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倒我那十多萬大軍,就不吃飯不穿衣了麼?!”
“他們剛剛從前線回來,風餐露宿,本該得到嘉獎。”
“但是現在,連最基本的軍餉都沒有。”
“這讓我如何去向,征戰在前線,浴血拼殺的兄弟們交代啊…”
宰相房玄齡,也是因為李靖的一番話,給急得老臉赤紅。
他言語帶著勸慰,同時也帶著指責的說道:
“我說李大將軍,你別急,先消消氣!
“老夫承認,你說的不無道理,但是,你也要名事理,知時局啊…”
“你要有大局觀念啊…”
“現在是什麼時候,現在可是大唐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啊,你光是顧著打仗了,還不曉得朝廷現在面臨的,是一種什麼樣的現狀…”
“我們面臨的是,千年歷史中,前所未有的大災之年啊,北方乾旱、南方水災,兩股天災齊下,百姓苦不堪言啊…”
房玄齡此話,雖然彷彿是在勸慰,卻完全猶如火上澆油,瞬間就是起到了相反的作用。
房玄齡的這一席話,讓李靖頓時就是勃然大怒:
“所以,你們這些無能之輩,賑災無門,籌糧無路,就來打起本帥軍餉的主意了?”
李靖大袖一甩,額上青筋爆裂。
“告訴你們,沒門!!!”
他的言語,極為剛煞,讓人無可抗拒。
……
李靖雖然已經態度堅決,並勃然大怒據理力爭。
但是宰相房玄齡卻依舊不卑不亢,不屈不撓。
他繼續朗聲說道:
“李大將軍此言,就差矣了,我等若當真是無能之輩,何以被陛下倚重如此?”
“我等當真是無能之輩,為何往年沒有剋扣李大將軍的軍餉,為何往年沒有找李大將軍來幫忙?!”
“老夫已經說過多次了,今年不同往年,今年真的是特殊啊……”
“李大將軍,難倒只曉得殺人,不曉得救人麼,難倒李大將軍,就對我大唐災民的生死,完全無動於衷嗎??”
房玄齡說著此話時,表情顯得十分的無奈。
他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對於當今大唐的情勢,他更有一種深深的無力之感。
饒是自己被李世民稱為“房謀杜斷”,作為大唐的肱骨扛鼎之臣。
但是,他現在。
對於兩大天災齊湧而下,當真感到迴天乏力。
在大唐天災困境之下,在萬般無奈的情勢之下。
房玄齡才選擇了聯合此次負責賑災的另外兩位同僚——高士廉和魏徵,前往李靖府邸,找他幫忙。
他們認為,朝廷現在暫時不需要打大仗了。
但是朝廷給予軍隊的軍餉,卻是從來按額髮放的。
即便是在今年,這種華夏千年難遇的乾旱、水災接踵而至的大災之年。
也是如此。
雖然前番有所剋扣,卻是迅速補齊了。
他們自然也知道,軍隊是大唐的根本,不可動搖。
然而,現在大唐國庫確實緊張啊。
而且,賑災是當前大唐最重要的任務,一切其他的都可以往後排。
所以他們借登門祝賀之際,找到李靖。
告訴他,他們賑災的同僚們,商量一致,準備挪用軍餉賑災,暫緩朝廷當務之急。
他們還準備,讓李靖以自己在軍中的崇高威望,去勸服三軍。
讓軍隊接受這個事實。
哪知,這個決定一說出來,就遭到了李靖強烈的反對。
由此便有了現在這一番四位朝中重臣,聚集在一個小涼亭裡,劇烈到了極致的爭吵。
……
眼見李靖很難攻下,房玄齡頓時高聲喝道:
“如果饑民問題解決不了,恐要引起民變的啊。”
“到時候,到時候,李將軍要負全責……”
李靖不屑的一笑,隨即爭鋒相對:
“你等扣發本帥的軍餉,就不怕引起兵變??”
“到時候士兵譁變,第一個要取的,怕就是房相您的人頭啊……”
房玄齡雙目圓瞪,指著李靖:“你…你…你……”
……
此刻,戶部尚書高士廉,見房玄齡已經被李靖的氣勢逼迫,顯得無力抗爭了。
他遂上前一步說道:
“藥師將軍,房國相,你們也不要再爭了。”
“這件事情,其實也並不難嘛。”
高士廉攤了攤手,表現得一臉輕鬆的說道:
“雖然你們現在看到,長安洛陽等京畿要地,看起來災民遍野,感覺現在朝廷太倉也就快空了。”
“但是,在朝廷一馬當先,各州各府各部,勒緊腰帶的情況下,災情,目前還是在可控的狀態下嘛……”
“所以說呢……”高士廉微微一笑道:“這裡緊一點,那裡緊一點……此處緊一點,他處再緊一點,就像浸水的乾布,擠一擠,水總還是有的嘛……”
“所以說呢……”
高士廉正要說話,卻猛然被李靖給打斷了。
“所以說,所以說什麼?所以說,我這個兵部尚書,就要讓大唐的軍隊,也跟著緊一點是不是?這根本就不是一個性質的事情好不好?”
李靖猛聲說道:
“本帥並非無情之人,但是說句實在不好聽的話,就算是災民被餓死了不少,但是這江山,終究還是大唐的江山,終究還是我華夏漢民的江山。”
“但是,你們讓軍隊,讓士兵都給餓死了,這大唐的江山,恐就不是我大唐的江山了,到時候,怕免不了,要淪為異族蠻夷之邦啊,你們明不明白?孰輕孰重,你們自己掂量一下!”
李靖說完,憤然拂袖,坐到石凳之上。
他怒氣衝衝的,將背對著房、高、魏三人,不再看他們。
此時。
許久沒有說話,表情一臉平靜的諫議大夫魏徵。
終於從坐著的石凳上,站起身來了。
他端起石桌上的一倍茶水,緩緩喝下,又清了清嗓子。
最後,他緩緩吐詞說道:
“藥師將軍之言,當真是武夫狹隘之論,不值一辯。”
隨即。
他眼眸中一道冷鋒閃過,厲聲道:
“藥師將軍,你是覺得,一個王朝的武力,強大到了極點,國家就不會敗亡麼?”
“那你倒是說說,秦始皇和隋煬帝,他們的武力強不強,他們又是如何毀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