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過後,大年初二嫣燃趕緊回Z市安撫親生父母。
也正好把那個叫雲煙的女孩兒堵個正著,嫣燃看到她眼睛一亮,可算讓她逮著人了,她暗戳戳堵著她臥室門口,怕人跑了,揚起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小臉,甜甜的笑著:“雲煙姐姐!”
什麼叫拿人家的手短,馬尾女孩兒拿了嫣燃的錢,也不好惡聲惡氣,只是側過臉不看人,口氣不太好的說著:“別叫我雲煙!”
嫣然想了想,走過去,微笑著看著她,試著建議道:“如果你介意的話,那我叫你雪衣怎麼樣?”
女孩兒回過頭看著她:“雪衣?”
嫣燃點頭:“在古詩裡說的是白色自由純潔的鳥兒,!”
“你就叫我“媚兒”!”
嫣燃看著她,她應該會喜歡的,這可是她前世自已取的字,她的嚮往。
馬尾女孩兒忍不住反覆呢喃著這兩個名字:“雪衣……,媚兒……!”
好熟悉的名字,像是在哪裡聽過。
“雪衣,媚兒!”
“媚兒……!”
馬尾女孩看著她,不由自主眼睛裡似是帶著些溼潤。
嫣燃含著笑點點頭:“哎……!”
一輪晶瑩剔透的玉盤在天空高掛,在星空的畫布下,銀色的光華照亮了大片的天空。
在如水般瀉下的月色中,近處的樓宇輪廓清晰,樹影婆娑。
自這餘門在十娘處見過媚娘之後,自此便是這處的常客,他到這來只喝酒,不擁姬,興致來時,便吟詩幾首。
寫幾篇狂草文章。
酒至興時,又或著縱聲高歌。
每次來都帶些釵環珠寶,託女婢送來。
媚娘有時也是倚門偷望,見他瀟灑不羈,全然男子氣概,心便漸漸失了。
又過三月,媚娘名氣漸盛,十娘聽見風聲,緊閉門戶又問與媚娘,媚娘奕羞澀點頭。
十娘心中有數,便找了個最近的吉日把媚娘匆匆嫁了。
雖然昏禮辦的倉促,但陪嫁是十娘早就齊備了的,千工床,子孫寶桶,梳妝檯,金銀珠寶,銅器擺件各佔其一。加上一些生活用品浩浩蕩蕩走下來,竟不輸大戶人家的小姐。
引得路人議論紛紛,這是誰家女兒出閣。
路人怎麼評論餘門不管。
他得了個嬌妻美人,日日詩酒當歌,春風得意。
媚娘也被這狂浪的男子折服,嬌啼宛轉,作掌中舞。
這日餘門正在榻間與媚娘狎玩。
大門處的銅環響起。餘門戀戀不捨,起身開門,原來是餘門家人來送些銀兩。並問恩科科舉一事。
餘門道:“不必管,吾自心中有數。”
媚娘知曉後便日以金錢投瓊
(瓊,美玉,古代可做占卜之用)
卜餘中否。及榜發,落第。
餘門再三阻止,只覺媚娘不信於他,竟憤而出走。後半年,媚娘在家苦苦等待,餘門自此毫無音訊。
這日夜幕降臨,一支流寇隊伍在夜色中悄然行進,他們的目標是前面毫無防備的城鎮,那裡的人們還不知道即將降臨的災難。
突然一聲尖叫傳來,接著又是雞飛狗叫。鬼哭狼嚎。
一輛紅棕馬車噠噠在行駛在青磚小路上。
“籲……!”馬官令馬兒停下,一個形貌瀟灑的男人跳了下來。大步走向門邊,用力扣門。
門房見有客來,趕緊起門迎接。
“不知是哪家選客,這麼晚了可有事?”
“叫你家娘子速速出來,東門口有流寇惡首作亂,馬上要殺至城中,吾受十娘子所託前來帶你家娘子離開的,這是信物!”
男子從腰間扯下一梨木雕花木墜子來,遞給門房。
門房不敢怠慢,趕緊拿著東西躬身一禮,轉身快步往內院走去。
媚娘已經倒下了,聽到門房來報,又看到確實是姑姑的隨身之物。
趕緊讓人收拾了些值錢的東西,自已也匆匆忙忙收拾了些金銀財寶。小步快速走向大門。
見是位形貌瀟灑的青年男子。趕緊低身行禮:“公子萬福。請問不知姑姑現在何處安身了,可有危險?”
男子一笑:“你們姑侄倒是相像,剛才十娘子還未脫身就託我先來給你報信!”
笑完又道:“走吧,我們約好了去衙內匯合。那裡有軍民快手,怎麼也比赤手空拳好。”
媚娘也不多話,點點頭上了馬車,又吩咐奴僕跟上。
還未至衙內,媚娘就聽到一陣嘈雜的狼嗥狗叫,撩起車簾順著聲音看去。
只見一個流寇頭目手持大刀,滿臉橫肉,在火光的照映之下,眼中閃爍著貪婪和兇殘的光芒,他的一聲令下,手下們便如狼似虎地撲向無辜的百姓。
媚娘直接嚇得軟倒在馬車上,腿上綿軟無力,竟是一點力氣都無了。
馬車聽到聲音趕的更快了。
萬幸媚娘新購的宅子裡衙門不遠,兩個轉角就到了,十娘子早早候在門口東張西望。直到看到那輛不算熟悉的馬車,才鬆口氣快步走過來。
“媚兒……!”媚娘一聽,眼淚落了下來,趕緊挑開車簾,像是見到了主心骨一般,軟著身子就撲了過去。
“嗚嗚嗚,姑姑,好可怕,殺人了……,流了好多血……!”
十娘趕緊安慰著:“媚兒不哭,我們趕緊進去,往後躲躲。別怕,姑姑在呢”
媚娘趕緊收住聲音點點頭。兩人互相攙扶著往裡快走。
然而她們還沒進門,後面的殺紅眼的流寇就衝了過來。兩個小女人的步子怎麼快過那些窮兇極惡的人。
眼看快走到門口,一群惡匪就圍了上來。
呲著腥黃牙大笑到:“呦,這裡還有兩個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呢,剛好讓兄弟們鬆散鬆散!”
說著就要來抓人。
“住手!”隨著話語到來的是一根風馳電掣的紅纓長槍。
一下子就把兩人和那些惡匪隔離開了。
緊接著後面齊刷刷的跑來了一些軍民快手。
又有一些英勇的義士挺身而出,他們手持簡陋的武器。絲毫不懼生死。
其中就有一個剛剛放下媚娘,又去救人的青年男子和手持青銅劍的扈遼!
“爾等鼠輩,放開十娘”人群裡不知道誰傳出了一句。
“兄弟們,快退!”這些人是來求財的又不是來送命的,匪頭一看這些人有硬茬子不好咬,磕牙就趕緊喊著人走。
順手想拉上了離他稍微近一點的媚娘。
十娘子一見,死死拉住人,後面一個身披盔甲的人也趕到了,挑起長槍對著惡人而去。
後面兩方人馬也都攻了上來,惡匪一看也不拉人了,眼睛一瞪,隨手拿著刀對著阻擋他的女人心口一捅,又無情抽出。
“十娘……!”扈遼不敢置信,手上動作加快,發狂的砍殺了兩個人。一邊跟人打殺著,一邊往兩人處來。
“十娘子……!”人群中不知誰又看到了,大喊著。
“嗯!”十娘子只覺胸口一痛,嘴角流出鮮血,她的眼神還在關心的看著媚娘,直到感覺到心口痛這才低頭看到自已流血的胸口。
匪徒的口氣隨意像是殺了一隻阿貓阿狗般:“誰讓你擋老子的路!”說著刀身一甩血漬,直接跨馬而去。
媚娘看著眼前的一幕,不敢置信。
“嗚……姑姑……,姑姑……!”
“不要……”
“怎麼辦……?”
媚娘軟倒在地,淚流滿面,她爬向女人,不敢碰觸她,雙手無措的像是失去母親的幼獸。只敢依偎在她的旁邊。
除了哭之外不知如何是好。
“媚兒……!”
“嗚,姑姑……,你怎麼樣?”
十娘子知道自已不行了,她最放心不下的是這個自已一手養大的孩子,怪她把她養的太單純,不知世間人心險惡。
她以為她能護著她,沒想到啊,世事無常啊!
她覺得自已有點喘不上氣來
可她有好多話要跟她叮囑。
“媚兒……,不哭……!”
“你要好好活著……!”
“還……記得姑姑跟你說的話嗎,那裡藏著的東西自已收好,別被別人哄了去!”
十娘子喘著粗氣,不放心的盡力叮囑。
她的眼睛垂下,似是感慨:“姑姑一輩子都想做一個良家女子,正好,這也算是實現了!
媚兒記住,我死了,在我的墓碑上刻上貞娘,貞潔的貞,記住了嗎?”
媚娘扶著人,攬在懷裡,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嗚……姑姑,我記住了!”
“姑姑,你別走,你走了,我怎麼辦嗚……?”
媚娘哭的視線都模糊了。又趕緊用手背擦掉。
看著她流淚不止的樣子,十娘子眼神留戀不捨,這個她親手帶大的孩子。
她一點點的教她識字,她還記得小小的人兒乖巧的伏在案几上,稚嫩的小手拿著毛筆。
一筆一劃寫著字的樣子,寫完就依戀的看看她,每次都要等她誇讚一句才能繼續寫。
她不放心,她是真的不放心啊!
這個天真不知世事的孩子,離了她可怎麼辦,餘門不知所蹤,她連個依靠都沒有。
小兒鬧事抱金磚。
這個孩子啊……
十娘呼吸都不暢了,她知道自已時間不多了,正好看見一身血衣,一路拼殺過來的扈遼。
“十娘,你怎麼樣,你等等,我去找大夫……”扈遼粗獷的嗓音急切道。
十娘子用了最後的力氣,眼神帶著希冀,右手一把抓住扈遼的衣襟,死死捏住,用盡全力啞聲祈求道:
“蕊……芳……
你……知道的……,
我……我……最不放心的……呵……就是媚兒……。
她……單純柔善……
你要……要……還待我有些情意……,你……你收了媚兒吧……!
她……一個人……呵……活不好的!”十娘一邊喘氣一邊說著,說完眼睛死死盯著人,等著男子的回答。
“十娘……!”扈遼不可置信。
然後看著她眼都不眨的樣子,試探著摸了摸她的呼吸,才發現她已經氣絕身亡了!
扈遼高大挺闊的身子半跪著,他生的雄偉,說話嗓音也大,只聽他對著睜著眼睛的十娘道:“十娘放心,遼對天發誓,但凡遼在一日,吾便護她一天!”
無錯書吧“姑姑……!”媚兒看到十娘被扈遼閉上眼睛,悲泣大哭著。
直到一個穿著盔甲的男人一身鮮血走過來,看著痛哭不止的女孩兒,低聲說了一句:“抱歉!”
要是嫣然抬頭看,便會看到一張熟悉的面龐,夕昭軒!
可是媚兒自始至終就低頭哭著,根本就沒有抬過頭。
自此以後,扈遼便接了媚兒到他家宅院,扈遼有一妻甄氏,為人溫婉賢淑,並沒對媚兒多做為難,媚兒傷心難過,終日閉門守孝,臉上再難開顏。
清晨,天邊初露的晨曦帶著淡淡的憂傷,彷彿連太陽也不願照亮這灰暗的心情。
空氣中瀰漫著滲人的寒意,窗外的樹枝在微風中晃動著發出沙沙的響聲,像是在訴說著無言的哀愁。
她獨自站在窗前,目光無神地望著外面漸漸明亮的世界。胸腔裡瀰漫無形的重壓,讓人喘不過氣來。
淚水在眼眶裡打轉,而淚水的主人卻不想輕易讓它流出。
鳥兒在枝頭鳴叫,但那些清脆的歌聲此刻聽來卻格外刺耳。
它們似乎在歡快地歌唱著新的一天。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陽光逐漸灑滿房間,但那份傷心卻依然揮之不去。
嫣燃知道也許大哭一場,才是好的。
然後她轉身撲在床上,無聲大哭,哭那個再也不會出現的人,為什麼會讓她沉浸進去,跟以前一樣看影像不好嗎,她的轉世又怎麼樣,終究不是她了,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