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期，回家。”

秋無期都不用抬頭，就知道頭頂是誰。

“為什麼現在才來？”他盯著螞蟻隊伍末尾的一隻螞蟻假裝平靜地問。

過了會他像是忍無可忍，抬起頭瞪著隋風抱怨，“我快被熱死了。”

隋風從口袋裡掏出紙巾蹲下，抬手慢慢擦去他鼻間汗珠，“抱歉，我來晚了。”

得到道歉，秋無期心裡一陣敞亮，瞥過眼睛，狀似不滿地撅嘴。

“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嗎？幹嘛去了你，不是你自已說要來接我？”

“出門的時候，有同學叫住我多聊了兩句，別生氣。”

多？

秋無期警覺，“誰！”

不想讓秋無期知道這麼噁心的事，隋風轉移話題，“車來了，下午還得上學呢。”

秋無期才不管那些，他就要知道是誰。但是嘴還沒張開，就被隋風拉著手上了車。

校園附近路段的車是最擠的。一上車，位置全都已經滿了，人也從後面堵到了前面。

夏季多汗，悶熱的車廂氣味紛雜，秋無期想捂住鼻子，發現自已的手被擠在另外兩個alpha中間。

他剛想抽出手，兩個alpha察覺。

四隻眼睛狠狠瞪著他，彷彿把他當成了小偷，只要他敢再多動一下，他們就會立馬上手。

隋風察覺到不對勁，將秋無期拉近自已，用手臂擋住其他人。

悶熱的車廂裡，鼻端漸漸出現一股清新的洗衣液氣味。

秋無期早已被燻得頭腦昏昏，這下得到解救，腦袋徹底埋進隋風胸膛。

等到下車，隋風沉默一路，不知在想什麼。

秋無期對他怎麼想不感興趣，但是他又忍不住想起捷報欄上面，隋風填的學校。

以隋風的成績，完全可以考更好的學校。

到門口時，秋無期停下，隋風發覺身側的人落了自已一步，回頭詢問。

“怎麼了？”

秋無期見過隋風的書桌上目標學校，是遠在另一個城市的頂尖學校，為什麼突然要改？

秋無期不想讓自已表現得那麼在乎隋風，在心裡掙扎兩秒，“你為什麼要改志願？”

“這裡免學費。”隋風說。

“以你的成績明明能選擇更好的學校，是因為我嗎？”秋無期好像有些良心發現，面色發紅，有些為難地問。

自從來到隋風家，爺爺不止一次唸叨過要省錢省錢。

秋無期雖然看起來沒心沒肺，可他要面子，時間長了，聽得多了，總覺得虧欠爺爺許多。

他討厭隋風，所以不想讓隋風為自已做什麼，更不想欠隋風的。

但是他已經欠了很多，不知哪天才能還上。

隋風突然換上一副笑容，回答：“是。”

其實秋無期以為隋風會說不是。

他惱羞成怒，氣急敗壞地捶打隋風，“誰要你這樣，我明天就搬走。”

隋風拉住秋無期手腕，認真起來，“不是，我逗你的。”

“我喜歡......那個學校。”

隋風不會逗人，他的臉很平靜，既不像說謊，也不像說實話。

我也不想聽這個，秋無期心想。

從隋風手中拽回手臂，秋無期開門，看到老隋又換上笑臉，殷勤地跟在里老隋屁股後面拿碗筷。

午飯後，秋無期去上學，隋風跟著出來。

秋無期皺眉，有些惱怒地回頭。

秋無期生氣時，很明顯。像一隻貓一樣睜圓眼睛，瞳孔放大瞪著人。

生氣也動人。

看著突然轉過頭的秋無期，隋風的心像是被什麼緊緊抓了一把，聲音都軟成了一塌糊塗。

“快點走吧，一會要遲到了，貓頭期。”

秋無期撥出一口氣，閉了閉眼睛，受不了似地說：“不要跟著我了，從今以後都不用再送我了。”

“為什麼？”隋風還在笑，他以為秋無期還在氣自已之前逗他，現在在鬧小脾氣。

“不要嬉皮笑臉了，隋風。你不適合這樣。”

秋無期頓了下，說：“裡安有貧困補助，我上午已經遞交了申請，以後你不要再管我了。”

“我討厭你，以前是逼不得已留在地下室，我早就想離開這裡了。”

“申請補助了也可以住在這裡，我沒有想要趕你走，我真的喜歡那個學校，不是因為你才選擇那裡的。”隋風解釋。

他的眼珠黑得夜一樣沉，眼眶裡細微的水汽像是在下雨。

秋無期不管不顧，根本不聽隋風到底想說什麼。

“我已經申請了住宿，欠你的所有費用，等我工作了就還你。”

“如果你現在就要的話，我也會想辦法還。”秋無期看了隋風最後一眼，轉身毫不猶豫地離開。

他才不要隋風的施捨，他討厭他。

隋風也討厭他。

張老師雷厲風行，秋無期上午提交的住宿申請，晚上就批了下來。

晚自習一下，秋無期回來宿舍。

宿舍在三樓，只有四張床，裡面剛好空下一張床位。

床上四件套齊全，只差一些生活日用品，秋無期揹著一個書包入住。

秋無期申請宿舍申請得晚，只能跟其他低年級的混住。

秋無期的床位在窗邊，裡安到時間斷電，秋無期早早上了床卻睡不著。

他看著窗外，想起了地下室。

隋風做題的時候，總會不時看向臥室牆上被堵起來的那扇窗戶，秋無期想，他比他更想離開回峰巷。

復讀班的學習任務很重，秋無期自從搬來學校，作息反而正常又規律，很少熬夜了。

去食堂吃飯的時候，秋無期意外地感覺飯原來那麼好吃，比老隋做的好吃多了。

他一個人坐在牆角，一勺一勺地往自已嘴裡塞飯。

一邊感嘆食堂的飯好吃，一邊又忍不住想起隋風做的飯。

隋風做的飯麼，其實也很一般。

吃飯時間很緊張，根本不容秋無期多作比較。

他聽著催人心絃的鈴聲，匆匆掃完碗裡剩餘飯菜，再匆匆跑向教室上課。

裡安學生比秋無期還壓力大，有時也不用秋無期多麼用力地跑，他就被人群簇擁著擠向教室。

恍惚中，他在人群裡看見一個高個子的alpha，膚色很白，額前髮絲很長，長到快要遮住眼睛。

好像隋風啊......

那人走進教學樓，然後進了老張的辦公室。

“讓讓！讓讓！要遲到了。”

秋無期還沒來得及看清到底是誰，就被其他學生推搡著擠進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