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黑。

正如芽衣所說，舉目四望，漆黑一片。

墨白，這是他的名字嗎？

芽衣姐剛剛叫了他的名字，可他好像忘了。

我是誰？

我在哪？

我要做什麼呢？

墨白忘了一切，因為此刻他正處於虛無之中。

一切，似乎都沒有意義。

遠處，一抹刺眼的紅，吸引了他的視線。

或許，那並不是紅色，只是他看到的是紅色。

黑白皆虛無。

那一抹紅，成了最顯眼的存在。

存在的顏色！

墨白向著那一抹紅，緩緩地走著。

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

真的，要靠近它嗎？

不，存在是虛無的，他不能過去。

投入存在，和投入虛無，沒有任何區別。

那一抹紅，也會將他吞噬。

到頭來，他還是死了。

可墨白沒有選擇的餘地，舉目四望，除了那一抹紅，皆是黑。

黑也只是一種形容而已。

它不是簡單的黑色，而是，看不到任何東西。

好似一個瞎子。

若從來沒有見過任何顏色，又怎會知曉，自已看到的是黑色呢？

存在吸引著墨白，虛無也在召喚他。

停下，或者繼續前進。

結局都是死。

在虛無中徘徊，沒有意識，那是死。

投入存在，是可以輪迴。

那不還是死！有區別嗎？

此刻的墨白，處於一種均衡狀態。

存在吸引著他，他無意識地靠近著存在。

但靈魂中的本能，卻又讓他遠離存在，遠離危險的存在。

墨白停下了，停在虛無與存在的交界處。

前後都是萬劫不復的深淵，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對於他來說，天堂和地獄，沒區別。

他想活下去。

不想上天堂，也不想入地獄。

存在與虛無，既對立又統一，這何嘗不是一種均衡！

沒有迷失在虛無中，也沒有投入存在。

薛定諤的墨白。

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

人生猶如大夢一場，於虛無中來，經歷一場虛無的存在，又回到虛無中去。

夢，該醒了！

不知過了多少歲月，反正不太長，具體多少，不知道，不重要。

——

“布朗尼，能修好嗎？實在不行，我們攢攢錢，換一個。”

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嫗，來到了滿頭大汗的女孩兒面前。

女孩一頭銀髮，身後的單馬尾，捲曲成一個大大的彈簧狀，額頭前兩縷頭髮，交織成一個叉。

布朗尼放下手中拆掉的零件，抹了一把頭上的汗。

“各部位零件都有不同程度的磨損，機械中樞晶片嚴重老化，是該換一個了。”

話音剛落，被布朗尼拆掉機械中樞晶片的機器人，卻睜開，不對，是亮起了雙眼。

“這是什麼情況？”

老嫗被突然亮起雙眼的機器人嚇了一跳。

“不知道。”

布朗尼也滿臉疑惑。

以普遍理性而論，她都把機器人的機械中樞晶片拆了，機器人不該有任何反應的。

“你們是？”

機器人的大腦一片混沌，，，他現在已經不是單純的機器人了。

“啊？布朗尼，這確定不是你弄的惡作劇？”老嫗用懷疑的目光看著布朗尼。

布朗尼撇了撇嘴。“我沒那麼無聊。”

“誰知道呢？”老嫗顯然不太信，向上翻了個白眼。

一看就知道，布朗尼的前科不少。

布朗尼檢查機器人的時候，沒忘記和老嫗鬥嘴。“艾蓮娜女士，人和人之間，就沒有一點兒基本的信任嗎？”

艾蓮娜只覺得好笑，戲謔地答道。

“什麼？信任，我寧願相信明天朋克洛德會滅亡，也不願相信三番兩次捉弄我這個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婆子的黑心駭客。”

艾蓮娜一口氣說完，似要將心中的不滿全部傾吐。

“哦，明天你的鬧鐘，將會在凌晨4點半響起，相信你肯定會喜歡凌晨四點半的朋克洛德。”

布朗尼眉頭微皺，她檢查不出這個機器人的問題。

就好似一個人沒有了大腦，為什麼還會說話？

機器人見兩人不回答他的話，只是默默的看著兩人。

一會兒盯著艾蓮娜，一會兒盯著布朗尼。

“大白，你來說，是不是布朗尼的惡作劇。”

艾蓮娜迎上機器人大白的目光，並問道。

“我是誰？大白，是在叫我嗎？”

大白沒有回答艾蓮娜的話，反而陷入了迷茫。

“喲，這次還玩兒了新花樣，比上次我擦遊戲機的時候，遊戲機突然大聲喊我的名字，有意思多了。”

艾蓮娜已經確認，這次還是布朗尼的惡作劇。

而布朗尼，已經開始懷疑人生了。

“是呀，你叫大白，是我們買的家政機器人。”

愛蓮娜順著大白的話說下去。

此時，大白的腦海中，閃過很多做家務的片段。

於是他接受了自已的新身份，一個家政機器人。

“你好，艾蓮娜女士，家政機器人大白，竭誠為您服務。”

大白突然站起來，把布朗尼嚇了一跳。

布朗尼一米二。

大白一米九，剛剛是坐在地上，呃，癱瘓在地上。

現在站起來，顯得十分高大。

“喂，你幹嘛？我還沒幫你檢查完呢，奇了怪了，沒有機械中樞晶片，你為什麼會說話？”

布朗尼確定，不是其他駭客黑入大白的系統。

為啥？大白的機械中樞晶片還在地上。

就像一臺沒有聯網的電腦，怎麼可能中病毒呢？

“為什麼沒有機械中樞晶片，就不能說話？”

大白居高臨下地與布朗尼對視。

“機械中樞晶片，相當於機器人的意識，人若是沒有意識，怎麼可能會說話呢？”

布朗尼說完，重重的嘆了口氣。

“唉，我也是瘋了，和一個人工智障解釋什麼。”

大白的電子眼眨了眨。

“這位小妹妹，做人要講禮貌，不可以罵人。”

“喲，人工智障成人工智慧了，這是誰的手筆，有點兒意思。”

布朗尼現在很想將大白拆開來看一看，是不是他身上被植入了其他的晶片。

拆開有點兒麻煩，於是布朗尼直接全方位掃描大白。

“布朗尼，這確定不是你的惡作劇？”

艾蓮娜現在才改變想法，因為以布朗尼的性格，敢作敢當，是她乾的，她肯定會承認。

當然，一開始可能會狡辯兩句。

但一直堅持，就說明真不是她乾的。

“不是，大白現在的狀態，很奇怪，不像無機生命，也不是有機生命。”

布朗尼掃描了好幾遍，得出了這麼個結論。

“管他呢，能用就行，又可以省下一大筆錢了。”

艾蓮娜倒是看得開。

“真不知道，你掙錢攢著幹嘛？掙錢不是用來花的嗎？”布朗尼搖搖頭。

“你當錢都是大風颳來的呀？這麼多年，我把你養這麼大，不要錢嗎？你的以太編輯還是我攢了三年錢才夠買的。”

艾蓮娜瞥了一眼布朗尼，沒好氣道。

布朗尼沉默了。

她不是這個意思，她只是想讓這將自已撿回來養大的老奶奶，能捨得為自已花錢。

艾蓮娜何嘗不知道布朗尼的意思，只是她習慣了精打細算。

“大白，還記得自已之前的工作嗎？”

布朗尼抬頭看大白。

大白人性化地低頭沉思。

“好像是，做菜，賣快餐。”

布朗尼戰術性歪頭。

“喲，沒了機械中樞晶片，還能記住這些嗎？”

“不知道。”

大白搖搖頭，顯得呆呆傻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