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鐲子是我特意給我媽做的,沒想到還真能戴上,只有我家裡人知道,所以你說什麼我相信。”
金寶大叔趴在方向盤上緩緩轉過頭看向副駕駛,對著他看到的空氣說:
“媽!我想你了!兒子不知道說什麼話,就是想你了!”
“金寶大叔!李奶奶說和你分隔又三百一十二天,本想著明年過年等你回來,可沒想到昨天她突然離開,銀寶大叔就多虧你看著點了。”
李大奶奶對我說的話嗚嗚啦啦,一會一句清楚,一會一句又特模糊,而且重重複復絮絮叨叨翻來覆去都是那幾句話。
“金寶大叔,李大奶奶說你別怪銀寶大叔,他私下裡已經非常愧疚昨天出去耍錢打牌了,今天又喝酒,就是為了遮掩自已的傷心。李大奶奶已經看出你們的孝心,就不要自責了......兩個妹妹也只能託付你幫幫忙......”
我像一個傳送復讀機一樣,一句一句的翻譯李大奶奶的話,這裡的每一句金寶大叔一聽都知道是他們家彼此的私事。
他緩緩的把眼淚擦乾,把車門費力的開啟,來到我的身邊,“真沒想到,小孩兒,你真的可以看到我媽!我真是非常感謝你!”
金寶大叔又轉過頭看向副駕駛,又看向我:“那......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媽說她把藏到的錢放哪裡了?”
我看向車子裡的李大奶奶,她略帶憂傷的看著眼前的大兒子,剛才還是喉嚨裡不停發出的聲音,現在卻突然戛然而止。
“李大奶奶並沒有告訴我......”
我說完這句話,金寶大叔沒有說話轉身就離開。
我和周亮站在門口,看著他的背影,我還覺得這背影在陽光下,多少有些疲憊。
“李大奶奶,為什麼你不說呢?”
我說完之後,李大奶奶沒搭理我,又跟著她兒子進入自已家。
“裴鄭,你看沒看見,剛才那金寶大叔問你錢的事,你沒告訴他,他有點不樂意了。”
周亮提到的點,我還真沒在意,可能在心裡就覺得金寶大叔剛才哭的太過於可憐,完全是出於同情的角度先入為主。
還是一旁的周亮清醒。
“真的啊?”
我不相信的看著他們家,院子裡剩下的大概只是李大奶奶的兩個女兒。
“你還不相信?我明明就看見他聽見你說不知道錢後,他就是很生氣,還帶著怨恨似的!”
我們兩個正說著,就聽見他們家開始大吵大鬧。
“大哥!二哥!咱媽哪裡有什麼錢啊!都吃藥用了,我照顧她的時候,她從來也沒和我講啊!”
說話的這女人就是剛才把我倆當成小叫花子的人,她攔著金寶大叔和銀寶大叔不讓他們在院子裡掘地。
“三妹!你別在這攔著我!你應該去攔住你二哥!我把錢找出來,也好分給你們!你要是讓老二找到,都耍錢了!誰也別想找到!”
“你看著吧!我就說剛才那金寶大叔就想要錢!”
“可真沒想到......”
我和周亮坐在門口的石墩上,也不再感覺這時的日頭曬得發癢了,倒是看著他們家像在演大戲一樣熱鬧。
還有一個稍有些年輕的女人,只顧著在那裡哭哭啼啼根本就沒有理會他們,我想她一定是剛才村子裡的人口中認為的窩囊女兒吧!
但是好像事實並不是如此,看上去她並不在意。
正當我還好奇李大奶奶為什麼剛才不告訴我呢,難道是真的根本就沒有嘛!
李大奶奶站在門口向我一上一下的招手,喉嚨裡又發出呼呼露露的聲音,讓我聽得格外清晰。
我站起身,直奔李大奶奶家,周亮看我行動,他也跟在我身後。
周亮一定是知道我要做什麼,不然怎麼待在我身邊到李大奶奶家這過程中,他一句話也不說。
“你們別找了!”
我說的話,發出的聲音,鬧哄哄的李家人竟然一句都沒有聽見,只顧著在那裡機器般的挖地。
“你們怎麼能想到,李大奶奶會埋到這地底下呢!”
我的話就連空氣都不如的傳不進他們耳朵裡。
“別管了!就讓他們挖吧!把房子地基都挖空就好了!我媽活著時候,是好往地裡埋鐲子,沒錢了就拿出來賣,給我們換口糧吃。”
這李家四妹還把我們兩個像叫花子的小孩兒,當個人似的給我倆倒了兩碗水,給了我們兩個饅頭。
“我們並不是要吃的!”
我把水和饅頭都謝絕推給李家四妹。
“我知道錢藏在哪裡。”
我的話一說完,就好像這時我的聲音像一顆手榴彈,一下子把他們家這個兄弟二人炸的震耳欲聾。
他們兩個立刻扔掉手裡的鍬,直奔我而來。
“小兄弟,我就知道我媽一定是告訴你了吧!”
“你說!你是不是偷偷看到我媽藏在哪裡了呢!”
李家老大金寶雖然客客氣氣的同我說,但是我這次真的是去掉他身上的同情,感受到的是比我昨天晚上遇到的黑影還覺冷的發麻,
而李家老二則是聽見我知道,直接一邊說著一邊揪著我的衣領,如果我今天撒謊,他大概都會把我活埋在這裡。
雖然有旁邊的李家三妹四妹攔著,周亮也是緊緊抓著李家老二銀寶的手,但是他一點也沒有鬆開我的意思。
“你抓著我,我怎麼帶你去啊!”
無奈的我皺起眉頭,我指定不能和這銀寶對著幹,該慫的時候還是得慫下來。
李家老二銀寶把手放下來後,我越過他,直接跟著李大奶奶的指示,進入外屋地,西面是一口大棺材,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什麼,扭身來到東屋裡。
我看著破敗不堪的屋子,都沒有我家那瓦房立正,完全是泥土和紅磚砌成,我要是再長高一些,都能頂到棚頂。
“在哪呢?小兄弟。”
李家老大金寶看著我遲遲不說話,猶猶豫豫,急不可耐的詢問我。
我來到炕沿邊上,掀開東邊炕蓆的一角,把整張炕蓆都揭了下來,一股炕土的辣毫味兒把屋子裡的人們都燻得直咳嗽。
“媽,也是真夠可以的,那就是我們把炕都扒了唄。”
李家老二看著我掀開炕蓆,直接說著就出到門口把鐵鍬拿了出來。
我當時就在想,你要是這麼有眼力見兒,你媽也不會沒找到藥,活活等死。
果然還是錢的力量能蠱惑人心。
我沿著李大奶奶的手指的方向,在炕裡的一角,接過李家老二手裡的鐵鍬,輕輕的挖了兩下之後,土泥下遮蓋的磚塊開始活動。
李家兩個兒子看到後,立刻一躍到炕上,把我扒楞到一邊,我被擠到地上,看到他們直接都沒用鍬,直接用手在那摳,速度很快,一個鋁飯盒子顯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