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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不禮貌

隨著夕陽落下,天幕中懸掛起了一輪血月。

它給大地提供了些許亮光的同時,也讓周圍的環境格外陰森恐怖。

方南手裡玩著手術刀,“咔噠咔噠”的聲音有節奏的傳來。

瞥了一眼酣睡的貝內塔先生,將戰利品隨手插在褲腰上,她拉開了房間的門。

乳白色的羅馬柱頂天立地,撐起了更大更恢弘的穹頂。

可惜沒有光源照亮,什麼都看不清。

左手邊就是9號初始房間。

裡面擠了7個人,卻沒有絲毫響動。

走廊呈半弧形,對面也有房間。

但她所在的房間,是這邊走廊的最後一間。

往右邊大約十米,就是一個扶梯。

方南繞過扶梯,走到了對面的房間。

“你好,我可以進來嗎?”

門輕輕的開了。

但並不是裡面的人開啟的。

而是問話的方南。

“我進來了。”

房間的佈局相差不多。

“你不說話我當你同意了。”

那人沒有回答。

“我該怎麼稱呼你呢?要不我先做個自我介紹。你好,我是方南。”

“這房間跟我睡醒的那間差不多啊,多久沒打掃了,到處都是灰。”

“總感覺床是給老鼠睡的,也沒個地方洗澡,渾身難受。”

方南在房間裡踱步,像是跟朋友聊天一般輕鬆隨意。

可是窗簾後的那位,似乎並不太歡迎她。

“你怎麼這麼粘牙?閉嘴好嗎?你是不是想死啊?”

這一番三連問,的確讓方南閉了嘴。

不過也就閉了三秒。

“你還挺有禮貌呢,知道關心朋友的人,是個好死囚。”

那人:“……”

“安靜!吸血鬼的聽覺很敏銳。”

“如果你想找死,拜託你離開這個房間。”

聽他壓低嗓子,卻又氣急敗壞的聲音,方南無所謂的在房間裡踱步。

“接下來一個小時內,我不會死。”

回應她的是一個字。

“滾!”

“不禮貌!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

那人拳頭捏得咔咔響,用以回應。

“不禮貌,我就這麼稱呼你吧。友情提醒一下,站在窗戶邊,可是很危險的。”

話音剛落,一道黑影從窗戶外掠過。

血肉被撕扯的聲音中,一道壓抑的痛苦悶哼從男人口中傳來。

躲在窗簾後的人終於露出了真容。

一個年輕男人。

二十歲出頭,板寸很精神。

人也很精神,眼睛瞪得老大,看著老精神了。

他盯著的方向正是窗戶。

窗戶是鐵製的,並沒有玻璃。

所以窗戶外探出的手,可以直接伸進來,順便插進他的胳膊中。

空氣中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傳來。

他受傷了。

胳膊上被撕去了一塊肉,鮮血順著衣服往下流。

即便如此,不禮貌死咬住嘴唇,也只發出了一道悶哼。

如果不是方南提醒他,他下意識的往房間裡靠了靠,這塊被撕下的血肉,就是大動脈。

窗外的手一用力,鐵製的窗子發出一陣“吱噶”輕響,吸血鬼的臉出現在窗戶外。

除了蒼白的面板,凸出的獠牙,鋒利的指骨,瘦如枯骨的面龐,其他與人無異。

當然,人是不會吃人肉的。

正常情況下。

一塊血肉進嘴,吸血鬼凹陷的面板肉眼可見的盈潤了。

他貪婪的吸了一口不禮貌的味道。

下一刻,一把手術刀插進他的眼球裡。

房間內的不禮貌,和窗戶外的吸血鬼似乎都沒有預料到這一幕的發生。

片刻後,在吸血鬼尖利的嘶吼,怨毒的目光中,手術刀被方南輕鬆收回。

“還怪好看的,可惜這下眼睛不對稱了。”

不禮貌:“……”

哪怕只有一個眼睛,吸血鬼的目光依舊讓不禮貌毛骨悚然。

特別是那個瞎了的眼睛,血窟窿怎麼看怎麼恐怖。

“咔噠”子彈上膛。

方南揚了揚眉梢:“你賭我手裡的是金子彈,銀子彈還是銅子彈?”

靜默。

窗戶外的那位不叫了。

詭異的沉默中,吸血鬼離開了。

不禮貌似乎終於記得呼吸了。

半晌後,他聲音顫抖著說:“謝……謝。”

方南打量著血月下的遠方,頭也不回的說:“不禮貌,你的傷口需要處理,不然你會死的很慘。”

“我……叫陸海洋。”

“好的,不禮貌。”

陸海洋捂住的傷口還在泵血,他在房間裡掃視了一圈,咬牙往床邊走。

“不建議你使用床上物品包紮傷口,太髒。”

陸海洋是個聽勸的,所以他打算用自已的衣服包紮傷口。

待他費力的脫下衣服纏住傷口,血依舊止不住。

他有些虛脫的癱坐在床邊,極力壓制住疼痛,緩了緩才不甘心的說:“吸血鬼不僅聽覺靈敏,對血液的味道更是敏銳,我要死在這裡了。”

“凡事總要往好處想。”

“按照你目前的出血量,你還能流半個小時。”

“能活半個小時,又不是現在就死,這麼一想,是不是沒那麼悲觀了。”

陸海洋:“……”

“你安慰了我,我很感謝你。”

陸海洋一時沒有再說話,似乎是在平靜的接受死亡。

方南在房間裡折騰,他也沒有在意。

半晌,他問:“你犯了什麼罪?”

方南在房間裡翻箱倒櫃,頭也不回的說:“七宗罪。”

她的回答讓陸海洋嗤笑了一聲,“那你罪不可赦。”

“的確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你不說也沒有關係。”

也許是覺得自已命不久矣,反倒沒有之前那麼謹慎。

他捂住傷口,調整了一下坐姿,蒼白的唇瓣碰觸了幾次,才喃喃低聲道:“探索未知的隱秘,用命賭一個不確定的未來。很划算的買賣,至少我這麼覺得。不然,等待我們的也是死。”

“他們都是這樣,你也一樣吧。”

“我是個該死的人,但我不想死。在等待執行那段時間,我腦海中唯一想的,就是逃離。可是塔山那個地方,沒人可以離開。聽說外牆都是十米厚的鋼筋混凝土,坦克來了都轟不開。”

“肖申克就是個笑話。”

“死刑執行的前一天夜裡,他們問我,願不願意執行一個機密任務,任務完成可以減刑,我當然一百個樂意,覺得那是老天給我的第二次機會。”

“我被送往一個全是死囚的地方,他們都是執行這種機密任務的死囚。”

“當我被帶過來,第一眼看到這座隱秘的莊園時,我就猜到了,我會死在這裡。”

“所有人都會。”

“可是我們沒有權利說反對,沒有權利臨陣退縮,我們是死囚,是本就該死的人。”

這時,在房間裡倒騰的方南走了過來,順便遞給了他一張皺巴巴的桌布。

“咬好了。”

說完,也不管陸海洋呆愣的模樣,滿是陳年舊灰的抹布就被胡亂塞進了他的嘴裡。

伴隨著一陣悶哼,陸海洋手臂上的衣服被粗暴的扯了下來。

“我第一次,你忍著點。”

陸海洋翻了個白眼,不是氣的,而是疼得快要厥過去了。

然而方南還在嘀嘀咕咕:“我以前只縫過襪子,你這傷跟褲子上破了個洞一樣,不好下手啊。”

她雖然這麼說著,但手上的動作一點沒停。

一針接著一針,把旁邊的血肉面板生拉硬拽的縫合在了一起。

第一遍走線有點粗糙,所以血還是流個不停。

陸海洋已經徹底暈死過去了。

方南想了想,決定還是縫密一點。

就跟縫襪子一樣,快速又粗魯的扎針拉線。

三分鐘後,傷口被縫成了一個醜陋的線團,周圍的皮都被拉得變了形。

血是止住了。

不過躺在地上失去意識的陸海洋還在痙攣。

方南看了眼地毯的血跡,眼珠子骨碌一轉,一抹笑容掛在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