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那一晚,聞奕眼睜睜看著夏瑤被打斷了雙腿,甚至骨頭變形戳穿了皮肉,鮮血蔓延得到處都是……
聞奕就倒在血渦裡,看著那樣善良單純的一個女孩,失去了她的雙腿,她牽起他的手,帶著他逃離得時候,明明步伐是那樣輕快,像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
可是現在……蝴蝶被硬生生扯掉了翅膀,狼狽得匍匐在聞奕的身邊。
夏瑤因為疼痛,臉頰蒼白如紙,額頭上汗如雨下,沾溼了鬢角的碎髮,可是她依舊在努力地扯出笑容,她想要安慰聞奕,讓他別擔心自已,可是笑容太生澀,假得過分。
夏瑤氣若蚊蠅,開口道:“聞奕哥哥,你別怕,我們都會沒事的……還好……還好你好好的。”
聞奕痛得雙目猩紅,夏瑤被鮮血染紅的下半身,彷彿在提醒他,看啊,他是多麼愚蠢,竟然敢在梁文笙眼皮子底下逃走,夏瑤就是他付出的代價,太過慘痛……
聞奕向來害怕欠別人的,從前沈檸梔對他好,幫他結清母親的醫藥費,他在她的面前都難免有種難為情的感覺,如今,夏瑤不求回報為他付出的一些,她的雙腿,都化作一座巨山,牢牢得把他壓垮,幾乎要讓他窒息得無法呼吸。
他該怎麼做……才能彌補夏瑤呢?好像他無論做什麼,都補償不了她失去雙腿的代價了啊,是他聞奕太愚蠢,太自不量力了。
從那一天起,夏瑤就像是綁在聞奕身上的包袱,他再也擺脫不了,也不敢擺脫……
即使現在聞奕和夏瑤同住一個醫院,聞奕也不敢讓沈檸梔知道夏瑤的存在,聞奕知道,沈檸梔經歷過那麼多事情,早已經不是痴迷於情情愛愛的小女孩,她對愛情的要求很高,不想要摻有雜質的愛情。
聞奕自問對夏瑤一點愛情方面的感情都沒有,他可以發誓,但是他永遠做不到不管夏瑤,是他欠她的。
可是如今,只能多瞞一天是一天,如果可以,聞奕甚至想要瞞沈檸梔一輩子……
——
又一個深夜。
黎思思依舊過了零點才回到別墅。
她帶著微醺的醉意,伸手開啟客廳的燈,準備倒杯冰水喝。
可是她剛一按亮燈,就被坐在客廳正中的江沉嚇了一跳。
江沉坐在輪椅上,手裡握著一個空了的玻璃茶杯,腿上蓋著黑色毯子,面色陰沉沉的,自從剛才他與黎思思結婚以後,就沒給過她一個好臉色。
兩人婚禮酒席沒有辦,只是匆忙扯了個證,黎父本以為大女兒攀上了江沉,對黎家的生意會有助力,可是結果恰恰相反,江沉截斷了和黎家的全部合作,甚至上下游相關企業,都在江沉的暗地操作之下,逐漸斷了與黎家的合作,要不就是緊缺原材料瘋狂漲價,幾乎壓垮了黎家。
黎父也曾找黎思思訴苦,希望她作為江沉的枕邊人,幫忙吹吹枕邊風,也讓黎家能好過一點。
黎父從不認為江沉有多喜歡黎央央,大概是男人天生賤骨,對失去的女人總是魂牽夢縈,黎父作為男人,想著時間總能淡化一切。
可是黎父低估了黎央央,更低估了江沉……
江沉這個人,認死理。
黎思思聽到父親說的那些話,嘲諷地笑了出來,紅唇翁動,開口道:“爸,你女兒我沒本事,和江沉結婚了這麼久,還沒爬上他的床啊……我可吹不了他的枕邊風,你死了這條心吧。”
黎思思從前總覺得父親偏愛自已,覺得自已在黎央央面前有優越感,可是現在她才明白,是她太蠢了,黎央央早已經看透了黎父是個利益至上的人,哪裡會顧得了什麼父女親情啊,只有她黎思思一個人是傻子,想著當父親最驕傲的、最有用的女兒。
黎父只當黎思思不願意幫忙,說要是她真有心,怎麼爬不上江沉的床,讓她別擺富家千金的架子,馬上黎家都要沒了,沒人給她撐腰了。
黎思思沒辯解,她還沒有活夠,如果她敢爬上江沉的床,江沉真的會把她弄死……
他這樣警告過她,也絲毫沒有虛張聲勢。
所以啊,黎思思選擇沉淪,反正江沉也不在意,即使她再幹淨,他也不會碰她,與其為他守活寡,不如快活自已……
黎思思開始遊走於各個酒色犬馬的場所,她是酒吧的常客,和各種男人周旋調情,她享受曖昧的氛圍,享受那些男人的討好,即使她知道,他們中的許多人,只為了她江太太的身份,可是那又怎麼樣?
她管不了那麼多了,江沉不給她臉面,她為什麼要給江沉留面子,都別好過好了。
……
此刻。
江沉滿眼嫌惡地看著黎思思,如果目光能殺死人,她黎思思大概已經死了千萬次了。
黎思思早已經習慣了,她甚至從江沉對她的厭惡裡,自虐般地找到了快感,只要江沉不好受,那她黎思思就快活。
黎思思笑著開口道:“喲,江少爺還不休息啊,你腿腳不好,可得注意保養身體啊。”
江沉眼底醞釀起黑色風暴,想要把面前這個惡毒的女人活活吞噬,他冷聲道:“黎思思,你太讓人噁心了。”
黎思思臉上笑意褪去,盡是狼狽,卻倔強地不認輸:“江沉,你也讓我噁心……黎央央也噁心你啊,要不然她逃到國外去幹嗎?說不定她現在和裴逸辰都有孩子了,哪裡會像你這樣,想著那個死孩子……”
黎思思惡毒的話還沒說完,江沉手中的玻璃杯就猛然砸向了她,黎思思躲閃不及時,額頭被砸得流出了鮮血,更添幾分狼狽,甚至難得地有幾分可憐,不過無人在意,是她自作自受。
黎思思摸著順著臉頰流下的血液,瘋魔了一般大笑起來,甚至笑得癱軟了身子,她雙手撐地,笑出來眼淚來。
黎思思抬起頭,雙目直視著江沉,目光彷彿能洞穿他的孤寂的靈魂,她邊笑邊說著:“江沉,你也不過是個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