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區的醫院人少,很安靜。
以池抽完血,做了常規的檢查,護士通知明天下午來拿報告單。
回公寓的路上,以池開始後悔腦子一熱就跟著項言禮來做檢查。
不管結果是‘有’還是‘沒有’,項言禮只能得到一個答案。
沒有。
報告單上的內容是未知的,以池要做到在項言禮之前知道結果,再根據結果隨機應變。
“明天下午我去取,”項言禮眺望不遠處橘紅色的晚霞,說,“趁現在天還亮,你早點回去,夜晚開車太危險。”
以池凝起眉毛,臉上的冰因為這個小動作融化了些。
他抬起下巴,撩起眼簾,看著比他高半頭的項言禮,“……那麼想讓我走嗎?”
項言禮頓了下,“不是。”
以池收回眼神,不明意味道:“你宿舍的床,應該睡得下兩個人吧。”
項言禮心尖一抖,正要回應,以池又說:“明天,我想自已去取報告單,可以嗎?”
“好。”項言禮脫口而出。
‘好’字落音,一陣涼風吹過,他脫下外套,搭在了以池的肩膀上。
因為有可能性,從醫院出來後,項言禮就格外地護著以池,走路得讓他走裡面,上樓梯得扶著他的腰。
以池逐漸喘不上氣。
項言禮對他越好,他就越是愧疚。
對李適河來說,他和項言禮的婚姻只是蓄謀已久的計劃。
項言禮在李適河眼裡不是令人尊敬的上校,而是一個優秀的基因。
以池在李適河的眼裡不是兒子,而是一個優秀的基因。
以池一時分辨不出他跟項言禮誰更可憐,一個被矇在鼓裡不知真相,一個明知道是坑卻不得不往下跳。
夜晚,兩人一前一後洗完了澡。
以池沒帶換洗的衣服,向項言禮借了一件長內襯,堪堪能蓋住大腿根。
項言禮沒敢多看,掃了兩眼就把燈關了。
臥室陷入漆黑,公寓的床比家裡的小很多,這導致兩人中間沒什麼空隙,輕輕動一下對方都能察覺得到。
項言禮往床邊挪了挪,問:“擠嗎?覺得擠我可以睡沙發。”
“不擠。”以池說,“別去。”
“好。”項言禮摸著黑給以池蓋緊了被子,“那睡吧。”
那睡吧??
以池蹙眉。
項言禮你是alpha嗎??
我都洗乾淨躺在你旁邊了,你說‘那睡吧’?
以池著實是想不到有一天這種事還得靠自已主動。
他做足了心理建設,放在腹間的手動了動。
項言禮的呼吸很輕,沒有規律的噴灑著,顯然沒睡著。
以池伸出手,在床上橫著摸了兩下,第三下就摸到了項言禮的大腿根。
炙熱的溫度從薄薄的料子傳到以池的手心,他穩著心跳,接著往上摸。
項言禮!我都做到這種份上了!你該懂我的暗示了吧!現在立刻馬上扒了我的衣服!然後狠狠地*我!別讓彼此太!難!堪!
可事實偏不如以池心中所願,項言禮一把摁住他亂點火的手,說:“在沒看到報告單之前,素睡吧。”
素睡!?
從早上七點學做糕點學到下午一點,大老遠開車過來,想盡辦法留在這一晚,你跟我說素睡!?
以池舔了下乾澀的唇,把聲線放到一個很低的狀態,讓自已看上去不那麼飢渴,“可我想做。”
風停,樹靜止。
項言禮的脈搏亂了節拍。
以池的超能力:能用最冷的臉做出最色情的表情,以及能用像寒冰一樣的聲音說出最曖昧的話。
偏偏項言禮還就吃這一套。
再素睡就不禮貌了。
他弓起腿,一個翻身壓在了以池身上,“那我輕點,不舒服的話一定要說出來。”
以池悶悶道:“……好。”
***
翌日,項言禮洗漱完從浴室出來。
昨晚沒敢折騰以池太久,以池睡著後,他又到浴室衝了遍冷水,才把那股邪火給壓下去。
項言禮撐著床沿彎腰,親了親以池的鼻尖。
以池睡眠淺,被這一吻給弄醒了。
視線齊平後,項言禮嘴角彎了一下,“早安。”
以池要起來,又被項言禮摁下去,“可以再睡會,早飯午飯我找人給你送,無聊的話就四處走走,北邊不要去,那邊是射擊場,真槍,很危險。”
以池輕輕點了下頭。
項言禮依依不捨地轉身,腳尖剛換了方向,床上的以池突然抓住了他的手,“上校。”
項言禮偏頭,“怎麼了?”
“你更希望報告單上是什麼結果?”以池問。
“別太緊張。”項言禮摁住以池的手腕,說,“我希望的結果,是你健康。”
“只要你身體安康,不管什麼結果,都是好的。”
以池心神發麻,說不出聽完這些話是什麼感受,憋著一口氣,目送項言禮出了屋門。
作戰部按例開早會,項言禮剛坐下,身旁的位置就被徐溢之搶佔了。
項言禮看他一眼:“不是說不喜歡坐前面,怕跟大校對視嗎?”
“這不是有悄悄話跟你說,所以頂著巨大的壓力坐在項上校身旁。”徐溢之挪了挪凳子,跟項言禮胳膊貼胳膊,“我聽說……嫂子昨天沒走啊?”
“是沒走。”
“嘿,怎麼樣?我的情報準確嗎?是不是有好訊息啦!”
“徐溢之,”項言禮垂著眼,說,“你該祈禱,下午的檢查報告單,是你昨天說的結果。”
“……什麼意思?”徐溢之弱弱地問。
“不是所有的嘔吐都是害喜,你的腦袋是不是隻有一根筋?”
“啊……?”徐溢之崩潰了,“沒情況!?操,不會白開心一場吧?”
項言禮不想再理他,說:“徐中尉散播謠言,午休繞訓練基地跑十圈。”
“智商雖然提升不了,但有一個好的身體也不錯。”
徐溢之:“……哈。”
下午,以池忐忑地去醫院拿報告單。
醫院沒什麼人,他甚至不用排隊,很順利地拿到一張薄薄的紙。
在軍區,醫生護士都是alpha,以池微微有些不適,手攥著那份報告,遲遲沒敢掀開看。
不管什麼結果,以池都開心不起來。
有了,他就會跟項言禮離婚。
沒有,他就要接著欺騙項言禮,接著跟他做-愛,做到有,再離婚。
自由的代價,是斷情絕愛、是捨棄人性、是每分每秒鐘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