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傳出副本的林勝文愣愣看著空蕩蕩的手臂。
那裡，本該抱著一個女孩。
她笑著說，為他報仇了。
在即將傳送出副本時，他看到女孩化為一捧青煙，彷彿一陣風就會把她吹到青山崗的各個地方。
她死了。
林勝文的講述令調查局一眾工作人員瞠目結舌。
“方南死了。”
猶如掀起了一陣洶湧的暗濤。
每個聽到這句話的人臉色鉅變。
林嵩揉了揉眉心，朝外面揮手。
門開了，一個工作人員走了進來。
“你把影片先給許局一份，讓其他人各自忙手上的工作，我跟林勝文聊一聊其他事。”
房間裡，與他面對面坐著的林勝文神色疲憊。
“我們遇到的陸海洋到底是活人還是假人不得而知。”
“自從副本開始，就是十個人。”
“如果他在還未開啟任務的時候就離開了副本，那我們遇到的陸海洋必然是假人。”
“假人以陸海洋的身份頂替了第十人的位置。”
“副本竟然會把他當做真正的第十人來算參與人數。”
“我有點不理解。”
林嵩敲了敲桌子，“據調查，吸血鬼莊園本來也安排了十個人參加，第十人名叫張天奉，他在進入吸血鬼莊園時，逃了。”
“兩天前，我們捕捉到了他的監控畫面，經過比對，確認了他的身份。”
林勝文怔了片刻，隨後皺緊了眉頭，緩緩捏緊了拳。
“你是說……”
接下來的話，他沒有說。
這樣的訊息林嵩能說出來，那必然是經過了反覆的排查。
林嵩點頭，不著痕跡的掃了一眼門的方向，半晌後聲音低沉。
“我有兩個推測，一，SSS級隱秘如果不足十人，會隨機選一人進入。”
“這個隨機發生在了不屬於國人的方南身上。”
“二，方南不是從外面進入副本的人，而是從裡面出來的人。”
林勝文啞然，“不可能！她是人！有血有肉的人！”
林嵩看著他。
“基於第二點推測考慮，以及青山崗內真假難辨的假人，可能需要你使用一次獎勵的特殊能力，用以驗證自已的身份。”
林勝文陷入了沉默。
至於副本給出的獎勵。
【泥胎之身 A級】
受傷後，運用此能力，可以讓傷勢隨著泥胎脫落恢復。
【雨幕 A級】
雨幕中，隔絕聲音。
【買命錢 X1】
副本道具，遭遇必死局面時使用，買命錢會保住他的性命。
這個道具對於他而言，有些雞肋。
除非無命可借。
調查局的懷疑，跟他在副本里的遭遇相比，根本不算什麼，他能理解。
可是方南，她是人！
“好。”
林嵩再次掃了眼房門，轉頭時提高了聲調：“我們需要監禁你十天用以調查，這期間你不可與外界通訊。”
“這是調查局的特權，任何人不可干涉！”
林勝文看著他似有深意的眼神，若有所思。
“是。”
……
方南的意識陷入迷離。
渾渾噩噩中，她感覺自已飛在雲端，風吹過，她又飄向了大地。
自已的笑聲好像很遙遠，“桀桀桀……”
“成為我的養料……”
她好像捏住了一個人的腦袋，那腦袋跟西瓜一樣爆開了。
有無數人圍著她……
“死在我的手中……成為我的一部分……”
她又飄忽了一段距離，捏爆了四顆大西瓜。
“還有一個消失了……去哪了去哪了……”
她整個人輕飄飄的，風吹到哪，她就飄到哪。
不知過了多久，混沌的迷濛記憶被掀開了一道缺口。
腦海裡一個聲音在低語……
“賜予你人類的軀體……與智慧……”
那是記憶中的聲音……
縹緲朦朧又遙遠……
她彷彿睡了一覺，迷糊中想起了青山崗。
“唔，後悔沒吃吸血鬼之血了……”
方南睜開眼，樹木遮天蔽日，周圍蟲鳴鳥叫。
“咦……剛才的感應怎麼忽然消失了……”
“是我脫離副本時候感應到的？還是出了副本感應到的？”
方南站起身，打量四周。
枯敗的樹葉鋪滿地面，躺下的地方都被壓出了一個人形印記。
“呃，這是哪？哪裡可以刷臉？”
摸了摸身上，一張紙都沒有。
方南犯難了。
看著稀奇古怪的蟲子爬來爬去，她靈光一閃：“我需要一個手機！”
然而即便有預言，她也走了一個多小時，才遇到了人。
三男一女，揹著沉重的揹包，穿著溼答答的衝鋒衣，每一步踩下，鞋子裡都有“吱嘎吱嘎”的聲音。
“趕緊找個地方扎帳營，天要黑了，叢林裡很危險。”
“還好帶了打火石，不然咱們今天熱水都沒得喝。”
“水都是小事，我們需要火光碟機走蟲子和捕獵動物。”
“嗨，請問有手機嗎？”
四人嚇了一跳，循著聲音看來，就看到一個女孩穿著短袖七分褲，腳上踏著一雙休閒鞋，滿臉期待的看著他們。
“有……”
方南興沖沖的跑過去，伸手。
四人懵了，這速度是正常人類該有的速度嗎？
“……溼……溼了……”
女人吞了一口唾沫，艱難開口，順便把手機小心翼翼遞給了方南。
方南拿著手機，默默為自已言語的漏洞鞭笞自已。
“我需要能打通電話的手機！”
二十分鐘後，四人誠惶誠恐的坐在火堆前烤一個大磚頭手機。
“總想吃點東西，你們會做飯嗎？”
方南摸著肚皮。
四人連忙點頭。
“那你們繼續，我去搞點肉。”
目送方南離開，女人遲疑的看向其他三人：“我們是不是遇到妖怪了？”
三個男人六目相對，一致決定：“要不趕緊走吧！”
“可是天要黑了，現在收拾帳篷再找地方來不及了。”
長髮紮成小辮子的男人看了眼女孩離去的地方，聲音乾澀：“要不別要帳篷了，我們帶上必要物資趕緊撤！”
四個人腿腳發抖，站起來就要跑。
方南扛著一個野豬回來了。
“嗯？你們這是去哪？”
頭被擰成詭異角度的野豬丟在地上，砸得四人面無血色。
這才一分鐘不到！
她就扛著一頭百多斤的野豬回來了！
小辮子臉色蒼白，訕笑著說：“我們打算找下水清理食物。”
女人趕緊補充：“還需要找些柴火和烤肉用的樹樁！”
方南疑惑的看著他們，“這麼麻煩嗎？”
“我以前吃肉都是下在鍋裡或者裝在盤子裡的。”
“是啊是啊……”
“是有點麻煩……”
四人如同小雞啄米，不住陪笑點頭。
方南摸了摸下巴，打量他們。
“你們不會是想跑吧？”
“沒有沒有！”四人一致堅決搖頭。
方南看了眼密林深處，“對於你們來說，這裡的夜晚很危險，不建議你們到處亂跑。”
“是的是的！”
“在這裡等我，我去處理食材。”
她的手下意識的想要握住手術刀，然而卻握了個空。
“呃……給我一把刀。”
四人肉眼可見的臉色更加蒼白。
半晌，女人顫顫巍巍遞給了方南一把正經匕首。
三十分鐘後，方南舔著嘴唇，垂涎欲滴看著火上烤得流油的肉。
“好了嗎？”
“先別急，裡面還沒烤好。”
“餓了！”
“……再等五分鐘！”
“好吧。”
三人收拾著營地，聽到兩個女性的對話，默默加快了手中的動作。
經過二十分鐘的相處，他們發現這個古怪的女孩似乎沒有惡意。
除了速度快一點，力量大了點。
或許是從小鍛鍊？
說給鬼聽，鬼都翻白眼！
誰家好人穿成那樣出現在叢林啊！
方南眼巴巴望著肉。
恢復如常的江以沫舉手投足間有一股幹練的英氣，脖子上掛著一個根麻繩，有東西吊在胸膛裡。手裡拿著匕首，動作嫻熟的烤著肉。
長髮小辮子男人叫王皓，一雙三角眼，不論笑還是不笑，總給人一種充滿算計的感覺。
還有個身高略微低於正常人水準的小個子男人，肖一博。
以及拿著摺疊鐵鍬在周圍忙活的壯漢，許峰。
江以沫把兩根排骨從架子上取了下來遞給她。
“先吃點填下肚子，急火烤的肉可能有點柴。”
方南不明所以，一口咬下，在嘴裡嚼了嚼：“嗯，沒有王氏祠堂那些肉好吃。”
“不過，有得吃就行，唔不挑食。”
看她的臉在火光中明滅，江以沫又取下了兩根排骨：“肉柴要多嚼一下，不然不好消化。”
方南一手往嘴裡塞，一手接過，“你也吃啊，我都聽到你肚子在咕咕叫了。”
江以沫回了一聲“好”，看向其他三人：“你們弄好了嗎？可以吃了。”
“馬上就好。”
“來了。”
江以沫站起身：“許峰呢？”
“在撒雄黃你們先吃。”
待兩人圍坐在火堆旁，方南好奇的問：“你們為什麼會在鳥到處拉屎的叢林裡？”
江以沫看了眼女孩狼吞虎嚥的樣子，從包裡掏出一個攝像機。
“我們在拍紀錄片。”
方南好奇打量了一眼，“紀錄片是什麼？”
“紀錄生態環境與瀕危物種。”
“什麼瀕危物種？”
“廟臺槭。”
“手機能打了嗎？”
江以沫點頭。
“喂，林嵩，是我，喂？”
電話裡傳來斷斷續續的機器卡殼般的聲音。
“喂？”
方南晃了晃大磚塊，疑惑的聽著裡面的雜音。
“是不是它太笨重了，我怎麼感覺不太好使？”
王皓看了周圍：“許峰還沒弄完嗎？”
沒人回答。
方南放下大磚塊，仔細看向四周。
天空還有些許光亮，但叢林裡已經伸手不見五指。
除了身邊三人，沒有其他人的聲音。
他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