曾連同。

唐寧慧此時才知中間那兩個空位是留給他們的。只見兩人客氣得很,一個稱呼“大姐夫”,一個喚“七弟”,相攜而來。

丫頭婆子們趕緊過來端茶倒水,小心翼翼地一旁侍候。

周兆銘道:“七弟素來貴人事忙,難得今天能抽空帶了弟妹侄兒來府中小聚,真是蓬蓽生輝,不勝榮幸。”曾連同道:“大姐夫客氣了,你是知道我的,才疏學淺,平時不過是聽父親指示辦事而已。倒是大姐夫日理萬機,操心勞累的,平日裡要注意身體。不過大姐溫柔體貼,向來對姐夫呵護備至,小弟我真的是羨慕得很。”

說話間,他把目光移向了唐寧慧,嘴角若有似無的一點兒笑意,看在旁人眼裡便如寵溺:“都是自家人,我也就不遮遮掩掩了。這不,在生我的氣呢。前些日子,我說北地的楓葉正紅,盛於二月繁花,她嫌我沒帶她去……”

唐寧慧低眉垂眸,做淡淡羞澀狀,心內的吃驚卻是不小,想不到曾連同這般會做戲,不做戲子去唱戲真浪費了這天賦。他與她這些日子,冷麵冷臉的,什麼北地楓葉,什麼二月繁花,竟現編現賣,神態語氣竟叫人瞧不出一絲破綻。

曾靜頤聞言,捏著手絹在一旁哧哧地笑:“七弟,這可是你不對了,看楓葉這般小的事情,慧妹妹想去,你都不帶她去,慧妹妹這氣生得應該,三姐姐這回也不幫你了。想當初,你可是拍舉世大方鑽的人啊……”似想起什麼,曾靜頤的話戛然而止。

她擺了擺手絹,掩飾地笑了笑:“慧妹妹,快喝茶消消氣,別去理他們,這些個臭男人,就只會惹我們女人生氣。”

唐寧慧接過茶時,曾靜頤似不留意,手一鬆,只聽“哎呀”一聲,那杯茶水大半都傾倒在了唐寧慧的旗袍上。

那湘妃色錦緞旗袍本就柔軟服帖,此時被茶水一浸,便如第二層肌膚一般,著實尷尬得很。曾靜頤趕忙起身,用手絹替她擦拭,卻是越擦越溼:“哎呀,瞧我這笨手笨腳的,這都溼透了!慧妹妹,實在是對不住,來來來,快隨我去內院換件衣服。”

她見曾方頤起身,便笑道:“大姐,今兒你是主人,就留在這裡陪七弟,我帶慧妹妹去去便回。我會讓慧妹妹在你的心頭好裡好好挑選,你可切莫心疼。”

曾方頤似笑非笑:“瞧你這個破落戶,自己破落還以為旁人與你一樣破落。慧妹妹與我們都是一家人,我怎會心疼?要什麼衣服首飾,儘管取來用便是了。快去快去,可別讓慧妹妹著了涼。”

唐寧慧帶了丫頭巧琴隨著曾靜頤穿過院子,又繞了走廊,七拐八拐地走了好些路,才進了一個庭院深深的院落。

此時雖是白日,但整個院落靜悄悄的,半點兒聲息也無,彷彿唯有陽光靜移。

曾靜頤含笑解釋道:“這裡平時是大姐的午休之處,大姐啊,就貪圖這裡清靜。”

園子裡菊花與秋海棠爭豔,空氣裡有幽幽飄散的桂花清香,果然是個午寐的好去處。

小廳作西式佈置,頂上掛著豪華的水晶吊燈,地上是厚厚軟軟的米色底深色纏枝花紋地毯,穿了牛皮高跟皮鞋踩下去,竟猶如踩在雲端。一邊牆上還做了個歐式的壁爐,黑色金邊的絲絨窗簾,精緻的西式桌子上擺了大小數個銀質相框。精美的花瓶裡還有盛開的花,簇擁著,開得猶如團團雲霧。近了,才發覺竟是絹花,因做得逼真,便到了真假難辨的地步了。

唐寧慧隨著曾靜頤穿過小廳,來到臥室。只見裡頭歐式梳妝檯、歐式化妝凳、絲絨美人榻等物俱全,裝飾之物較外頭更精緻奢華幾分。

曾靜頤顯然對此地熟悉得很,繞過床,一把開啟了描金雕花的衣櫃門:“慧妹妹,你自個兒慢慢挑,喜歡哪件穿哪件。大姐比你豐腴,她的每件衣服你皆能穿下。”

唐寧慧卻被一櫃子五光十色的衣服驚住了。曾靜頤淡淡一笑:“慧妹妹儘管挑,別跟大姐客氣。這裡平日不過是大姐的一個休息處。她那臥室裡頭,單是擱衣服的地方就比這裡大不知幾倍。”

說的自然是場面話。曾方頤顯然是喜歡豔色衣物,一眼望去,滿櫃子的胭脂薔薇秋香之色,明豔豔的如一團霞光。唐寧慧隨手取了一件清淡些的水綠寬鬆旗袍:“請三姐姐稍候片刻。”

門口,小丫頭喚道:“三小姐,姑爺來了,說是府裡有事,讓我來喚你過去商量。”

曾靜頤聞言便面帶歉意地起身:“慧妹妹,我去瞧瞧發生了什麼事。你在這裡慢慢換,我去去就回。”唐寧慧欠了欠身:“三姐姐若是有事,就先走一步,把丫頭和門口的婆子留下便成了。”

曾靜頤道:“這是自然。”轉頭吩咐小丫頭,“你們在門口好好守著,好生侍候七太太。”

小丫頭應了聲“是”,曾靜頤便出了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