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子陽幾人潛行下樓後,從別的單元來到樓頂。
他熟練地從揹包裡取出攀巖繩,往自已身上綁,一邊說道。
“聽著,我下去的時候,你們得看我的手勢行事。拳頭往下,就是繼續放繩;搖手,就是停止;拍手,就是立刻把我拉上去。都清楚了嗎?”
梁悅一看肖子陽那副架勢,急忙上前阻止,一把扯過了繩子。
“肖總,冷靜!你這傢伙兩米大個,我……我怕我和黎川拉不動你,要不還是我上,我上。”
原來,梁悅有心要在黎川面前表現一番自已的英勇,留下一個好印象。
他估摸這任務危險性不大,只需要在窗外窺探情報即可,萬一情況不對,喊後面的人把自已拉上去就是了。
肖子陽考慮一番,點了點頭,將攀巖繩在身上繞了一圈,繩子末端系在一臺太陽能熱水器上。
他朝掌心吐了口口水,搓搓手,死死地握住攀巖繩,身體也略微向後傾斜,這樣可以提供更大的拉力。
梁悅將攀巖繩在身上繞了幾圈,從兩腿之間拿出來,確保繫好後,踱步來到屋簷邊上。
“撲通!”一聲。
梁悅還沒來得及反應,腳下的水泥板就像餅乾一樣脆裂開來,他的腳陷了進去。
“媽呀!哎啊呀!”梁悅發出一聲驚叫,隨後,他立即意識到在女神面前失態,又裝出一副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態勢。
這種老式的單位集資房樓頂的隔熱層做的非常簡陋,僅用一層水泥板割開,中間做成中空,同時保留一定坡度方便雨水收集。
表層的水泥板經過幾十年的風吹雨淋日曬,早就失去了強度,破敗不堪,脆的像是薯片,根本承受不住一個成年男子的重量。
黎川雙手緊握著攀巖繩,目光如炬,緊緊地跟隨著梁悅的一舉一動。
她的掌心已經微微出汗,手指在繩索上靈活地調整力度,時而放鬆,時而緊繃。
“放心吧,保證完成任務!”梁悅信誓旦旦地說道。
他蹲下身子,爬到樓頂邊緣,這裡可以清楚看到四周的風景,當晚風不大,由於沒有城市燈光汙染,月光看上去好像比以往更亮堂。
他低頭向下看去,只一眼,便覺得天旋地轉,大樓在他的視線中傾斜,彷彿變成了一座隨時要將他傾倒的巨人。
梁悅此時心中已經心生退意,他小聲嘟囔道。
“媽的,不過二三十米嘛,怎麼看起來這麼高!”
他本能地伸手去抓屋簷邊緣那細若如發的鐵護欄。
這護欄高約三十厘米,細得就像是一根隨時會斷的線,根本無法提供任何實質性的保護,反而更像是一個陷阱,等待著有人一不留神便跌落下去。
而且在歲月的侵蝕下,已經變得比菜瓜還菜,梁悅一把之下,竟然直接把鐵護欄拽斷。
梁悅原本打算把體重一部分分配在欄杆上,方便自已下樓。
哪知欄杆突然斷裂,嚇得他一下子慌了神,跌坐在地上 ,幾乎帶著哭腔說道。
“媽呀,媽呀!我不來了,你們快拉,快拉我上去。”
任務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讓人啼笑皆非。
黎川不滿地撇了撇嘴,嘴裡小聲嘟囔著:“廢物,活該你當初在樓梯間把我一個人丟下。”
她還在為之前樓梯間遇到鬼的事而記仇。
黎川自告奮勇道;“肖總,要不讓我來吧,我個子小,一個人就拉得動。這傢伙平時就愛吹牛,一到關鍵時刻就軟了。”
肖子陽把梁悅拉了回來,默不作聲地替他解開身上的繩子,手法非常熟練,顯然不是第一次處理類似的情況了。
“唉,瞧瞧我都招募了些什麼人?”肖子陽暗自嘆息,心中不禁湧起一股無奈。“要是那個人在這就好了。”
在這個節骨眼上,他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陳輝,那個初次見面便揹著一名受傷女子,卻面色冷漠如冰的男子。
那人救人的姿態,就像是隨手撿起一隻受傷的流浪狗,淡然且從容。
肖子陽的直覺告訴他,陳輝那波瀾不驚的背後,定是積累了豐富的生存經驗。
這樣的人,若是能加入避難所,無疑是如虎添翼。
他熟練地幫黎川檢查攀巖繩的結釦,用力拉扯了幾下,確認繩結牢不可破。
“嗯,去吧,要小心,打探不到訊息沒什麼,別再搭進去一個。”肖子陽囑咐道。
黎川點了點頭,別看她平時大大咧咧,好像個男孩子似的,關鍵時刻還真能派上用場。
黎川沒有絲毫猶豫,她沿著房屋邊緣滑了下去,動作敏捷,如同表演空中飛人的雜技演員。
梁悅見狀,連忙上前抓住攀巖繩,想盡自已的一份力。
“你到前面去看黎川的手勢訊號,我在後邊看不清楚。”肖子陽冷冷地說道,表情中帶著一絲失望。
黎川起初握拳,並且時刻注意保持身體的穩定。在下降到一定高度後,她搖了搖手,示意繩索不要再下降了。
她小心翼翼地用腳尖探出,勾住了防盜窗的邊緣,然後輕輕一踩,確認了自已的位置。
緊接著,她雙手迅速抱住防盜窗的金屬桿,身體像一隻靈巧的貓兒,輕盈地掛在了上面。
這家人玻璃門窗緊閉,上面用報紙糊住,防止天空巡視的千里眼發現。
然而,黎川注意到,玻璃的一角報紙已經翹起,露出一道細微的縫隙。
黎川朝裡邊打量,只見屋子裡非常昏暗,沒有開燈,但是有蠟燭燃燒,能夠提供些許光亮。
突然間,黎川的視線凝固在了屋內的某個角落,她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彷彿看到了什麼令人極度恐懼的場景。
屋子裡整齊排列許多人的肢體,一些掛在窗戶邊,已經接近風乾,呈現出令人作嘔的乾癟狀態。
另一些則浸泡在不知名的液體中,桶邊泛著令人不安的泡沫。
整個房間瀰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惡臭。
“天吶,這……這家人究竟在幹什麼呀!”她心想。
她的胃部一陣翻湧,幾乎要嘔吐出來,她急忙用手捂住嘴巴,竭力抑制住自已的聲音,生怕引起任何響動。
在屋子的正中央,一條粗重的鐵鏈緊緊束縛著一隻長相畸異的喪屍,它有著扭曲的面容和身上不規則的變異,讓黎川確信這絕不是她以往所遭遇過的任何一種喪屍。
她的心中湧起一絲不祥的預感,隊友多半已經遭遇了不測。
“隊友呢,隊友在哪裡,我找找看。”她喃喃自語,眼神透過小空隙不斷打探。
就在這時,她的目光鎖定在了廚房的一塊砧板上,那裡赫然放著一隻被切斷的手掌,斷面的肌肉呈現出新鮮的血紅,似乎剛剛被切割下來。
那隻斷手上的手錶,款式熟悉得讓黎川的心猛地一緊。
“是……是他!”黎川的鼻子一酸,淚水迅速充滿了她的眼眶,她認出了那隻手錶。
這時,一個禿頭男子大步走進廚房,他的動作粗獷而隨意,一把抓起那隻鮮血淋漓的斷手,徑直朝著被鐵鏈鎖住的喪屍口中送去。
喪屍急不可耐地大口吞嚥著,然而,它的眼神卻如同利箭一般,死死地鎖定在吊在屋外的黎川身上,那空洞而飢渴的目光讓黎川的後背不自覺地湧起一陣陣寒意。
那男子似乎察覺到了喪屍的異樣,順著它的目光看去,一眼便發現了懸掛在防盜窗外的黎川。
他的臉上閃過一絲猙獰,隨手抄起一旁的魚鉤槍,一步步朝著窗戶走去,嘴裡罵罵咧咧。
“他媽的,這幫人還真是陰魂不散!老子現在就過來滅了你們!”
黎川的心臟猛地一緊,她看著那位禿頂男子手中的魚鉤槍,那槍尖上的倒刺在昏暗的燭光下閃爍著銀白色的寒光,讓她瞬間慌了神。
她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幅恐怖的畫面:
魚鉤槍無情地穿透自已的腹部,倒刺讓它死死地貼合著自已的身體,上面的人拼命拉扯繩子,而下面的人卻如同野獸般死死不放,自已就在這股力量的拉扯下,被活生生扯成兩半……
“不好!快!快拉我上去!快,肖哥!”黎川以一種近乎尖叫的音量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