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太后也沒想到，當晚就出了事。

是夜，顧羨洗漱完後坐在床上，覆盤這幾日都參加了哪些宴會。

前兩日都是過節的宴會，是皇帝舉辦的，包括皇子、得意大臣們以及皇后。

宴會規模大，卻很無聊。

顧羨坐在宴會里聽了整整兩日的勾心鬥角，只感慨幸好原主對朝政之事不感興趣，他才能脫離苦海。

饒是如此，坐兩日也著實疲憊。

第三日就是家宴了，顧羨原以為沒了那些大臣，宴會氛圍會更輕鬆一些，卻沒成想，居然更暗潮洶湧。

而且這一次，五皇子有意地把他帶到了話題的中心。

最後還是他裝傻才矇混過關。

後面兩日就更難熬了，主角是七個皇子以及京中貴女。

貴女們坐在屏風後，皇子們坐在外圍，大家隔著屏風吃菜聊天。

吉佳和陳在守在一旁閒得無聊，兩人就一起觀察顧羨，最終的結果是：他們的七皇子在兩日宴會中一共打了三十次瞌睡，點了二百多下頭，還有一次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顧羨的毫不在意又被五皇子看在了眼裡，當晚就去告狀了。

只是那時的皇帝已經明白兩人鬧彆扭的原因，自然是沒搭理五皇子，不過隨手給他賞了不少好東西。

李任嚐到了甜頭，接下來的幾日都死死盯著顧羨，有任何風吹草動都去跟皇帝報告，搞得顧羨煩，皇帝更煩。

太后也挺煩的，原因無他，皇帝愛告狀。

只是太后背地裡煩著，面子上又賞了好東西，這就讓李任更飄飄然了。

他讓隨從一路把玉如意舉過頭頂，然後去宮中轉了一圈，讓所有主子和下人都瞧見之後，才大搖大擺地往殿中走。

在回殿的路上，不幸遇到了太醫院的人，隨從一時不察，竟把玉如意摔在了地上。

五皇子因此大發雷霆，連帶著太醫院的人也受到了牽連。

訊息傳給顧羨的時候，他剛覆盤完這五日的宴會，正感嘆澄縣如傳說中的桃花源般美好，就看見陳在滿臉喜色地跑了進來。

顧羨聽完全程，不冷不熱地問：“不就是五哥大發雷霆了一下子嗎？有什麼稀奇的？”

李任從小就展現出了驚人的談判頭腦，曾幫助容國脫離了困境，從此就成為舉國上下的大英雄，他也因此在宮中一貫橫行，皇帝、皇后和他母妃都寵著他，就連太后都不會在面子上責怪他。

容國因此得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太平，李任也把他的談判頭腦用在了經商上，賺取不少銀兩，再次解了國庫緊張的困局。

這樣大的功臣，顧羨知道他就算再作，也作不出什麼浪花來，便又躺了下去，懶洋洋道：“知道了，我睡了。”

“別睡呀，不去看熱鬧嗎？”陳在沒大沒小地去拉顧羨。

吉佳聽見了聲音，沉著臉進來，把陳在退走，又折回來道：“殿下，今晚不同往日，出大事了。”

李任並沒有像前幾年那般被帝王寵愛，原因是他這次的發怒導致婉妃小產。

婉妃是剛進門的妃嬪，正是花開的時候，深得皇帝寵愛，只是不知為何，遲遲沒傳來小公主亦或者是八皇子的訊息。

顧羨回宮之後也沒打聽那麼多，聽了吉佳的話，他才知道幾月前，婉妃好不容易才懷上龍種，算算日子正是與新年趕在一起，皇帝這幾日的興致也是格外的高。

可這件事情被五哥耍小性子給耽誤了……

“殿下，咱們要去看看嗎？”吉佳問。

顧羨想去看李任窘迫的模樣，但他想了想自己身後似乎沒什麼靠山，只怕去了不僅熱鬧沒看成，還被扯上其他的麻煩。

他正要拒絕時，聽見外面傳來太后的說話聲。

“小七，夜裡黑，你陪我去看看。”

顧羨以太累為由拒絕了。

他不想一直在太后身後。

後院亂作一團。

婉妃住的祥和殿反而不那麼吵鬧，太醫院的人正跪在殿門口，皇后在裡面維持秩序，產婆進進出出，汗水打溼了冬日裡的棉衣。

皇帝正在祥和殿外踱步，他黑著臉看著太醫院的人一個個進去，又一個個出來。

只要沒辦法止住婉妃的血，都會快速出來，自覺地跪在上一個太醫身邊。

很快，皇帝左手邊就跪了一群，右手邊的太醫越來越少。

他深吸一口氣，只覺得額間在突突跳個不停。

“沒別的辦法了嗎？”

最後一個太醫白著臉跑了出來，撲通一聲跪下了。

皇帝氣得踹了他一腳，然後又對著跪下的太醫們，給每個人的屁股都來上了一腳。

李任站在一旁，不敢說話。

他自從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之後，就恨不得直接消失在宮中。

皇帝轉過臉來看到他，氣得不打一處來，“給我滾出去！”

“陛下消消氣。”

皇帝一怔，只覺得這個聲音既陌生又熟悉，轉頭看去，看見一個美人兒正款款而來。

她步履不急不緩，卻眨眼間來到了皇帝身邊。

“……雅貴妃？”皇帝認出來了。

這是顧羨的生母，自從誕下顧羨後，就鮮少露面。

是京中國公府的小姐，曾在京中名噪一時，自入了宮後就再也聽不到她的訊息。

“陛下。”雅貴妃淺淺行了個禮，抬眼直視帝王，“還請讓開，否則婉妹妹不保。”

語氣不算客氣，卻也足夠疏離。

皇帝不自覺地後退了兩步，給她讓開路來。

雅貴妃目不斜視地進了祥和殿，沒過多久，產婆被趕了出來，丫鬟們也三三兩兩地出來了，都聚在殿外。

太后姍姍來遲。

皇帝沒什麼心情，只喚了她一聲，太后也沒問多問西，瞧著在外面站著的產婆，便問：“雅貴妃進去了？”

皇帝點頭，心中五味雜陳。

雅貴妃面容好、醫術高超，只是性子過於冷清。

誕下顧羨之後，她對皇帝更冷，總有種就算把她扔進冷宮，她也安然接受的態度。

久而久之，皇帝漸漸不再見她，也順帶著看顧羨不順眼。

他想到這裡，突然問：“小七呢？”

“睡了，這幾日的宴會累著他了。”太后道。

“是啊，小七一直是不喜歡湊熱鬧的性子，和他娘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