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伏地魔的世界裡，任何一個死在他手裡的人都是有罪的，甚至哪怕是他錯殺了一個無辜的人，甚至是某隻路過的狗，對方也依舊是有罪的。

罪名是弱小。

而像貝拉一樣的年輕食死徒們，他們輕而易舉就喜歡上厄繆拉的舉動，又被其玩弄的罪名又是什麼呢？

愚蠢。

但他並不會因此就對厄繆拉如何，因為能夠成功愚弄他手下的食死徒，讓貝拉那樣的人都移情別戀這種事，在伏地魔看來也是一種本事。

在斯萊特林，強大的那方自然是沒錯的不是嗎？弱小的那方誰會在意他們犯了什麼罪，又到底有沒有罪名呢？

弱小本身就是一種罪名。

伏地魔承認她，所以才放任她。

可所謂的放任，就是為了更方便的讓人露出馬腳，她放任她和貝拉發展，放任安東尼羅齊爾也對她生起好感不就是為了看她的目的是什麼嗎？

那時所有人都認為伏地魔最信任的食死徒就是她了，不管是食死徒還是外界的人，他們堅信厄繆拉得到了黑魔王的信任。

即使最後的結果是伏地魔相信了厄繆拉什麼都沒有做，那群食死徒就是按捺不住太過年輕單純的被她所吸引，可在之前，他的懷疑與試探都是悄無聲息的。

伏地魔並不在意讓一個食死徒玩弄其他食死徒的感情，但那關乎到自己唯一一個可以信任的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當然還是更希望對方的性格更乖更聽話，更好掌控一些。

顯然比起之前對厄繆拉危險又迷人的認知，他更喜歡現在在他面前剝去所有外殼之後，意外的和她表露出來的性格一點兒都不相似，敏感又自厭單純又好騙的厄繆拉。

他甚至還給了她復活他的辦法。

讓她為他保管一件魂器。

可不見得就是多麼信任她。

至少厄繆拉不認為他能夠信任自己。

也許和其他食死徒比起來會對她多了一點兒信任，但就那少的可憐的信任都是建立在牢不可破的誓言的前提下的。

伏地魔這種人不會完全的信任別人，那並不只是出自於內心的多疑，更多來源於他選擇性的拒絕信任，他拒絕信任別人。

即使他的心裡信任著一個人，他的理智也拒絕他信任著那個人。

他唯一願意交付的信任就是，相信他的小食死徒不敢背叛他，相信厄繆拉無法背叛他。

只是因為有了牢不可破的誓言在他願意給予她一點兒信任而已，只是因為她的乖巧和有用願意給予她一點兒偏愛而已。

也許對比其他食死徒這就是赤裸裸的偏愛，可那從來都不是因為厄繆拉有多重要，只是很多時候，在厄繆拉優秀的能力對照之下，其他食死徒對他來說一點兒都不重要而已。

就算是本就廉價的東西，在更廉價的東西面前對比看著也是會貴上幾分的。

而伏地魔所謂的偏愛就是如此。

在其他食死徒眼裡看來她放下尊嚴得到的無上榮寵，本質上也不過是伏地魔隨手就能給出的廉價玩意兒而已。

厄繆拉垂眸翻開那本日記本，往上面滴了兩滴墨水，看著空白的紙張上迅速浮現出一段自我介紹，甚至看似熱情的和她打著招呼又詢問著她是誰之類的話，像是太久沒被翻開試圖引誘著別人在紙上寫些什麼以此來獲取能量。

她抬筆在湯姆·裡德爾詢問她是誰的問題下方緩緩寫下一句話。

[您未來的僕人。]

也許肆虐的暴雨聲會在閃電劃破夜空時與風聲交融奏響樂章，那會是自然界中最美妙的交響樂之一，像是自然界的一場華麗而又盛大的歌劇。

燭光暗了又亮，窗戶關了又響。

她想這會是一場盛大的暴風雨。

他未來的僕人？

這句話的墨水並沒有被紙張快速吸收，像是日記本里面的靈魂在消化思考著什麼一樣，過了一會兒字跡才慢慢的從紙上消失，重新浮現出一句話。

[未來？我能先知道現在是什麼年份嗎？]

湯姆在裡面待的時間太久了，一直沒有人試圖翻開日記，包括未來的他，現在突然有那麼個人翻開了他，卻自稱是他未來的僕人。

別的都不說，湯姆認為未來的他怎麼可能會把自己的魂器交給一個自己的僕人？他對一個人可以信任到這種程度嗎？

他寧願相信自己是被偷了。

不對，他自己存放的東西怎麼可能會被別人偷？就算是被偷的也不現實。

但他已經太久沒有和人說話了，也太久沒有接觸外界了，他更想知道外面現在是什麼時候，自己這些年又做了些什麼。

[1978年，先生。]

厄繆拉

1978……原來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麼久。

不過看到她對自己的稱呼之後，本就半信半疑的湯姆這下更不相信了，她又說是自己未來的僕人，又稱呼自己先生，她是以為自己很好騙嗎？

起碼也是主人之類的稱呼。

因為她對自己的描述是僕人而不是下屬。

而且她的用詞就很奇怪，他未來的僕人，未來，像是早就知道日記本里的他是屬於過去的一樣，可湯姆不認為未來的他會和自己的僕人提起過去。

就連16歲的小湯姆都不會去信任何人，更何況是未來的他呢？所以湯姆甚至不是保持懷疑態度，而是直接不信。

而且就從自己吸取到的力量來看，這麼一個魔力深厚比起16歲時的他也毫不遜色的女巫，真的是他的僕人？她都能自己去當黑魔王了跑來當他的僕人？她圖啥？

總不會是未來的他靠臉騙來的吧？

不能怪他這麼想。

小湯姆對自己的不擇手段相當的有自知之明，畢竟這種手段他用的次數實在太多，而且也並不是什麼特別可恥的手段不是麼？斯萊特林向來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每一個優點。

只是他覺得未來的自己應該強大到用不到這種手段了才對……

[你剛才說你是我未來的僕人？]

[是的。]

在得到厄繆拉肯定的回答之後，日記本上再次浮現出了字。

[那麼你能跟我講講未來的我做了哪些事，又成為了一個什麼樣的人嗎？]

哼，露出馬腳吧。

湯姆在心裡這麼想著。

一個說自己是他的僕人結果甚至不會稱呼他為主人的傢伙，他倒要看看她接下來會說些什麼蹩腳的謊言。

可等了半天，只等到她有些遲疑的落筆。

厄繆拉寫字的速度不算快，卻也不是那種慢吞吞到無法忍耐的速度，落筆的時候整體會給人一種落下的每一個字都很認真的感覺。

[未來的您成為了二代黑魔王，為自己取了一個新名字，招收了許多食死徒……]

她每寫一句都要停頓一會兒，像是在努力組織措辭，本就疑心的小湯姆現在疑心更重了，她別是對自己完全就不瞭解吧，而且取新名字這種事情有什麼可說的？他要聽的是自己在未來的光輝事蹟！

招收食死徒之後呢？

怎麼停了？難不成這就……沒了？

他未來的事蹟就只有這些？？

考慮到對方似乎還在組織語言當中，湯姆又再耐心的等了一會兒，決定再給對方一點兒時間，反正他絕對不信自己那幾十年只幹了這麼點事兒！

[他希望改變現在的巫師界，希望以後的巫師們不必在麻瓜面前掩飾自己，也希望統治麻瓜界，清除掉沒有存在必要的麻瓜，然後創造出一個更適合優秀的巫師們生存的世界……]

這志向聽起來就很偉大。

的確像是他會找的藉口。

湯姆無聲的表示贊同。

[那麼你認為未來的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其實他光看她之前說的幾句話也知道自己八成得不到什麼客觀的評價，但他又的確想要知道自己未來在別人眼裡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在書裡無盡的時間中是怎麼度過的呢？睡覺，睡覺，還是睡覺。

他曾經無數次的設想，設想未來的自己有沒有做到那些16歲時他就想做的事情，有沒有走向高處，有沒有讓鄧布利多後悔，有沒有成為自己想要成為的強者。

這下厄繆拉停頓的時間稍微久了一些，她眯著眼睛看著書頁上的字，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緒，隨後緩緩落筆。

[強大。]

[您在未來是個強大的人，無論是實力還是內心，他並不在意外界不好的輿論，總是能夠有條不紊的計劃著一切，足夠強大，足夠理智，足夠睿智，只是防備心很重，沒人能夠徹底獲取他的信任……]

湯姆原本看的還挺專注的，直到看著看著看到某一句話的時候瞬間瞪大了眼睛。

[但其實您是個溫柔又心軟的人，即使是生起氣來懲罰人的手段都是溫和的。]

旁的不敢保證，也就手段溫和這件事上厄繆拉不認為自己在說謊。

畢竟伏地魔生氣要麼一個鑽心咒要麼一個阿瓦達的，手段都挺溫和的，一個只讓人痛一下不讓人死，一個只讓人死一下不讓人痛。

確實溫和。

然而此時的湯姆：……？？？

他覺得自己好像快不認識那三個詞了。

溫柔？？？心軟？？？手段溫和？？？

這些詞是真的可以放在他身上形容的嗎？

這糟糕的用詞，他甚至以為她在描述一個赫奇帕奇！怎麼可能會是未來的他？而且理論上來講未來的自己不是已經比現在還要厲害嗎？

沉默，湯姆陷入長久的沉默。

比起自己可能真的會變成一個赫奇帕奇，他認為對方的眼睛出了問題的機率可能會大上一些，這問題甚至大的不是一星半點。

他之前也就那麼想想而已，這人總不會真是被他騙來的吧！

外界的風雨聲傳不到日記本里，他也看不見拿著羽毛筆在日記本上書寫的女人唇角微揚時的美麗與危險。

他很貪婪，貪婪到她能夠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生命能量的流失，小湯姆甚至都不打算慢慢來掩飾自己的動作。

也許是因為腦補了些什麼而有恃無恐。

[你口中未來的我，讓我自己都有些意外。]

一個強大的，自稱是他僕人的巫師。

不過僕人的身份先不管是真是假，她既然都這麼說了，那他拿一點兒生命能量難道不是很合理嗎？反正那人都說自己是他的僕人了。

對自己的僕人不管做什麼都很合理的吧。

而且不管出於什麼身份，在明知道這是一件魂器的前提下她還敢和裡面的他交流，那就肯定是有著自己的目的。

總不可能是為了寫日記或者喜歡外面的那個他但是又得不到所以跑來日記裡和他聊天吧？

[您大概是覺得我所說的沒有什麼可信度的，我的主人也不會承認這是他會擁有的情緒。]

[他認為那是愚蠢的人才會有的東西。]

他也這麼認為。

小湯姆這麼想著。

溫柔心軟？也許他有時候騙人是會表現出那副樣子，但要是對一個僕人也這樣，那就實在有點說不過去了。

他又問了許多事，她幾乎都是問必答。

像是因為他只是個日記本不會存在洩密的情況而毫無保留，又像是因為……他是她主人的一部分。

這個人看樣子的確認識未來的他沒錯，關係至少也不是敵對，一番試探下來，湯姆至少能確定這點。

就是這語氣總感覺有點不清不楚的，既不像是一個理應對他恭敬又卑微的僕人，又不像是那種瘋狂支援他的巫師……

湯姆寫出最後一句試探的話。

[未來的我應該很信任你吧？要不然……也不會親手把我交給你。]

否認吧。

否認未來的我真的親手把魂器交給了你。

哪怕說個離譜點聽上去就是謊言的東西都比承認這點好。

[也許談不上信任這個詞，我沒有見過主人會信任任何一個人。]

[我只是用一些正常手段取得他一點微末的信任，讓主人相信我無法背叛他，信任我無法損壞他的魂器。]

[於是他讓我保管好他的魂器，也就是您，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