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龜話還沒說完，接著道：“寶、物。”

方小四看它勾起那鈴鐺，沒有傷害長樂的意思，把槍拔了出來。

緩了一口氣，反問道：“你是說這‘血琉璃藍玲’是你主人的寶物？”

“是，”巨龜吐字慢，緩緩說道。

“哪、來、的？”巨龜問。

方小四腦子轉了八百個彎，這龜多半是認錯了。

總不能實話說，這是她出了孃胎自帶的。

插科打諢道：“他老爹多年海上經商，富甲一方，富可敵國，出生的時候，特地找人......買的！”越說越不自信，最後一個字猛提一口氣。

邊說著，托起已經暈眩倒地的長樂。

有錢能使鬼推磨。巨龜的主人或許也挺缺錢的，應該多少有點可信度 ？

“主人、富，”可那巨龜，頓時猩紅了眼，道：“你、騙、子。”

“主人、東、西，還、回、來。”巨龜說著，想要生生擰斷那兩條腿，把那一對鈴環取出。

方小四頓時嚇了一跳，趕忙閉眼念字訣，隨著最後一個“回”字，那雙環自動解開，回到她的腳腕上。

“你、你，”巨龜頓了頓，怔住道：“是、主人、給、你......”

萬物有靈，而靈器有主。

方小四剛才操作，說明這雙鈴環認她為主。

方小四看這龜這種反應，瞬間明白要跟它主人建立某種良好關係，便道：

“是啊，你主人情深義氣重，善良又聰慧，是個好人，見到我弱小又可憐，就把手裡的靈器送給我。

“我真的感激不盡，無以為報！不知他現在在何處，我可有機會報答一番？”

“他......”巨龜說著，眼角居然滑落下溼熱的淚水，道，“在、萬、神、山。”

原來，萬神山真的有神仙！

這時摔到地上的溜子滑溜過來，提起聲音，大叫道；“你這大龜頭，明明就是一隻水怪，還敢號稱是上古靈獸，破窟窿洞一個叫什麼洞天、天洞的！”

只見巨龜嘆了口氣，嘴角居然露出一絲滑稽的笑，道：“主人、取、的。”接著巨龜，方小四真害怕它講話速度，實在太慢了。

她等不起，跟腰間的乾坤布袋“忍一下”糾纏了好一會，騰挪繞彎，終於掏出了通靈符，貼在玄武額頭上，道：

“這是通靈符，貼了它，我們能快速明白你的意思。”

通靈，即使是使用靈力使雙方傳情達意，這下就不用怕講話慢了。

透過通靈，方小四大致知道了。

這是一隻千年妖龜，原來是上古洛水河玄龜一族的。

但是天生異種，遭受族人歧視。被迫出逃到東海流域後，去到哪都被人欺負，後來東海靈龍收養了他，教它修煉，因姓為“玄”，單名一個“武”字。

後來玄武主人飛昇上仙，留下一個尋音碧海雲螺給他通訊。

可後來三界動亂，他再也沒聽到主人的“音訊”、

他視主人如命，在四海八荒內到處找尋。

直到幾百年前在這片隱秘的雲澤鄉發現主人的蹤跡，海螺居然在月圓之夜發生迴響！

山內顯現出一道屏！

它之所以看出血琉璃就是因為他主人用過給她治傷，裡面是一雙成婚後的人魚族哭出血淚凝成的。

而平常都是雪琉璃，是透明的。

方小四一看還真有點像，不過她還是相信這玄武一時思主心切，把她孃胎自帶的寶物看錯。

最重要的是，仙屏終於出現了！

方小四沒直接問，她總感覺巨龜說的不對勁。

居然它知道月圓之時，可以見屏。

她又那麼想見主人，為什麼不進去，而是白白待在黑潭中數百年？

方小四話語一轉，問道：“你想見你主人，為什麼不進去找他呢？”

方小四一招致命，玄武怔住，臉色難看。

猶豫、羞愧、憤懣、難過交織在臉上，半晌說不出話。

方小四抬頭看，天色漸晚。

那黑夜中，不遠處那頭，閃爍出碧綠的星星點點。

她猜到了十之八九。

黃昏時所見的那座鬱鬱蔥蔥的小山丘，實則是尋音碧海螺露出地面的部分。

玄武為了保養好主人送的靈器，施法強行改變水流方向，逆行倒施。

方小四回又想到那洞口的“凹”型溪谷，忽然明白它的作用。

對於凡人而言，這是溪或谷。

可那放在一個龐然大物而言，就可以相應的縮小，可以看成個導管。

而玄武常年不出洞，靠什麼來維持生命？

那溪谷就是送入食物來源的導管！

巨龜在怕什麼？

方小四想起來，潭裡還有一堆屍骸，道：“難道有人想害你嗎？可你不是把他們都殺了嗎？”

“洞裡的那些，是他們自已死的！”斜睨著眼，一副無所謂的冷漠神情，說道。

“這話怎講？”方小四蹙眉問。

那堆積成山的骸骨，看起來陰森異常，應該上百年的時間。

“他們不是你殺的，難道還能自殺的或者互相殘殺？”方小四問道。

玄武呵了口氣，點點頭。

從玄武口中，方小四得知這附近原本是雲澤之鄉，可荒年不定，天災人禍。鬧饑荒。

周邊的荒民大量湧入雲澤鄉，最後導水源不足，要不然玄武也不用吸地下水滋養海螺。

那些凡人開始吃狗吃狼吃豹子，後來吃草吃土吃樹根，再後來就是人吃人。

那些屍骸是他吸地下水吸上來的，礙地方，它丟堆到一旁的。

“那這麼說——”方小四心頭斜乜著眼，露出狐疑，“你到底在怕什麼？”

玄武怔愣一下， 哈哈哈笑了兩聲，道：“我.....怕？我真怕.....我縮頭烏龜......哈哈哈！從前也是，現在也是，哈哈哈....我就是啊！”

能讓玄武膽怯的東西，到底會是什麼樣可怕的存在？

方小四不勉倒吸口涼氣。

“是，那裡一進去是同樣朗月，一樣的黑，然後.....”玄武心緒波盪，欲言又止。

方小四見他這一般欲言又止，便把額頭貼到它的貼了符的龜頂，強行進入它的回想中。

通靈界內，方小四能“感同身受”。

耳旁聽到玄武絲足趴在地上，摩擦草叢的聲音，還有面板上扎人的觸感。

入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