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在縣衙裡住下,魏大人命手下給他們每人端了半盆水來洗漱。
饒是有心理準備,晏書瀚聞到自已身上那股汗臭味兒,心中還是不免覺得厭惡。
期待晚上能與谷玥希見面,又不希望與她見面。
會燻著她。
魏大人又命人給他們每人端來一碗清粥,兩個雜糧饅頭。
“晏大人對不住,您身份尊貴,雖是錦衣衛五品官職,卻也是永安王世子。下官慚愧,眼下只能備這些吃食,您大人有大量……”
“無妨,你且退下吧。我們想休息一下。”晏書瀚端起那碗清粥,一飲而盡。
說是粥,裡面的米粒都能數得清。
“晏大人,那賑災一事?”魏大人微彎著身子,眯著眼等晏書瀚回答。
晏書瀚像是看不懂他眼裡的幸災樂禍般,很是平靜地道,“你且退下吧,賑災一事等我們休整一下再做打算。”
“好好…”魏大人眼睛眯了眯,笑著退了出屋子。
糧都沒了,拿什麼賑災?
他說全被百姓搶走了,誰看見了?反正他沒看見。
魏大人甩了甩袖子,腳步輕快地踏進書房,他要立即給燕王殿下稟報此事。
方竹喝完了粥,咬了一口饅頭,哽得他直翻白眼。
“這是給人吃的麼?我看那個魏縣令就是故意在糊弄咱們。”
屋裡的其它人也跟方竹一樣的想法,他們拿著饅頭,氣得肩膀微微發抖。
他們不怕吃苦,他們是太子殿下的暗衛,個個武功高強。
他們被太子派出來跟隨晏僉事,南下賑災,也算是為朝廷為百姓做事。一路行來,他們不懼炎熱,從未有一句怨言。
可是那姓魏的太過分,他們都不禁要替晏書瀚感到委屈。
如今糧也沒了,怎麼和燕王交差?
“冷靜一點。”晏書瀚察覺到他們的情緒不太對勁,忙出聲安撫道,
“你們都是太子殿下身邊的精銳,是晏某無能,讓你們跟著我受累了。”
“晏大人切莫如此。”其中一個道,“能跟著晏大人是我們的榮幸,只是那狗官太欺負人了,你看他紅光滿面,哪裡像是被餓了肚子的人,我看他府裡肯定藏著好些糧食,讓兄弟們去宰了他。”
“對對,宰了他。”
“趁著夜色,悄無聲息的把他做掉,神不知鬼不覺……”
晏書瀚:“……”
太子殿下向來心善,對做錯事的奴婢都不忍責罰。他手底下的人居然這麼生猛?
看來谷玥希所言非虛,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屬下。
太子…掩藏得很深啊……
“不可莽撞。”晏書瀚忙阻止道,“姓魏的不管怎麼說,他都是朝廷命官,衝動行事,對我們有百害而無一利。”
“太子既然把你們交到我手裡,我一定要平安的帶你們回去。”晏書瀚說。
那坐著的,斜靠著牆壁的,聽到晏書瀚這麼一說,都直起了身子,眼裡閃動著異樣的光芒。
從他們成為太子暗衛的那天開始,便知道這顆腦袋只是暫時放在脖子上罷了,說不定哪天就給弄丟了。
太子下令讓他們跟著晏僉事,雖然他們知道他智勇雙全,能文能武。但此行極為兇險,還有栽贓永安王謀反一事在前,燕王又一直覬覦太子之位。
他們接到命令的那天開始,便沒想著能活著回去。
“你們怎麼了看上去快要感動哭了的模樣。”方竹緩過勁來,非常隨意地說道,“我家主子待人向來這樣,你們快把眼淚擦擦。”
晏書瀚:這方竹,都怪他平日裡太過縱容了,哪裡有點當屬下的自覺。
“我們但憑晏大人吩咐!!!”
屋裡二十個人單膝跪地,無比誠懇。
“不必如此都起來吧。”晏書瀚見狀忙伸手將身旁離他最近的兩人拉了起來,“如今的情形對我們非常不利,我們一行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嗯。”方竹在一旁點頭道,“所以我們一定要團結,不如都先說說你們叫什麼吧,我們相處了好些天了,都不知道你們的名字。”
最先開口說話的那位隨即開始介紹道,“我們自小便被秘密培養,經過嚴格的篩選才成為太子殿下的暗衛,我們一行二十八人,太子殿下便以二十八星宿為我們命名,屬下名叫木蛟,是東方蒼龍七宿之首,這六位便是和我一隊。”
說完,他伸手一指,便有六人挨個抱拳,並報上自已的名字。
“屬下亢星,本來為金龍,但此稱謂冒天威,便用了另一個稱呼。”
“屬下土貉。”
“屬下日兔。”
“屬下月狐。”
“……”
二十人已報完名字,方竹嘴裡塞著一塊又乾又硬的饅頭,他不想吃的,奈何肚子餓啊……
“什麼?什麼星?什麼狐?”
晏書瀚笑了笑,“好,我記住了。”
方竹:什麼?記住了,我還沒聽明白,就記住了?
我家主子就是厲害!不厲害怎麼能成為他方竹的主子呢?
報完姓名之後,晏書瀚開始詢問他們,“不知你們可否注意到方才在城門口搶糧時,本來已經平靜的百姓突然情緒高漲,吵著要搶糧。”
木蛟道,“屬下當時就聽到了,那聲音著實奇怪。”
“那聲音中氣十足,並不像是久餓之人。”晏書瀚說道。
“對。”木蛟恍然大悟道,“連帶著後面跟著起鬨的好幾人都是一樣的聲音。”
“那…”方竹睜大了眼睛,“都是那姓魏的找人搞出來的把戲?”
“可惡!”木蛟和他身邊的人都不禁暗暗罵道。
晏書瀚輕輕勾起唇角,眼尾上揚,他道,“咱們舟車勞頓,眼下又烈日正盛,我們好好休息一下,養足精神,晚上才有精神。”
“哦…”方竹笑道,“走走走,都回自已房間睡覺吧。”
眾人知道晚上有正事要做,都不再逗留。
房裡留下了方竹和晏書瀚。
方竹看著他遞過來的匕首,五官都擠到了一起,他癟著嘴,“主子,怎麼又讓我幹這種事情?”
“這是命令。”晏書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