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外戰場。
因為常年產生界域交錯,地獄第一層又稱之為交界海。
這裡能看到來自深層地域中的界域投影,也能看到大量墜入下界的神州碎片。
交界海以南,一片由三塊神州碎片,外加兩片深層界域投影碎片組成的交界地,此時正駐紮著五個宗門。
五個宗門都來自神州的東南九州,青囊宗也是其中之一。
一行四人,兩男兩女駕馭法器抵達青囊宗外,緩緩停了下來。
“道友止步。”門外的青囊宗弟子上前招呼:“可有要事?”
當先一名男子拱手,身著青色道袍,先自我介紹了一番,卻是同在這片交界地的另外四個宗門。
隨後說明來意。
“近日交界地又浮現了一片龐大遺蹟,特來邀青囊宗一道探索,不知貴宗意下如何。”
“遺蹟?”
那弟子微微一怔,隨後道:“我回去問問師兄,幾位道友稍等。”
青囊宗弟子回頭報信。
留下的四人則張望起來。
“看樣子青囊宗是真不知曉遺蹟之事,但這弟子作態,似乎不甚在意?”
星符宗的青袍弟子,摸著下巴沉吟。
來自越州的女修無不羨慕的說道:“聽聞,青囊宗近年來發展勢頭極好,卻是將我等遠遠甩在後頭了。”
雲、煙二州是有超脫境的仙宗。
青囊宗有穩定的天人境傳承,還有至寶在手,則算是個大宗。
東南其他州的宗門,就更弱一些,不能保證代代都有天人境掌門人。
有天人境掌門人時也可以稱一句大宗,發展勢頭好起來,還能超過青囊宗。
但問題是,他們沒法保證一直有,在失去天人境掌門之後,內部就開始爭權奪利,陷入衰落。
很不穩定。
不過這些宗門,倒也不是完全沒有優勢,他們境內的市場早就被雲上、妙合二宗給開啟了。
有穩定的關稅收入與外來商品,可以保證內部的資源供給。
只是要付出一些難以自主的代價。
平日裡,從戰略層面上來說,這些小宗門為了削減對仙宗的依賴也好,或是提高一些議價權也罷,都是會與青囊宗保持良好關係,並有不同程度的結盟。
但眼看著青囊宗真要起飛了,又難免有些不是滋味。
害怕兄弟過得苦,又怕兄弟開路虎。
“青囊宗如今也不過是大號的我們罷了,不成仙宗,終究只是虛妄。”來自炎州的男弟子淡淡道。
炎州上一次沒打過血戰,不但丟了一部分疆域,還把自主權進一步讓渡給了雲上宗,這對炎州修行界都是一次巨大的打擊,心氣都沒了。
最後一名女子左看看右看看,打了個哈哈,岔開話題道:“這次浮現的下界遺蹟,似乎是個黑暗界域,留下的痕跡都沒看過,奇物肯定是少不了的。”
“這類遺蹟確實不錯,常有驚喜。”幾人的話題又轉回遺蹟。
所謂遺蹟,其實依舊與天淵擴張帶來的諸界交匯有關。
與九幽、祖神山等邪魔勢力界域交匯,那就是大戰,沒什麼好說的。
但也有很大機率,是與一些偏遠的界域交匯,甚至是文明沒有誕生,以及文明已經消亡的界域交匯。
後者就是所謂的遺蹟。
不過探索遺蹟也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畢竟能導致一個文明毀滅的事物,誰也不知道是否還潛藏在遺蹟之中。
黑暗界域中的遺蹟更是如此,因為黑暗界域中的法則與神州毫無干係。
有可能其中就蘊含著“出聲就會死”這種怪異的法則,導致修士觸動之後死的不明白。
但黑暗界域的遺蹟也蘊含大量奇物,只要能活著回來,就一定有巨大收穫。
對抗黑暗界域的未知法則也很簡單,由至少三境,掌握玄印的修士探索即可,玄印就相當於小基站,彼此法則先行對抗,法則對沖。
對沖的過,就不怕觸犯一些即死法則,觸犯了也死不掉。
反之就完蛋了。
也因此,如果拋開分配戰利品的因素,探索黑暗遺蹟的修士越強越好,越多越好。
四人等待片刻,青囊宗弟子返回,衝他們搖了搖頭:“趙師兄說,近日有要事做準備,無力抽身探索遺蹟。”
“啊?這可是遺蹟,還有什麼事比探索遺蹟還重要。”
他們頓時不解,試圖打探一些緣由出來。
“莫非貴宗出了些事,如有麻煩,身為兄弟宗門,我等必不會袖手旁觀。”
“正是如此。”
青囊宗弟子笑道:“勞道友關切,事兒確實是有事,但卻是好事。”
“好事啊。”當先那青袍男弟子立即道:“怎有好事也不與我們說說,同道一場,咱也不見外,真有好事,咱也確實是想沾些光啊。”
青囊宗弟子思忖道:“此事趙師兄與我交代了,諸位道友問起,無需隱瞞,事情要從門內陳師兄因故離開宗門,前往下界之事說起,陳師兄在下界幾經磨難與周折,卻也得了一番機緣,佔據了二十四個下界界域,並非偏遠界域,而是古道旁的大型界域!”
“啊?”
四人頓時面面相覷,睜大眼睛,不敢置信。
“竟,竟有這般天大機緣?”
“我家陳師兄,那是何等天驕人物,修行不及一甲子,便開闢洞天……”那青囊宗弟子也忍不住賣弄了一下,道:“前陣子,陳師兄聯絡師門,說二十四個界域太大,管不過來,便要趙師兄帶上人馬,前去赴任。”
“這,這,好的很啊,好得很啊……”
“是啊是啊。”
“嗯嗯嗯。”
四人被秀了一臉,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體面的接話,只能擠出個笑臉,拱手再拱手,坐立難安。
“難怪不願意探遺蹟,這遺蹟,哪會探索,不折損幾個人,得來的東西也不定是好玩意……”
他們心裡有了答案,也愈發苦澀。
“恭喜貴宗,那便告辭了。”
“諸位道友慢走。”
四人再次拱手,帶著沉悶的氣場,離開了青囊宗駐地。
越州女修苦笑道:“青囊宗那個陳師兄,我也聽說過,是不是就是前陣子那個修聖道,還劈了雲上宗洞天大能一劍的那個天驕弟子。”
“多半是了……昔日我還覺得,雲上妙合兩大仙宗,打壓異己,簡直臉都不要,但如今來看……卻是不得不說,仙宗有先見之明啊。”
青袍男子同樣心頭不是滋味,“若在下界有了根基,青囊宗,仙宗有望啊。”
超脫境萬載陽壽,漫長的生命與強大的力量,足以作為一個宗門長久的保障,如此長青不倒之宗門,才稱得上仙宗。
“應當為青囊宗賀才對,青囊宗若能成道,我等未嘗不可……”越州女子重整心態。越州也是出過一個叫萬劍山的仙宗,她對此報以信心。
另外三名弟子,稍受鼓舞,也沒那麼頹喪了。
四人各自將訊息稟報回去,頓時引起了新一輪震動,連新浮現的遺蹟,熱度都消退了不少。
一般弟子只是羨慕嫉妒恨,而真傳以及長老,這些宗門高層,就需要多考慮一層了。
他們第一時間派出足夠分量的真傳+長老,組成賀禮隊伍,共同上門拜訪青囊宗。
無論青囊宗能不能起飛成功,他們都沒有阻止的理由和力量,那麼打好關係就更加重要了。
趙空玄與蕭鼎,一同接待了使節團隊,這前任首席弟子與現任首席弟子,看上去還算融洽。
星符宗老者笑道:“聞貴宗於下界拓界有成,特製十二星宿符恭賀,願你我二宗,符藥相濟,大道皆成。”
蕭潛上前道:“玄符子前輩,我代宗主謝過貴宗!”
越州凌霜劍宗長老也送上賀禮,“賀青囊道友開疆拓土,仙宗有望!”
“雲夢閣賀青囊道友宏圖大展……”
蕭潛則一一應對,不失禮數。
賀禮之後,又說了一些場面話,星符宗老者便尋機問到下界詳情。
雖然即便知道詳情,他們也難以複製,但他們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蕭潛沉吟道:“此事涉及三層地獄中的妖影主宰……”
他將詳情大致告之,隨後嘆道。
“諸位恭賀的太早,實則那二十四個界域,想要徹底消化,難啊……”
聽了詳情,四宗代表內心都隱隱好受了一些。
對嘛,這就合理多了,怎麼可能,平白無故多了二十多個優質的大型界域。
當然,明面上,各自還是鼓勵誇讚了一番。
表示這已經很牛逼了,這可是割下界主宰的肉,一般人連上桌的門檻都沒有,吃肉的資格都碰不著呢。
少吃點就少吃點,吃的著就是賺。
兄弟發達了,以後別忘了咱們……
巴拉巴拉說著場面話。
這時。
趙空玄放下手中茶杯,嘆道:“師弟對我信任萬分,師門對我託以重擔,實不相瞞,這雖是好事,但我卻有些寢食難安。”
“可以理解,畢竟干係重大。”
眾人隨意敷衍了幾句。
這話怎麼聽怎麼凡爾賽,錢太多了花不完,這他娘是人話嗎?要不是講禮貌,都得呸你一口,太不要臉了。
緊接著。
他們就恨不得為自己內心的小人揣度而道歉。
因為趙空玄說:“經我再三思慮,我已向陳師弟與師門請託,容我再借些力……既然此事,我青囊宗吃不下,我也擔憂辦不好,何不聯手施為?”
“對對對……啊?聯手,聯什麼手?”
他們沒反應過來。
蕭潛咳了一聲,說道:“趙師兄的意思是,可否借諸位之力,一同前往下界,經營發展那二十四個界域。”
“啊??”
眾臉懵逼。
“正是如此。”趙空玄再一次肯定,並說道:“下界勢力,如狼似虎,貪婪殘暴,左右是保不住手頭上的界域,要分潤出去,為何不分潤給兄弟之宗?你我東南宗門,向來同氣連枝,又是對外開拓,哪怕雲煙妙合二宗知曉,也只會支援,不會阻攔。”
“這這這,如何使得!”
聽清楚這番話,四宗代表心花怒放,強行合攏嘴,說道:“貴宗為此投入良多,我等幫忙乃是應有之義,哪裡還用得上分潤……”
“五成!”
趙空玄鄭重說道:“青囊宗只取五成,剩下的,多一分不拿!”
“這這這……”剩下那句如何使得,卻是遲遲說不住口。
多香的鴨子,都放嘴邊了,推遲一下客氣客氣,再推遲,真飛了咋整哦。
“貴宗拳拳之心,老夫知曉,定然全力促成此事!”
“我凌霜劍宗亦然!”
他們也不提分毫不拿了。
哪怕他們四家平分剩下的五成,那也是能每家分到三個界域,三個啊!雖然不多,但這代表著,他們從此以後,就在下界有根了!這簡直就是潑天的機遇!
四宗代表頓時無比熱絡,場面非常和諧。
突然。
空中傳來呼嘯之聲,同時一股音浪響徹在青囊宗上空。
“敢問此地是否是青囊宗所在。”
眾人放出神識,運起瞳術,向天外看去。
只見五艘風格各異的華麗飛舟,靜靜的懸在青囊宗駐地的天空中。
兩名散發著兇悍氣息的五境妖族強者落下。
青囊宗弟子上前答道:“此地正是青囊宗,不知閣下何人,何故來此。”
“我奉陳大人之命,來接陳大人師門諸位前往下界,此乃信物。”
落日犬經過一番裝扮,看上去一點都不犬妖,而是桀驁威猛的銀狼模樣。
幽冥犬則化作人形,身披黑袍,高冷刺客的打扮。
“這莫非就是……”
星符宗老者訝然。
“多半就是陳師弟的手下與艦隊了。”
蕭潛笑著肯定。
“真乃不世天驕……”一想到陳景好像才五十歲左右,就已經修成五境,帶著六艘飛舟接宗門下去開疆拓土,星符宗老者就感到一陣恍惚。
這還是人?
不過,一想到自己也即將加入對方,共同喝湯,又由衷感到了慶幸。
甚至看到兩名被陳景收服的妖族,恭順的站在那,都有種奇妙的與有榮焉。
“此子前途不可限量啊,即便為了與青囊宗,與陳景打好交道,也足以我宗此次多出些力。”
他們心頭默默思忖著,態度也悄然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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