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家裡的好幾個大人都傻站在一旁，聽見李大奶奶無奈的幽怨聲，二話不說的三大爺和我爸一左一右的立刻跨到炕上。
“這小崽子，真是屬猴的啊你！竄這麼快！累得我滿身是汗！”
李大奶奶叉著腰，氣喘吁吁的擦著額頭的汗珠。
我媽，三大娘和我爺我奶，把炕沿邊堵得別說我這隻猴子，就算是一隻蚊子也得夾得死死的。
三大爺和我爸上炕之後，我一個勁的想往前衝下地，他們合力一下子把我摁住。
李大奶奶見抓住我之後，“把他摁住了，好幾個大人整不住一個孩子。”
我家裡人被她說的都不敢吱聲。
她撥開我頭簾上的幾根碎劉海，頭髮背到後面，兩隻骷髏凹陷的眼睛。
藉著昏暗的燈光，這麼近距離的盯著我的腦門觀察，我都能看清她滿臉褶子下，夾雜著的根根白汗毛。
“啊！！!老鬼啊！”
我張大著嘴巴哇地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叫，此時我已經忘記剛才鏡子中的詭異景象，現在的可怕神秘程度，才是讓我的童年陰影更加記憶深刻。
家裡人聽到我的喊叫聲都以為我真是見到了什麼，我爸則是更精神緊張，感覺他頭髮都要立起來了，直接從地上又跳到炕上，拿起掃炕的笤帚，就衝到我的跟前。
“在哪呢？大兒子！你別害怕，看你爸不給他打跑了！”
家裡人都警惕的環顧屋內四周的每一個角落，除了李大奶奶，依然在盯著我瞧了又瞧。
“就是她！大老鬼！”
我冒著鼻涕泡，帶著鼻音，指著眼前的李大奶奶。
我爸聽到我無厘頭的話，本是想防身的笤帚，直接吧嗒一下打到我的頭上，防起我來。
“你這崽子！嚇老子一跳！”
“你們家有完沒完？這孩子剛耍完猴，大人也要耍起來？”
李大奶奶不耐煩的發起牢騷埋怨。
“有完，有完，老姐姐你給看看這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咱家這些人都沒經歷過，一副都沒見過世面的樣！讓你見笑了！”
爺爺在一旁立刻把我爸爸抻到一邊，湊上跟前，以極其低聲的語氣詢問。
李大奶奶沒有應聲，只是皺著眉不再盯著我的腦門，而是退到我一步之遠的距離。
“拿個碗過來。”
聽到李大奶奶要東西，我爸給我媽使眼色，我媽則是立刻小跑到外屋地的櫥櫃裡，拿過來一個白色瓷碗帶著一圈玫粉色的花邊。
“大嬸兒，給您。”
李大奶奶接過碗之後，“再堯點水過來。”
我媽又接到命令，顛顛的小跑出去後，接了一葫蘆水舀子水，湊到李大奶奶跟前。
李大奶奶一看我媽遞過來得水，都把她氣笑了。
“你們老裴家人，可真是實得惠的啊！整這麼一舀子水，不得把你兒子撐個水飽。”
媽媽不敢說話，在一旁一直端著水，等著李大奶奶下一步的指示。
夜裡的氣氛突然安靜的可怕，只有李大奶奶從褲兜裡掏出皺皺巴巴的黃色符紙的聲音，和她又從另一個褲兜裡掏出火柴，擦火花的聲音。
符紙點著以後，李大奶奶口中唸叨嘀咕著我們聽不懂的話，又在我的面前胡亂的從腦門到下巴揮舞幾下後，放到碗裡，又接入我媽手裡的水舀子，加入點水。
“喝了它。”
我皺著眉頭，看著一碗黑乎乎的水，緊閉著嘴，不肯喝下去。
我爸和我三大爺則抓著我的手，我媽拿來剛才掉地上的羹匙，放在水舀子裡涮了涮，撬開我的嘴，直接把一碗水灌到我的嘴裡。
“裴老弟，不是我剛才不想說，只是我說了也怕有人聽見，側漏了天機。”
李大奶奶見我喝下去她給的符水後。一臉愁容的坐在炕沿邊上。
“大嬸兒，裴鄭是很嚴重嗎？”
我媽媽在一旁擔憂的問道，又不忘用她那油乎乎的圍裙，給我擦了擦嘴。
“老姐姐，如果現在可以說，你就說了吧，也讓我們知道知道，看看用不用求點什麼啊？”
“不用不用，你家裴鄭求什麼也沒用，他生下來時候難道沒有什麼特殊的事情發生嗎？”
我爺爺面對李大奶奶的反問，又看向一臉懵的我爸爸，他則更是支支吾吾的不明白什麼意思。
倒是我媽媽在一邊突然想起什麼，眉眼間多出幾分恐懼。
“大嬸兒，裴鄭出生的時候，我想起來我做過一個夢不知道算不算，就夢見一個人，我問他是誰也不說，也看不清人臉，我是被嚇醒的，緊接著肚子疼的受不了，裴鄭就是這麼出生的。”
我是第一次在我媽空中聽到，我竟是這樣的意外被嚇出來的。
“那當時怎麼不說？”
我爸一臉責備的問著我媽。
“我那當時肚子疼得受不了，難道還顧得上自已夢見啥？”
“那你現在咋記起來了？”
我爸的話讓李大奶奶聽的都覺得憋氣，直接一點情面的都沒有給我爸留。
“當時跟你說，你是能咋滴啊你？你是會解夢啊！還是能知道點啥啊！你這孩子，真是氣人！”
“老姐姐，這孩子平日裡就憨，你別見怪，那裴鄭現在是好了？還是說沒好啊！”
我爺爺的話才是正題，雖然我受過教育，但今天這麼一鬧，自已又親眼所見，更是豎著耳朵等著李大奶奶往下說。
“我只能說暫時控制，小裴鄭接下來受不受到打擾，完全得看他自已日後的造化了！而且日後他說看見什麼，你們就跟著相信就對了，總之幹什麼事情，裴鄭一定不要太出頭！”
李大奶奶說著，又怒氣的瞪了我一眼：“還有以後別胡亂去一些荒廢的地方，你命格特殊......”
李大奶奶的話讓屋子裡的人們，表情各一，一直沒有說話的三大娘則是帶著比我大三歲的大家默默地離開西屋，回到他們的屋子。
而爺爺則見李大奶奶起身就要往外走，趕緊開口道：“老姐姐，那今天可真是辛苦你了，我讓大華送你。”
李大奶奶依然被我三大爺騎著腳踏車帶回去，而李大奶奶剛離開，三大娘就走到西屋洋洋灑灑的張口埋怨我爺爺：“爸，你就不應該聽那李大忽悠的，大晚上這麼一折騰，沒有事搞得人心裡也是膈應得慌。”
“誒呀，管她說啥呢，你看這裴鄭只要不哭鬧，不就沒事了嗎。省的咱們大晚上都睡不好覺。”
我媽也知道，我爺爺是為我好，但是我三大娘平日就看不上我爺爺擅作主張的作風，所以這件事情，她更是不相信。
可她一定不知道，我卻看見了李大奶奶剛走出門，鏡子中突然竄出一個黑影，跟在她身後，隨著我三大爺騎腳踏車一起離開了。
我又突然想起，李大奶奶說的荒廢的地方，難道是因為前不久我和周亮一起去的荒廢的豬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