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府裡全是楊氏的人。

今晚這一鬧，估計早就傳到楊氏耳朵裡去了，還怕什麼隔牆有耳。

“聽見就聽見了，我又沒說錯什麼。”

雖是這麼說，凌顏的聲音相較於剛剛還是小了很多。

凌顏扶額，自己都是活了兩輩子的人了，怎麼這麼沉不住氣，和一個小孩子計較。

她可是有著靈魂四十歲的人，顧璟珩有什麼，現在也不過二十來歲。

可不就是一個小孩子嘛。

“咱們是沒有錯，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對你來說沒什麼，可這要是落在有心人眼裡，就有什麼了。”琉璃苦口婆心的看著她。

被琉璃這麼一說，凌顏也冷靜下來，“那你說怎麼辦？”

人都已經走了，她總不能追過去吧。

“現在離亥時關城門還有一刻鐘，你騎馬追過去可能還趕得上。”琉璃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凌顏詫異，“你讓我追過去？”

“對啊，追過去，小姐你不是會騎馬嗎？”

凌顏，“”

她那也叫會騎馬？

“真要追過去？”凌顏還是猶豫，她追過去她要說些什麼，“我追過去能幹什麼？目送他離開？”

“追過去說兩句好聽的啊，夫妻之間哪有隔夜仇。”琉璃急道，“不然你真要和姑爺鬧著矛盾不解決幾個月不見，然後給外面那些花花草草機會嗎？”

“可是哪裡有馬？”凌顏問，還想在掙扎一下。

琉璃不給她機會，拉著她就走，“侯府給的聘禮裡面就有一匹上好的汗血寶馬，大娘子又當作嫁妝一起給咱們送過來了，如今馬就在馬廄裡養著呢。”

凌顏聞言有些驚訝，“侯府給的聘禮裡面還有汗血寶馬？”

凌文峰是文官，心底裡看不上那些舞刀弄槍的，連帶著整個凌家都不習武。

琉璃說她會騎馬還是她母親在世時教她的，那時還沒有劉氏，父親母親不說恩愛，但也是相敬如賓。

母親曾經遊歷大好河山，活得恣意瀟灑，不知為何後來甘願困於京城一角，困於凌家。

“那可不，那匹馬聽說是西秦今年的御貢，世子前不久立了大公，世子問姑爺想要什麼賞賜，世子就同陛下要了這匹寶馬，後又將馬添進了聘禮裡頭。”琉璃把自己這幾天在府裡聽到的訊息告訴她。

用馬當聘禮的估計也就顧璟珩了吧，也不怪劉氏會將馬又當作嫁妝送回來。

說話間，琉璃就帶著凌顏來到了馬廄，馬兒通體紅色，很溫順的一匹馬。

凌顏不再猶豫，想一個利落翻身上馬，奈何這副身體養尊處優多年，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輕盈，但好歹是上去了。

琉璃一驚，“小姐，你騎術何時這麼厲害了？”

以前都不是要她扶著上馬才可以嗎？

凌顏揚眉，有些得意，“人總要進步不是嘛？悄悄地努力然後驚豔所有人。”

然後不再猶豫，往城門口打馬而去。

她想通了，琉璃說得不錯，夫妻之間哪有隔夜仇，按照前世的發展，一月後北梁就會發起第一場戰亂，顧璟珩會立即領兵前往北境邊關。

顧璟珩今日一離開，她們再見面的時間不知道會到什麼時候。

今日她與他賭起吵架，說不定他日回京，身邊就會帶一個女子回來，還能讓她這個嫡母無痛當娘。

她不能接受。

她經常感嘆她娘沒嫁進凌家前遊歷山河，活得瀟灑自在，而凌家就是困住她的牢籠，再也不見孃親往日的神采。

而凌家又何嘗不是困住她的牢籠。

前世她被劉氏母女哄騙，被他們賣去北梁卻還要幫她們數錢，她是鎮國王府隨時可以丟棄的棋子，在北梁舉步維艱，要想活下去，不得不一步踩一個血印往上走。

劉氏說的不錯，凌家老一輩人欠下的恩情和許諾的婚姻要讓他們後輩來承擔，而她是凌家的女兒，所以讓她嫁去北梁理所當然。

前後左右走的每一步路都不是自己的想要的。

即使後來位高權重，成了人人羨慕的皇太后，但是她不快樂。

因為那個得到那個位置，她手上沾滿了鮮血。

有自己的，有別人的，還有他的

重來一世，從她嫁入安陽侯府的時候，她就已經從凌家那個牢籠跳出來了，也沒有鎮國王府裡的那些擔驚受怕。

連上天都在幫她，她又有什麼理由繼續擺爛，內耗自己。

好不容易嫁給了顧璟珩，她不能任性，不能賭氣。

所以，她要找到他，跟他道歉，是她衝動，是她不夠大氣，是她不夠善解人意。

另一邊，華書見顧璟珩施展輕功飛走了，連忙追了上去。

世子說回朝瀾軒跟少夫人告別，他見時間差不多了，世子卻又遲遲不歸，這才急忙找了過去。

怪他嘴太快，沒看清形勢就催促世子出發。

等他反應過來時才發現世子和少夫人的臉色不對，旁邊的琉璃神情更是不對，他立即想說，“沒關係，不著急，他們有通關文牒，即使城門關了，他們也能出去。”

哪成想他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世子就走了。

他心裡暗叫不好，兩位主子明顯是鬧了不愉快，而他卻當了惡人。

“世子，你和少夫人鬧不愉快了嗎？”華書憋了一路，還是沒憋住。

他不想以後被少夫人記恨。

“世子，其實女人生氣只需要哄一鬨就好了。”華書見他不說話，繼續道，“我兄長和嫂嫂也經常吵架，好幾次都把嫂嫂氣紅了眼，我都以為他倆的日子會過不下去，結果沒多久，他們又跟個沒事人一樣有說有笑，感情好得不得了。”

“為何？”

顧璟珩突然開口問他。

“因為我兄長會哄人啊，前腳剛把人惹生氣了，後腳就去哄我嫂嫂了。”華書見顧璟珩聽進去了，還和他搭話，瞬間感覺有希望。

“女人就是水做的，整個人嬌滴滴，容易生氣但也容易哄，我看少夫人也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只要世子你好好同少夫人講，少夫人會理解的。”

“虎山距離京城上千裡，你們才剛完婚，你就要往虎山走，這一走還沒有個歸期，少夫人生氣也是應該的。”

“別說是少夫人了，若是我的妻子在新婚之夜就拋下我去幹別的事情，然後沒幾日又要出遠門，我肯定也會生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