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嘛”?
圓桌前,那第二個進來的少年問道、
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他鬆了鬆嗓子,這才用他那好聽的嗓音說道“那好,我要開始講了”。
“上課,逃課,寄人籬下,好幾次輪迴,皇權交替,死亡,復生,搶奪”。
嗯...然後呢?清風問道。
“沒啦”。少年理所當然的說道。
“嗯”?執政官,一臉不善的盯著他。
“好了好了,跟你們鬧著玩的,不過在那之前,我得先嚴厲批評一下清風同學”。
“啊?我又怎麼了”?
“看看這個吧”。說著便掏出了一張有些年代感的羊皮紙。
“這是那個高契合度的末路者”?執政官問道。
嗯。
內容如下:
(末路者的自訴)
我的時間不多了,他已經被驗證,能夠殺死末路者了,所以,它是來殺我的...
所以對於皇權,我將對您知無不言。
在一天。我驚喜的發現…原來我有個神奇的能力。
我可以在今日死去,卻又能從第二日醒來。這看似是個不錯的超能力,但是對我來說,這只是個禍害。一個讓我不想再回味的禍害。
懷璧其罪的道理是個人都明白吧?可在那個年代,我沒有能夠自主選擇的權利,我能做的,只有服從和被動的接受。
我也曾幻想過醉生夢死,誰不想每天都清醒著?只是那次我經歷了一段黑暗的時代,那段類似五胡亂華,災疫肆虐,甚至於是人吃人的黑暗時代。所以我病了。
我竟然天真的認為“有壓迫就會有反抗”。
可我錯了,所以我失敗了,我獨自一人承擔起了作為失敗者的義務。即使那場戰爭並非我的過錯,可惡魔的交易我不敢反抗。
我清楚的記得,在那時,當我站在高一點的地方看去,那個我一眼就能望到頭的土地,那上面堆積著帝國數以萬計的屍骸,那原先是這片土地的“未來”,此刻卻遭受著這不白之冤。
我聽著那群高高在上的人說什麼“帝國的未來是他們”。
可現如今帝國竟親手埋葬了他們的未來。他們沒有未來了,而我,也不會再有了,帝國也是如此。
這一切都歸到帝國上未免有些太過於牽強了,畢竟我也能算得上是戴罪之人。這方世界在我看來早已變得千瘡百孔了,人們只在乎活著,卻忘記,我們並非野獸,我們作為人類,我們可以創造未來。
活下去,那是他們跟我說的。可他們只跟我說要活下去,可,並沒有告訴我,該怎麼在這裡活下去?
你清楚那些感受嗎?“當你每天都能看到那些個你能叫出來名字的同類,一個個的在我面前倒下,我第一次生出了情緒,同時也激起了我內心深處那最原始的慾望。嗜血,暴亂,毀滅。只是我把它們都隱藏的很好。
當然,他們說很輕鬆的就能殺掉我,我相信他們。畢竟他們能做的也僅僅是殺掉我。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在刑房他們只能聽見我說的前半句,卻聽不到我呢喃的那後半句。“尚讓廚中食木皮,黃巢機上刲人肉”。
我開始尋找起覆滅帝國的機會,我總結起了之前失敗的原因。
我開始分析。
也許,我可以學習他們,模仿他們,然後成為他們,最後替代他們。
你說,當一個永生的人,他開始學習,那麼他會儲存多大的知識?答案是0或無限接近0。
為什麼?
我發現大多錯誤的知識,堆積在一起,就會形成一個錯誤的世界,而我們現如今就在這錯誤的世界沉浮,始終都爬不起來。
就像地圓說那樣。有人說這個世界是方的,也有人說是圓的,可到最後無論是說了什麼還是得出了什麼驗證亦或是是結論,先前錯的都得推倒重新再來過一遍,這真的很無趣!照我來說,這簡直就是無聊透頂了!
以至於我浪費了很多年的時間去驗證我那個所謂的猜想,終於有一天,我覺得累了。不是我累了,而是我的腦子好像是壞了,那裡面好像長了些什麼東西,一個讓我時常進入混亂的東西。我那時候才明白,
人們常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可在我印象裡好像我無論做什麼事,到最後總會莫名其妙的失敗,以至於十五萬對三萬都能滿盤皆輸。終於,我驚恐的發現,我似乎逃脫不了,這似乎是上天降下的懲罰。我現在跟行屍走肉無異。我隱約能感受到,這個世界彷彿對我有著很大的惡意。他一次又一次的想抹除我,可我一次又一次的醒來,堅定的站在了他的對立面上。我並非是迫不得已,在我看來,我不過是一隻恰好背後有發條才能被選中的玩具罷了,只是我恰好對它來說有點用處才能被他選中。
我開始尋找起我的契機,我究竟從何而來,我的使命又是什麼。這一片又一片的迷霧將我的餘生都籠罩住了。
我問自已,你真的覺得累嗎?還是說,你已經無感了?
已經失去了人的七情六慾的我那還算的上是人嘛?
以至於有一日,我突發奇想的鑽進了一個棺材之中,只是因為我想試試那被埋葬的感覺,嚐嚐這我未曾擁有過的感覺。
我鑽了進去,它竟出乎意料的合適,彷彿他就是為我而準備的。
我就這麼靜靜的躺在裡面,躺著躺著,我不禁流下淚來,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樣的情緒在作祟,是糾結還是痛苦,我分不出來,也對他們無從下手。
哭出來就好了,這是我之前難受的時候百試百靈的小妙招,可是,現在它也不管用了...
我越是這樣哭,我的心就愈加的感覺到疼痛,撕扯。直至我聽到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我才感覺好多了,我茫然的盯著我的手,我的指甲,不知何時竟陷入到了皮肉之中。
我並不明白這種情緒是什麼,我只知道,我現在很痛苦,很痛苦。
我彷彿預見了我的未來。迷茫,飄定。
我開始恨起他們,恨那群剝奪了我的一切卻又偏偏放過我的人,現在的我一心只求解脫。我的心早已經亂了,想的多了,做事也開始瞻前顧後了。
哭著哭著,我就覺得有些困了。
於是乎,那一日,是我近百年來難得平靜的一次。
與其說是平靜,倒不如說是躺在那盯著那黑黑的蓋板在發呆。
我想了很久,甚至想到了我那未曾謀面的父母,只是因為我聽別人說過他們都曾有過父母…
雖然我並沒有對這部分保留著記憶,但是我能很確定的說,我沒有父母,甚至沒有親人,所以,我也不知道我從何而來。
故此?我浪費了很多次往生的機會以求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直至那天,有個人找到了我。
那時我已然失去了對於未來生活的希望。畢竟每日我從床上醒來,周遭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可我作為一隻骯髒的蟲子,可我真是一隻蟲子了嘛?不,我只是被他們定義的,雖然有時候我也這麼認為…難道就只能這樣了嘛?
這時她來了。
她跟我說“選了這條路,餘生的選擇就沒了後路可言”。
可人總要留點念想的不是嘛?未來的我會怎麼辦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現在的我做著顛覆未來的事。我從未像現在這樣假想過。那麼現在,就有這麼一條路供我們選擇。我有何理由不去做出一個看似正確的選項?
“斬斷昨夜災厄命運之意志,斷決今朝你我無妄之生死”。她念著奇怪的咒法,就這樣開啟了我的路。
這時我才明白,原來,我不是蟲子,而是跟他們一樣隸屬於皇權,只是我們被賦予了命運者的權利。
這既是權利,亦是枷鎖。
她是這麼跟我說的,我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
我們的生死不該由天來做決定,既然我不能解放自已,那就藉助皇權來斬斷這無謂的輪迴吧。終日躲藏在黑暗以及陰影中當蟲子的日子。我已經受夠了,我不想再遵這可笑的規則了,既然這個世界逼迫我簽下這一系列不平等的條約,那就掀桌吧,都別玩了。
既然,他們的命運不能將我挽救於水火之中,那,這命運,就由我來改寫吧!
我選擇相信他,並不是因為他的原因,而是因為在我的觀念裡,命由天定只不過是統治者最為可笑的謊言罷了。
我明日又將從何處醒來?我又該被丟去哪?
我腐朽的靈魂願為君主的命運獻上無上的熱忱,我向您保證,只要有陛下在的一天,那麼我對於皇權的敬意將與您同在。如果有一日皇權不再屬於您,那麼我也不再忠於皇權。陛下,我只忠於您。只忠於獨屬陛下的陛下。
人們能很輕易讀懂我的情緒,卻始終猜不透他的思想。提筆落下,簽訂契約。
死亡的輪迴終於落下了帷幕,災厄的命運至此終結,我,也終於得到了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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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場豪賭,事實上我賭對了,皇權的擁護者,其實說到底也不過是個獵物。現在,終於讓我找到了個機會,唯一的機會,千載難逢的機會。
我透過清明發現了我能夠不滅的原因,也明白為何他現在才來找我。
我淪為了這場遊戲不多的棋子,不過,我並不後悔。
我知道我的機會不多了...
也許已經沒了吧?那也說不準。
我每次從新地方甦醒,我都能感受到,我,快撐不下去了。
現在的我不過是一群血肉堆紮在一起的行屍走肉罷了。
這原本佈滿霧霾的佈局,此刻,更加的撲朔迷離了。
就連現在,我也開始看不透了...
現在不只是我的命運,就連他的,我也看不到了...
我的歸宿,無非就是兩種,無聲無息的死去,亦或是融入這個遊戲...成為那為數不多的變數者。
該下決定了。
我也該好好的沉澱一下了。
選擇真是奢侈…
不知不覺竟說了這麼多,那人自嘲了幾句。
...
禮畢。當儀式開始時,四周不知何時竟變換了顏色,原本大紅的土地此刻竟幽幽的黯起藍光。
獻祭結束。
詛咒開始。底下的石盤在沉穩的轉動著,
“明天未嘗不是美好的一天,難道不是嘛”?臺子上的人喃喃道。
“說實話,我一向是討厭這種死法的”。
“”靜靜聽著它滴落的聲音,然後想象著它,想象著自已血液濺射下去會迸發出什麼出來。然後自嘲著真想再聽一遍沃爾夫岡·阿瑪多伊斯·莫扎特的《安魂曲》,這樣才算是我嘛”?
“你沒必要取笑我,畢竟,你也是失敗者,至少目前來說還是”。那人無力道。
“你現在很冷”。
“我知道,還有你們這石桌也該換換了”。他感慨道。
“嗯,到我最喜歡的那段了”。
惡魔目視著他艱難的舉起了食指像是指揮著最後的一位音符。
良久,那根食指,最終還是垂了下去。
“可惜,沒等到最終的鐘擺聲”。惡魔感慨道。“臨行前的鐘擺聲,當真是美妙至極啊,下次,有機會也讓你聽聽”。
他死了,就這麼死在了這個地方。死在了這個人吃人的地方。
“我沒有試錯的成本了,我只能這麼選了,無論未來會發生什麼,起碼都比現在有用得多”。這是他臨終前交代的,惡魔如實彙報著。
“做的不錯,利雅”。
陰影裡走出了一個人,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是由一堆“東西”組成的“人”罷了。
他看著慢慢變成燈油的他,捻起點,嚐了口,然後作出評價:“謊言的味道”。說著還作出了副吃到壞東西的惟妙惟肖的動作出來,只是被人拼湊出來的東西,做這種高強度的表情確實是有些差強人意了。
“不過他的品味還算不錯”確實是場酣暢淋漓的樂曲“、
“”。說著,便在這滿地鮮紅的高臺上打起了節拍,忘我的跳起舞來。彷彿真有音樂在為他伴舞。
“你也跳起來好嗎”?惡魔招呼著,只是最下面的堆積的骸骨並不會發出聲音,所以,這裡並不會有多熱鬧。
將視野往外拉一下我們就能發現,這並不是什麼臺子,這分明是件巨大的器皿,用來盛裝佳餚的器皿。也有可能,是個舞臺…
最下面,赫然印著幾個字詞。
也許有人會拼,也許吧。
“此處是無名者的墳墓”。有人來過這裡,並在上面雕刻上了,末尾,還添上了個歪歪扭扭的名字。
那墳墓似乎還被人刻意的劃去了。
也許它本來不是這個意思,也許只是被人修改了其中的意思,那也說不準。
他在今日沉睡,也能從未來的某一天中甦醒。
“在他甦醒的那一天,這個世界會重新給予他一個獨屬於他的名字,一段全新的記憶,以及...一次截然不同的命運”。領路人鹿頭淡淡道。
“希望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