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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番外二:蘇眉(江淨薇母親)的故事(3)

蘭芝驚著起身,急道:“怎麼了?”

冬晴臉色發白,唯唯喏喏地回道:“夫人……司令……”

蘭芝扯了外套,不顧虛軟的身子,邊走邊扣,道:“到底怎麼了,快說啊?”

冬晴語氣顫抖,好似發生了可怕的事情一般:“夫人……夫人房裡有人……被司令……被司令抓了個正著……”

蘭芝猛地止住腳步,轉身怒喝道:“這絕對不可能!怎麼可能有這種事情?”

冬晴縮了縮身子,哭了出來:“蘭芝姐姐,我什麼都不知道啊。夫人一更的時候吃了藥,就讓我回去休息了……可剛剛我聽到夫人房間裡頭有吵鬧聲,我忙跑去看……結果……結果……”

蘭芝只覺得一陣暈眩,因這兩日她感染了風寒,怕傳染給小姐。要知道小姐這幾年身體一直不大好,雖然素日調養,但總不見豐腴半點的。便打發冬晴服侍小姐幾日,可誰知道才短短數日,居然會發生這種事情。

她很小的時候就跟著小姐了,簡直比親姐妹還親,又怎麼會不知小姐為人呢。這中間肯定存在貓膩。姑爺這幾年與小姐處於“相敬如冰”的,從不輕易進小院。今天怎麼會這麼晚到小姐的院落去呢?

房內一片狼跡,地上有很多砸碎了的碎片。只見小姐跌坐在地上,衣衫不整,正抬頭怔怔地看著姑爺,左臉上又紅又腫,清晰地印著手指痕跡。

而姑爺則雙目發紅,大約是怒到了極點,冷喝道:“蘇眉,你準備要對我說什麼?”

蘇眉怔然望著他,最後慘然一笑,終於是明白了什麼叫心如死灰:“我無話可說。”

知之則信之!既然他不相信了,她再說解釋也成了狡辯,什麼都是枉然的。

她的身子僵死在了那裡,彷彿這一生一世再不會動彈了。此時縱然臉頰火熱漲痛,喉頭唇間腥澀無比,可都抵不過心口處似被尖刀剖開的疼!

筱桂卿在邊上似勸又是煽風點火:“司令,都是我不好。今兒聽說大姐病得厲害,說來看看大姐……”

而地上另外跪著一個衣衫凌亂人,頻頻在磕頭,額頭已經鮮血淋漓了:“司令饒命……司令饒命……是大夫人……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再也不敢了……”那聲音,蘭芝認的,居然是司令身邊的侍從官。

江海權此時已然怒到了極點,目光似一頭噬人的巨獸,上前一步,捏住了蘇眉的肩頭,狂亂不堪:“你說話,說話!”

蘇眉微閉著眼睛,睫毛輕輕顫動,彷彿是死過一回一般,臉上如雪慘白。可無論他怎麼用力的晃動,怎麼用力的咆哮,她卻再不肯說任何一句話了,甚至連呼痛也顯得已經是多餘的了。

一切都似乎說明了這是真的。江海權一把推開了她,無視她踉蹌的一連退了數步,重重地撞到了桌子後又跌坐在了地上。

驀地轉頭,把了佩槍,朝那磕頭的侍從“砰砰砰”的連開了數槍。中間還夾雜著二姨太等人的驚聲尖叫。

最後什麼都靜了下來,整個院落一片死一樣的寂靜。

之後,小姐搬出了那個院落,帶著淨薇小小姐在府邸最偏僻的角落居住了下來。

數年後江南司令府邸

蘇眉斜靠在錦榻上,咳嗽著道:“蘭芝,不用去請大夫了。那些個藥都苦死了,且喝了還沒有用。”蘭芝眼眶微紅:“小姐,良藥苦口。喝了就好了。”

蘇眉又咳嗽了好一會,才喘著氣道:“我這病是好不了了。好在淨薇也懂事了。我也可以放心的走了。”

蘭芝別過臉,偷偷地擦了一下淚水:“小姐,你好好吃藥。你要好好的,看著淨薇小姐出閣,看著淨薇小姐給你生個白白胖胖的外孫,外孫女……”

蘇眉笑了笑,眉頭似乎舒緩了些:“我怕是等不到那一日了。再說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強求不得……就算是強求,也不一定有好結果……”

蘭芝咬著下唇,道:“小姐。我去跟姑爺說,讓他送你去醫院吧。那裡有洋人醫生,他們的藥或許有作用……”

蘇眉垂下了眼簾:“不許去。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蘭芝跺著腳道:“小姐……”

蘇眉捂著胸口,轉過了臉,不再說話。蘭芝見狀,輕輕地退了出去,悄無聲息地關上了門。

蘇眉咳嗽醒來,已經是深夜了,月色如水,清清涼涼地透了進來。她因咳嗽,只覺得雙頰發燙,喉嚨處更似猶如火炙烤過一般,發疼難受。

空氣裡暗香浮動,忽濃忽淡。蘇眉細聞著,才察覺出那是桂子的香味。竟然又是一個秋天了。

還記得她下定決定要一輩子跟著他的那天,也是在秋日。那日,她在閨房裡來回不停地走,從天亮走到了天黑,也不知道走了多少來回……直至午夜,她才下定決心。

這麼一恍然,竟然已經有十數年了。

那時候的自己真有一種傻傻地孤勇!竟然會如此義無反顧地跟著他……只因信他說的:“蘇眉,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如果有負此言,叫我這輩子不得好死!”

早年在斜州的時候,偶爾聽母親與嬸子,姑媽等女眷閒聊的時候說起斜州的一些富戶經常豪賭,一鄭千金的事情。她到後來才明白過來,自己不也是拿一生做了豪賭嗎?

只可惜,她賭輸了。

她那個時候不是沒有想過原諒他。他說的對,這個社會三妻四妾太平常了。蘭芝也勸過她,只要他還對她好就成了。

可惜她們不知道,這些,不是她所要的。既然他食言了,無法給她所要的。那麼她也願賭服輸!

後來發生的事情,二姨太所做的戲,只不過是枉然而已。

隱隱約約間,外頭走廊上又一陣細碎的衣服摩擦聲,又好象是腳步聲。她道:“是蘭芝嗎?”

好半晌也沒有人回答。大約是她耳誤聽錯了。喉嚨口一陣麻癢湧上,蘇眉又伏在床榻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第二日,倒來了兩個洋人醫生。疹斷後配了好些細細小小的丸子,片子藥。可吃了後,咳嗽也沒見多少好。

這院子本來就人少,可這洋人醫生來後,人來得越發少了。蘭芝揹著她抹了不知道多少次眼淚。她心裡明白,只當作什麼也不知。

這日午後,她午睡了片刻。隱約覺得床榻邊似乎有人。一開始以為是蘭芝,可不知道怎麼的,睜開了眼,他的臉竟然出現在了面前。

她反射般地閉了眼,過了許久才再次抬眼,他還是在,亦是怔然地望著她。四目相對,竟只是無言。

心裡頭湧起說不出的悲涼,說不清是苦是澀,亦或是痛,更或者是兼而有之,怎麼也想不到兩人會到如此的境地。她別過頭,緩緩地閉上了眸子:“出去吧。你不應該來這裡的。”

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站著。她捂著胸口,彷彿屋子裡的空氣一下子被人抽空了般,稀薄而令人窒息。

如此的站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難耐地開口:“司令,請出去吧。”

可他好象沒有聽到。很久後,才轉身離去。

她聽見了“吱啞”一聲的關門聲。淚水順著臉頰悄悄地滑落下來。多少以前的場景彷彿是雪花,漫天滿地墜落……他也早不是當年的那個器宇不凡的少年了……雖然只一眼,可她依舊清楚地看到他的鬢角早不復往昔了。

早幾年,她在年節的時候難免要與他碰上一面的。他顯然過得很好,身邊自是美人圍繞,個個年輕嬌媚。她也只是在除夕的時候形式一下,算是一家和美熱鬧,給他,也是給下面的人一個表象。

後來因那件事情後,再不出席了。她蝸居在府邸最偏的院落。而他軍務繁忙,經年戰事不斷的。自此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一晃,竟已經經年了!

她輕抬手臂,雖然瘦骨嶙峋,可皓腕依舊如雪,只是再不見玉鐲子的痕跡。他說:“蘇眉,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可是,她和他的一輩子,早已經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