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這這！這些菜！都是精品吶！不對！不應該說是精品，應該說是精品中的精品！這些菜的品相，簡直太好了！”
看著馬車車廂裡綠油油的小青菜，錢來雙眼冒光地感嘆著。
他做酒樓這麼多年了，早些年也算是走南闖北，去過很多的地方。
就連聖都，他也是待過幾年的。
生意做得最好的時候，那些達官顯貴們也是招待過的。
可是，他敢說，就眼前的這一車菜，恐怕要比全國各地往聖都送的貢品，品相還要好！
有那麼一瞬間，錢來覺得十分的慶幸。
他慶幸自己生意做的還算可以，除了豐陽縣，他在府城還有一見仙客來。
要不然，就這些比貢品的品相還要更勝一籌的菜，他還真的不一定吃得下。
從廚房裡出來幫忙的夥計們看著那一籃又一籃的青菜，一個二個的也都瞪大了眼睛。
新鮮！太新鮮了！
這是他們有生以來，在這個時節，見過的最新鮮的蔬菜了！
這些菜的品相出乎錢來意料的好。
算賬的時候，他主動提高了一成的菜價，和陸瑾書提了一個要求。
陸瑾書拎著剛剛從錢來手裡收過來的錢袋子，看了他一眼。
“只賣給你一家？”
錢來點了點頭。
“對！我可以比市場價高一成收購你的菜，只有一個要求，你只能賣給我一家，不能再賣給其他的酒樓。”
聞言，陸瑾書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點兒弧度。
看見陸瑾書臉上的笑容，錢來還以為他是同意了自己的提議。
然而，接下來陸瑾書的話卻讓他臉上的表情立馬尷尬了起來。
只見陸瑾書抬起手，指了指他的後廚，說了一句。
“這恐怕是不行，我的菜產量很不錯，如果只給你供貨的話，怕是我大部分的菜都要爛在地裡了。”
陸瑾書的話讓錢來整個人都尷尬住了。
原本他還以為陸瑾書的菜這麼新鮮，也一定是用了什麼方法，從南方運過來的。
可是現在聽他話裡的意思，這些菜竟然不是從南方運過來的，而是在本地種植的嗎？
他們這一到冬季就冰冷刺骨的北境，竟然也能在冬季種出菜來的嗎？
這麼想著，錢來也就這麼問了。
“你的這些菜竟然是在這邊種出來的嗎？這麼冷的天，你也能種出菜來？你是怎麼做到的？
錢來一連問了三個問題，問完就直勾勾的看著陸瑾書，眼神之中都是對真相的渴望。
然而，陸瑾書卻沒有給他答案，只是笑眯眯地看著他。
被陸瑾書這麼看著，錢來終於意識到，自己好像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人家怎麼能在這樣的時節裡種出品相如此好的菜來，那必定是最最緊要的機密，怎麼會如此輕易地就告訴給自己呢！
伸出手，錢來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咳，那個啥，我也不用知道那麼詳細的東西。”
很顯然，此時此刻的情況是賣方市場，主動權在陸瑾書，而不在他錢來的手裡面。
最後，他也就只爭取到了可以優先訂購新品的福利罷了。
交易沒有達成，錢來也沒有將多給出去的那一成貨款給要回來。
當做預定金，預定了下一波的菜。
陸瑾書帶著一堆人出來，不光白吃了一頓飯，還帶回去和這頓飯差不多的銀子回去。
不過，這銀子在陸瑾書的手上沒有多長時間，就又被他給花出去了。
去玉石鋪子，換了一大堆的玉佩回來，給破曉充了能。
第二天，不少人還在討論昨天有人在仙客來炒一牆的事情呢。
更有些紈絝，覺得“炒一牆”這三個字，好像帶著某種魔力一般。
說出來，只能帶著那麼點兒王霸酷炫拽的味道。
於是，不差錢兒的少爺們便跟著學了起來。
宋子凡是豐陽縣松山書院院正的小兒子，也是豐陽縣有名的紈絝。
他是仙客來的常客，也是推崇“炒一牆”中的紈絝之一。
一進仙客來，宋子凡也不去自己常去的包廂，直接在大堂就喊上了。
“小二，給爺炒一牆！”
這話一喊完，頓時吸引了店內一眾食客的目光。
因為，他們這些食客也正在討論這個“炒一牆”的故事呢。
沒有想到，正說著呢，就聽見有人喊了，自然而然，即將視線投射了過去。
見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了自己的身上，宋子凡很是得意的看了朋友一眼，高昂著腦袋，便在大堂之中落了座。
宋子凡領著朋友們坐下了，一個跑堂的跑去後廚傳菜，其他的幾個小二哥很是麻利的開始拼桌子。
昨天他們已經有經驗了。
“炒一牆”至少得四張桌子才能擺得下。
而且，有了昨天老闆新進的菜，今天他們仙客來的“炒一牆”和昨天的“炒一牆”可不是一回事兒了。
今天的“炒一牆”比昨天的“炒一牆”至少多了二十道菜呢。
要不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原本十分中二的行為，這宋子凡和他的朋友們非但不尷尬，相反，他們還十分享受眾人看著他們的目光。
幾人聊著天等著菜，很快，小二便將第一道菜給端上來了。
這幾個人也都是仙客來的常客了，不說把仙客來的每道菜都吃了一遍也差不多了。
往常，像是他們這樣的老客，一般都會送一道開胃菜。
然而，這一次，贈菜卻沒有了。
宋子凡對於仙客來的這一番操作不是很滿意。
叫住了傳菜的小二，正想表達一下自己的不滿，還沒等開口，就被一陣一陣的“吸溜”聲給打斷了。
宋子凡“嘖”了一聲，轉頭朝著發出聲音的方向看了過去。
既然是宋子凡嘛，那這幾人的家世定然都是不差的。
雖然不學無術，餐桌禮儀也是從小學到大的。
像是這樣明顯的“吸溜”聲，那是根本就不可能在他們吃飯的時候出現的。
然而，當宋子凡轉過頭，卻發現，自己的那幾個好友竟然全都把腦袋埋在了自己的飯碗裡。
每個人都拿著筷子，夾著菜往嘴巴里送。
看上去，哪還有一點兒有錢公子的樣子，活脫脫一個剛從貧民窟出來的餓死鬼模樣。
再看向桌上的那盤子素炒秋葵，除了半根秋葵以外，就只剩下一些菜湯了。
宋子凡的眼睛登時瞪大了，也忘了找小二的麻煩，看著自己的這幫朋友們，滿臉的一言難盡。
“我說，你們不至於吧？這仙客來咱們也不是第一次來吧？怎麼都和餓死鬼投胎似的？”
坐在宋子凡左手邊的，是松山書院佟夫子的兒子，叫佟決，是這裡面，和宋子凡關係最好的一個。
聽見宋子凡的話，也沒有回答他，直接夾住了最後剩下的那半根秋葵，塞進了宋子凡的嘴巴里面。
宋子凡原本還想要說話的，結果一張嘴，被塞了一嘴的食物。
下意識地便咀嚼了起來。
他的教養不允許他含著食物說話。
然而，這一嚼，他覺出不對勁兒來了。
這和他平時吃的秋葵不一樣啊！
這秋葵，咋這麼好吃呢？
完全感覺不到平日裡吃的秋葵上絨毛那種粗糙的口感，也沒有很濃重的粘滑的粘液，很鮮嫩，很清爽，很香。
只有半根的秋葵嚼不了幾下便已經滑進了喉嚨。
宋子凡不自覺咂吧了兩下嘴。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口水已經下來了。
他趕緊“吸溜”了一下，才沒讓口水直接流出來。
然而，他便感覺朋友們的目光都投注到了自己的身上。
只不過，他們看過去的目光當中並沒有嘲笑，只有理解。
彷彿在說，看吧，你吃你也吸溜！
這玩意就是這麼好吃啊！
一道素炒秋葵讓幾個紈絝頓時胃口大開，比什麼開胃菜都管用。
剛剛還想埋怨小二哥怎麼不送開胃菜的宋子凡立馬閉上了嘴巴。
很快，第二道菜，第三道菜······七十多道菜陸陸續續地端了上來。
依舊是疊起了一摞，四張拼在一起的桌子被擺得滿滿當當。
幾個人剛開始的時候，那是上一道菜就光碟一道。
但是也只限素菜。
以往最後歡迎的葷菜，這一回倒是失了寵。
不光是他們，其他的食客也都被饞得受不了。
他們也不是沒有吃過仙客來的素菜。
夏天的時候，他們吃的最多的就是素菜。
只不過現在這個時節，蔬菜難得，價錢就要比夏天的時候高出不少。
他們點得就少了。
但也依然有人點。
只是今天他們看了菜牌子，發現，原本就已經提高了價格的素菜，竟然又調了價格。
調也就調了，在一定的範圍內，大夥兒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仙客來這一次竟然直接將價格往上漲了一半！
這也太喪心病狂了！
所以，今天除了宋子凡，其他幾桌客人還沒有點素菜的。
現在，當這些素菜一道又一道的被端上了桌，菜的香味兒在整個仙客來彌散開來的時候。
所有人都覺得，仙客來的掌櫃的不是喪心病狂，他簡直就是有史以來最良心的生意人。
尤其是那些見識過世面的老饕，聞著這菜的味道，就知道，這菜的品質，絕對是極品中的極品。
仙客來的這個價格，真是相當的公道了！
聞著菜的香味兒，口水不自覺地分泌。
不差錢兒的老饕們立馬開始招呼小二哥點菜。
頓時，整個仙客來都充斥著食客們招呼小二的聲音。
仙客來的後院兒暖房當中，錢來坐在一個大大的八仙桌前。
一邊將洗得乾乾淨淨的小白菜往翻滾著乳白湯汁的銅鍋裡放，一邊聽著小二們到廚房傳菜的聲音，嘴角大大地勾了起來。
呵呵，今天早晨，他決定要調價的時候，夥計們還擔心他要把褻褲都賠進去。
現在看看如何？
總有識貨的人，會為了品質掏錢的！
錢來美滋滋的想著，將一筷子剛剛燙好的小白菜從銅鍋裡撈了出來，沾上了湯汁，送到了口中。
“嗚！果然，最頂級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簡單的烹飪飯方式！香！”
正美著的錢來不知道，那些素菜賣出去，完全是陸瑾書昨天的那句“炒一牆”的功勞。
起碼，宋子凡點菜的時候，他是沒有看見錢來新調整的選單的。
如果他仔細的看了菜牌子上的價錢的話，他可能也不可能喊出那十分豪邁的一句“炒一牆”了。
不管怎麼樣，仙客來又火了。
作為豐陽縣最好的一家酒樓，原本就在上流當中頗受歡迎的仙客來再次火了。
如同酒樓的名字一樣，客似雲來。
所以，當第三天，豐大趕著馬車再次來送菜的時候，收回去的定金直接比上一次翻了一倍。
仙客來的生意好了，也就意味著其他酒樓的生意就要差一些。
其他幾家酒樓自然也知道“炒一牆”的故事。
原本他們一位，這個梗只能給仙客來帶來短暫的熱度，很快，他們的老客們還是會回到自己酒樓來吃飯的。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不僅那些客人沒有回來，其他的客人也流失得越來越嚴重了。
最後沒有辦法，幾個掌櫃的，只能派出了自家的臥底，去仙客來看看，他們到底搞得什麼名堂。
結果可倒好，明明是自家的夥計，差點兒因為這一頓飯，成了他仙客來的夥計了。
東來順酒樓的掌櫃的瞪著自己眼前的少年，喘著粗氣，最後是在是沒忍住，還是一腳朝著少年的屁股踹了過去。
“你個逆子！自家就有酒樓，你還去仙客來吃飯，你是怕老子不夠丟人是不是！”
那少年見老爹朝自己踹過來，趕緊扭身躲了過去，捂著屁股，不服氣地回應了一句。
“哎呀！爹！你放心，不光我，還有吉祥樓的費小三兒和風雅閣的封二也去，你就給我點兒銀子吧！那仙客來的菜是真的好吃！尤其是素菜，簡直一絕！”
說著說著，少年似是回憶起了什麼絕美的滋味一般，口水都要出來了。
聽著兒子的話，東來順的掌櫃的直接氣笑了。
好嘛！原來不光他派了臥底過去，吉祥樓和風雅閣也派了人過去。
這還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他們三家派出去的人，全都他孃的被仙客來的菜給征服了！
少東家都跑別人的酒樓吃飯去了，這要是傳出去，讓他們在豐陽縣還怎麼混！
越想越覺得不能再這麼下去了，東來順的掌櫃的乾脆丟給自家兒子一百兩銀子。
“去，今天也讓你爽一把，去仙客來點個炒一牆帶回來。”
少年得了銀子，“嘿嘿”一笑，生怕老爹後悔，趕緊跑走了。
東來順掌櫃看著兒子跑遠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他倒是要看看，這仙客來的菜裡，到底有什麼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