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北地之王,說話算話,第二日便命人生生從她手上將睿兒抱走了。一連數日,也不許進她起居樓半步。
靖琪在赫連靖風面前說破了嘴也不管用。一時間,她也無半點法子,只是每日裡兩處奔來跑去的,傳一些睿兒的訊息給江淨薇。
江淨薇鬱結於胸,不得排解。過了一小段時日,便發起了病來。
中醫,西醫皆看過,一連吃了好些日子的藥,也不見有什麼起色。八姨太日日前來探望。喜鵲心裡明白地緊,所謂心病還需心藥醫。可小姐與司令已僵成此模樣了,哪裡是一朝一夕能解開的。
入了秋,總算是慢慢好了起來,只是千補萬補的,總不見半點圓潤。
好在江淨薇平日裡待人溫厚,日子一久,張立彭定力等侍衛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喜鵲又買通了奶媽,幾次趁赫連靖風出外的晚上,便偷偷去看睿兒。睿兒自進了赫連靖風那裡一開始只是哭鬧不休的,任兩個奶媽左哄右抱也不濟事。每每哭到累,方能睡去。
母子連心,江淨薇自第一次去看過之後,睿兒便纏著不肯放,巴不得分分秒秒窩在她懷裡。每每等她回時,便癟著嘴委屈哭泣,她總狠不下心,便抱著哄來哄去,到他香甜入睡了,才不舍離去。
幸好赫連靖風平日裡總是在軍部,甚少整日在家的。加上侍衛等人幫忙左右遮掩,倒也沒出什麼差池。
這天的氣候極怪,明明是秋日,卻異常悶熱。睿兒洗好澡後又出了一身熱汗,總不肯入睡,煩躁地哭個不停。江淨薇看著西洋鐘不斷走著,已到了極晚的點,平素是早已回了。她心裡只盼著睿兒早些睡著,方好避開赫連靖風。
江淨薇抱著睿兒不停的在屋內來回踱步,哼著兒歌哄他入眠。那地上鋪了極厚的地毯,落足無聲的,不知道為何,她益發顯得心慌。只怕他回來撞見,連帶著侍衛奶媽受罰不說,她日後要想偷偷見睿兒更是困難了。
總算是把這小傢伙給哄睡了,輕輕將他放在床上又拉了毯子替他蓋好。才準備回去,只聽得園內車子的聲音響起,夜深人靜時分,這聲響分外突兀。江淨薇一驚,要退出去已不可能了,只得待在屋內,只盼他不要進睿兒的屋子。
赫連靖風向來極疼孩子,平時就算回來再晚也少不得在沐浴後到睿兒房裡轉轉。這晚從明月路八號回來,早已喝高了。下了車,彭定力等人攙扶著,想把他扶回房間。
才到了廊下,他卻下意識般地止住了步伐,轉身道:“我去看看睿兒。”
彭定力望了一下門口的侍衛,那侍衛連連朝他使了幾個眼色,他心下已明白,趕忙勸道:“司令,小少爺已經睡。您還是讓他睡吧,你早些歇著,明天一早再看也不遲。”
赫連靖風卻不肯,只吩咐道:“去少爺房間。”
彭定力到底是不敢違背,只得將他送到小少爺房內。推了門進去,只見奶媽站在床邊,這才大鬆了口氣。
赫連靖風半匐在沙發上,揮著手命令道:“你們都給我下去吧。”眾人見他這陣子心情不佳,自然也不敢撞在槍頭上,忙魚貫而出。那彭定力也趕忙向奶媽使了個顏色,一併退了出來。
江淨薇在換洗間等了半天也不見動靜,待久了又怕他酒醒了,累了下面的人受累受罰不說,只怕她日後再見睿了更是難了。她側耳聽了外頭沒有聲響,便躡手躡腳地推了門縫,觀察臥室動靜。
這一開啟,便見赫連靖風衣衫不整地側臥在睿兒身畔,一手放在睿兒的身上,整個人呈一個保護睿兒的狀態。兩人這麼躺著,活脫脫一對翻版似的。一陣酸意直衝鼻尖眼角,江淨薇一時無法移動腳步。
她知道應該趁此機會走的,但總覺得貪念,想多看一秒這樣美好的場面。
她慢慢地走近了床鋪。屋內安靜到了極點,連他身上掛錶的“滴滴嗒嗒”走動聲都清晰可聞,江淨薇心裡一再對自己說:可以走了,可以走了。喜鵲在外頭定然著急得不行了。
但是說不出道不明地不捨,她知道自己若是這麼走了,或許此生也不一定有機會再見到這樣的場景了。
彷彿只是短短一秒,又彷彿過了一生一世,江淨薇俯身替睿兒拉了薄被蓋住了腹部。江淨薇正準備轉身離開,卻被人一把捉住了,她吃了一驚,抬眼望向了赫連靖風。
只見他長眸微睞,迷迷瞪瞪地盯著她,彷彿有些困惑不解。下一秒,他的手驟然一用力,便將她整個人鎖入他懷中。
赫連靖風喝多了,酒意醉人之下以為自己在做夢。她在他懷裡,就像事發之前,那般溫順可人。觸手之處,溫潤如玉,那般滑膩消魂。他怔怔地吻上了她的唇。
江淨薇怕弄醒他,不敢使力掙扎,只是無聲無息地推他。哪裡知道越推,赫連靖風抱得越緊……
餐廳裡氣氛沉悶,只偶爾傳來銀質刀具劃過瓷盤發出的清脆聲響,在靜寂無聲的飯廳裡顯得異常突兀。彭定力垂手與眾侍衛遠遠站著,只偶爾抬頭偷瞧一眼赫連靖風陰霾神色,遂又低下頭去。
“說,昨晚誰進過少爺的房間?”
也聽不出是喜還是怒,彭定力回道:“大少,昨夜沒有人進過小少爺房間。我等一直在外守著,沒有看到過半個人影。”
赫連靖風手停頓了一下,半晌沒有出聲。彭定力故作不知地發問:“大少,昨晚您在小少爺房裡待了一晚,可是見到什麼人了嗎?”
赫連靖風冷冷朝他掃了眼,把手裡的刀叉重重一擱。彭定力心頭頓時一凜,不敢再造次多嘴了。
赫連靖風見眾侍衛異口同聲,又言之鑿鑿的,也不由得他不信。在無人處,他露出了一個譏諷般的苦笑:怕也只有在夢中,她才不厭惡他的碰觸吧。現實中,他又哪裡能靠近她半分。但昨晚的一切卻又是如此的真實,分明是實實在在發生的一樣清楚,那般的消魂舒暢,叫人心馳神蕩。
旁晚時分,赫連靖風趁喜鵲給赫連睿送點心過來,便將她叫進了書房。幾句話一套,喜鵲已經連連擺手:“大少,我家小姐沒有你允許,怎麼敢私下裡來看小少爺呢?”
原來真的是夢境,只不過是覺著太過於美好了,總願意相信是真的。人的本性大抵都是如此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