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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夢的破滅

“真他姥姥的冷!”張揚站在海淀黃莊地鐵站口,縮在一件看不出原來顏色的迷彩棉服裡,嘴裡嘟囔著。冷風嗖嗖的,跟那小精靈似的,從領子和袖口往裡鑽,凍得他直打哆嗦。他使勁拽了拽拉鍊,想把自已裹得嚴實點兒,可也白搭。邊上有個大爺賣烤紅薯,那熱氣騰騰的香味兒直往他鼻子裡鑽,勾得他不由自主地嚥了口唾沫——可兜裡比那紅薯還涼。

“這到底是來京城闖蕩來了,還是來活受罪來了呢?”他心裡頭暗自嘀咕,眼神落在自已那雙破球鞋上。鞋底子都裂了,瞅著都快撐不住這番奔波了,磨得都快看不出原來模樣了。張揚嘆了口氣,心裡頭一陣不是滋味兒,這命啊,有時候就跟腳下這鞋似的,瞅著還能走道兒,其實說不準啥時候就能讓你摔個狗啃泥。

三年前,他可是帶著滿腔熱血和理想,義無反顧地踏進了這座城。那時候的他,眼神裡透著股子堅定,臉上掛著那股子稚嫩的笑,好像只要他夠拼,就能在這片大地上點著一片自已的天。那時候的他,不怕熬夜,愛看書,渴望著知識,老泡在圖書館裡,夢想著有朝一日能成個受人尊敬的藝術家。可誰成想,三年過去了,夢想沒圓,倒是學會了怎麼在寒風裡縮脖子,縮成個球兒,抗那刺骨的冷風。

更讓他沒轍的是,今兒還是他22歲的生日,本該是個樂呵的日子,可他剛收到退學通知。心裡頭那個苦啊,張揚站在地鐵站口,瞅著那熙熙攘攘的人群,覺得自已像是被全世界給扔了。每個人好像都在為生活忙活,就他,好像被這城給無情地甩後頭了,跟那漩渦裡的落葉似的,沒地兒可去。

“認栽得了。”他自個兒嘲笑了自個兒一下,蹲下身子,腳底下踩著個菸頭,菸頭在寒風裡頭慢慢燒著,留了點兒餘溫。腦子裡頭跟放電影似的,不停地回放著那封退學通知書上的字兒,每個字兒都跟把尖刀似的,沒情面地扎向他,打得他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心裡頭卻像被抽乾了所有勁兒,連還嘴的勇氣都沒了影兒。回想起那些日子,他好像又回到了課堂上,那些滿是夢想和希望的瞬間,一下子就變得遠得夠不著了。

他抬頭瞅著地鐵站口的廣告牌,上頭是某個大公司的招聘廣告,寫著“世界屬於有夢想的人!”張揚盯著那句廣告詞,嘴角抽搐了一下,想嘲笑一番,可又不知道該咋說。夢想?對他來說,夢想就是那雙開膠的球鞋,曾經踩著夢想的路,現在都快散架了。他心裡頭一陣苦笑,想象著自已將要面對的未來。

張揚拖著累得快散架的身子骨回到那間租來的小窩,屋裡頭靜得瘮人,跟墳地似的。桌上擺著一盤早涼透了的餃子,那是他媽秦茹天不亮就從老家打電話來,千叮嚀萬囑咐的:“媽給你包的餃子寄過去了,到了記著吃,過生日嘛,圖個吉利。”

張揚往桌邊一坐,瞅著那盤餃子,心裡頭那個五味雜陳。這本該是熱熱鬧鬧的好日子,餃子是他媽特意給他包的,裡頭包的都是對他未來的美好念想。可這會兒屋裡冷清得讓他心裡直髮酸,餃子也涼得跟冰疙瘩似的,跟他這些年死撐的夢想一樣,怎麼折騰也熱乎不起來。過生日,吃餃子,本來該是喜氣洋洋的事,現如今,卻只剩下滿肚子的失落。

“揚子,別忘了把那餃子吃了,涼了就吃不出味兒了。”母親的聲音好像還在耳朵邊兒上繞,滿是關心的味兒。可張揚呢,就是動不了手去拿筷子。今兒不單是他生日,還他媽是讓爹媽失望到家的日子。他一琢磨起自已剛來那會兒的豪言壯語,心裡頭那苦味兒就止不住往上翻。

手機這會兒震動上了,把這沉默給打破了,張揚拿起來一看,是他爹張建軍打來的。

“生日過得咋樣?你媽給包那餃子收到了吧?”電話那頭,他爹的聲音挺低沉,也挺平靜,可還是能聽出那麼點兒關心的味兒來。

張揚嚥了嚥唾沫,使勁讓自已聽起來輕鬆點兒:“收到了,爸,餃子挺好。”心裡頭卻擰巴得慌,掩飾不住內裡的失落。

“好什麼好?”張建軍的聲音突然變得嚴厲起來,就跟憋了老久的火山終於噴發了似的,“你22了,混了三年,還這兒五迷三道的?到底打算怎麼著?”他這一通質問,讓張揚當時就啞巴了,耷拉著腦袋,不敢回嘴。他爸是個老兵,性子硬得跟石頭似的,老覺得做人得有擔當,不能輕易讓生活給撂倒。可現在,自已在京城混得灰頭土臉的,彷彿成了他爸心裡永遠拔不掉的那根刺。

“你想好了嗎你?”張建軍嗓門越來越大,透著一股子火氣和失落,“我早先兒就跟你說過,搞藝術這活兒不好弄,壓根兒就沒你想的那麼輕巧!現如今倒好,學沒學出名堂,工作也沒個譜兒,你打算這麼晃悠到什麼時候?”這話跟針扎似的往張揚心裡頭捅,讓他有點兒接不住招兒,臉兒煞白,兩手攥得緊緊的,心裡頭那苦水兒跟開了閘似的往外湧。

張揚咬著嘴唇,手指頭不由自主地卷著衣角,心裡頭那個酸啊。他知道自已是讓爹媽失望了,尤其是他爸。他心裡琢磨著,興許就是自個兒讓爹媽失望太多,才弄得他們這麼心灰意冷的。

“爸,我……我真不想回去。”他最後只能低聲細語地這麼說,話裡頭帶著那麼點兒無可奈何。

“你不想回去?”電話那頭兒傳過來一聲冷笑,張建軍那語氣裡頭全是譏諷,“不想回去?那你打算指著什麼活啊?京城是好地兒,可要沒錢,沒工作,你能晃悠多長時間?一個月之內,要是你再找不著北,就別指著家裡了。”這話就跟一大嘴巴似的,讓張揚心裡咯噔一下,感覺自已沒地兒躲沒地兒藏的。

張揚攥緊了手機,心裡頭跟壓了塊大石頭似的。他不想回家,不想認栽,可前頭的路到底有多長,他自已也沒譜兒。他明白,他爸那期望就跟座大山似的,壓得他都快喘不上氣兒來。

“你聽明白了嗎?”張建軍還在那兒逼問,那聲音冷得跟刀子似的,“我說了就得算。自已想清楚了,就一個月。”

張揚悶聲不響的,電話那頭兒張建軍長嘆了一口氣,撂了電話。屋裡頭又變得死一般的靜,就外頭馬路上的車聲偶爾攪和一下,打破這憋悶的靜默。張揚這心裡也跟這屋子似的,冷清清的,亂成一鍋粥。

他盯著桌上那盤早涼透了的餃子,心裡頭七上八下的。電話那頭兒他爸那失望跟釘子似的,一寸寸釘進他心裡。他也知道,家裡頭不能再指著了,自已個兒也沒什麼退路了。

他站起身,套上那件破迷彩棉服,走出了那小出租屋。京城的夜風跟刀子似的,刮臉上生疼,凍得人不自覺地縮脖子。張揚站在街上,抬頭瞅著那熱鬧的夜空,霓虹燈底下的城市還是那麼喧囂,可他那心啊,跟這大冬天似的,拔涼拔涼的。他心裡頭暗暗起誓,非得在這座城裡頭混出個名堂來,哪怕前頭道兒再難走,風裡來雨裡去的。

手機忽然震了一下。張揚低頭一瞅,是葉飛宇打來的電話。這哥們兒總是這樣,什麼時候都能樂呵呵地冒泡,好像生活對他來說就是一場隨時都能撒歡兒的大笑。

“揚子,幹嘛呢?趕緊的,來MIX,今兒晚上酒吧熱鬧,別給我擺張臭臉啊!”葉飛宇那副滿不在乎的聲兒從電話那頭傳過來,帶著他那標誌性的樂觀勁兒,就跟一道陽光透過烏雲似的。

張揚嘴角咧了咧,苦笑了一聲:“不去,沒那心思。”他心裡頭那個苦啊,想起他爸那冷冰冰的和失望的樣子,心裡頭那痛苦勁兒都快把他給淹了。

“行啦行啦,今兒有個特正的大蜜DJ,保證讓你眼睛放光,不來你可就虧大發了。”葉飛宇還在那兒繼續忽悠,語氣裡全是逗咳嗽,好像要拉他出這黑暗,帶他上那燈紅酒綠的地界兒去。

張揚本來還想接著拒絕,可一尋思家裡那冷清勁兒和他爸那眼神,心裡頭忽然覺得就是再怎麼在家憋著也沒轍。他嘆了口氣,心說不再躲了:“行,待會兒見。”

撂了電話,張揚深吸了口氣,使勁兒踩滅了腳底下的菸頭兒,轉身奔地鐵站去了。他明白,今晚上自個兒得面對這個新世界,哪怕是醉生夢死的,哪怕是由著自已性子來,至少能暫時把那些憋屈的現實扔一邊兒去。

京城的夜還是那麼熱鬧,街上的人跟潮水似的,一波接一波的。那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在天上一閃一閃的,好像在衝他招手。張揚邁進地鐵站,覺著周圍人擠人的那點兒熱乎氣兒,心裡頭莫名其妙地升起了一絲希望。他尋思著,也許生活就這麼回事兒,說不準前頭就有那麼個讓他意想不到的轉機等著呢。他抬起頭,衝著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心裡頭默默地盼著明天能更好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