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將她從即將溺死的水畔撈了起來。

彼時，那人一副翩翩公子模樣。

身著青衣，面如冠玉，一整個弱不禁風的貴公子模樣。

但也正是這個貴公子不顧水深危險，

奮力將溼漉漉的她打撈起來。

“你為什麼救我！！”

百思不得的淨月滿臉淚水，被水打溼的身子顫抖個不停。

貴公子只是接過家僕的披風，輕柔地披在淨月身上，輕聲安撫。

“你能為我哼唱一首歌謠嗎？”

淨月囁嚅著說，沒頭沒腦地要求陌生公子。

淨月盈盈淚光下，貴公子莞爾一笑，

抱著溼漉漉的淨月，輕聲哼唱起來。

古老的歌謠入耳，淨月莫名想起多年未見的父母。

身世飄零的淒涼感頓時湧上心頭，淨月用力抱緊自已。

在貴公子的輕聲哼唱中做了一個沉沉的夢。

在夢中，自已沒有選擇跟隨師父修行，

而是選擇和父母在一起。

一家人言笑晏晏，團坐在一起，

沒有因同門排斥、師父薄涼的苦痛。

第二天，淨月作別貴公子，踏上了削髮修行的道路。

萬般紅塵彷彿在頃刻間頓悟，一切前塵往事盡數散去。

無處可去的淨月也終於找到了自已的內心屬地，

過上了無喜也無憂的日子。

淨月的內心早已變成了枯井，死寂陳腐，沒有一絲生機。

她原本以為，自已的就將不鹹不淡了卻餘生。

就像自已孤獨度過的日日夜夜，她並非喜歡這樣的日子。

只是乾裂的內心早已經受不起任何情緒大開大合的波動。

像是命中註定般，她還是見到了她的兒子。

“蕪華、蕪華”

她一次次默唸著兒子的名字，內心得不到一絲平靜。

見到兒子的第一面，她久久枯寂的內心還是急促跳動起來。

“他的模樣，和他爹一點也不一樣”

望著兒子俊朗的臉龐，她再度回憶起明朗，孩子的父親。

“也許，在明朗被烙得慘不忍睹之前，

他所擁有的也是這樣的一張臉吧”她總是不由自主地想到。

她多想伸手觸碰，

像一個真正的母親一樣，輕輕撫摸孩子的面龐。

只是，她不能，也不敢。

她怕蕪華恨她，像自我厭棄的自已恨自已那樣恨她。

這樣的恨，她再也承受不住了。

她剋制地封閉自已的內心，封閉自已的一切感官。

但內心還是不受控制地隨著蕪華的一舉一動而跳動。

“也許，這就是一個母親的本性”她悲哀地意識到。

她為蕪華的天資卓越感到欣喜，

他多像年輕時候的自已啊，天賦異稟、風華正茂。

她也狠下心，一板子一板打在他的手上。

那時候，她覺得自已像個無比嚴厲的老師。

“打在他身，疼在已心”每打下一次，她的心就緊跟著發顫。

一個好不容易拼湊、貼上在一起的玻璃心，

一次次受到觸動和傷害，心簡直要碎了……

前塵往事歷歷在目，和現實連線在一起。

蕪華原比她想象的還要優秀，

以遠超她預想的速度，學會了心法。

更在今夜，打通了心法和劍譜之間的銜接。

沒經她任何暗示、指導，他在如此的年紀就能勘破這些。

蕪華的優秀，令卓越如她，都感到幾分望塵莫及。

……

心法口訣在心裡加速旋轉，李玩感到一陣眩暈。

不過很快，心法口訣以金色小字，構建起一番新天地。

在裡面，李玩幻化出一個無形的小人，依照劍譜揮劍。

在這樣的世界裡，沒有了現實世界的阻礙。

李玩第一次感受到沒有任何阻隔，靈力隨意運用的自由。

真是酣暢淋漓的一場修習，

李玩勘破了心法和劍譜之間的銜接通道，修習得更加暢通無阻。

關上了內心世界和現實世界的通道，李玩全然沉浸其中。

聽不到絲毫外部世界的波動……

又是一個夜幕時分，清晨的日光朗照。

李玩也隨之逐漸轉醒過來。

圍在李玩身邊的同派師兄們已陸續散去。

李玩第一眼就看到了陷入沉思的淨月師父。

“師父，您怎麼在這裡？”

淨月無動於衷，像是沒聽到。

“師父，師父，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李玩走到淨月面前，看著一臉沉思的師父，不由得想：

“師父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現在看上去怎麼一臉憂愁”

“沒事”

聽到李玩第二聲呼喚，淨月終於回過神來。

正要扭頭就走，淨月又回過頭來，看了眼李玩被打的手。

“那個，你的手怎麼樣了”

淨月無比尷尬地說出來這句好，自已打了他，

現在卻又來關心他，哪有這樣的道理。

“啊，我很好”李玩下意識摸摸頭，很是意外淨月竟會關心他。

“難不成，她真的是大家說的刀子嘴豆腐心”李玩默默想到。

“嗯，你好好休息”

“一個月後，武林劍術比試，你記得參加”

淨月難得補充到，李玩都甚少聽到她說這麼多的字。

“哦，好的，好的，我一定參加”

李玩一向路人甲慣了，對於比試是全然沒有什麼信心。

“誒，師父，您的意思”

“是不是同意收我為徒了啊！！”

李玩大喜，明白了淨月背後的意思。

淨月並沒有否認，轉身走了，再沒回頭。

“我真的成為淨月師父的徒弟了”

“我真的成為淨月師父的徒弟了！！”

李玩自已也不曉得內心為什麼這麼歡喜，

像得到老師誇獎的小學生一樣高興得手舞足蹈。

長夜未眠，李玩並不覺得絲毫睏倦。

體內蓬勃的靈力層層翻湧，無窮無盡。

“你知道嗎？大家剛才都來看你”

紫玉俏皮地蹦跳到李玩面前，

今天髮髻上並沒有綴著銀色小鈴鐺，

而是一條順著辮子紮起來的紫色髮帶。

一眼看上去，沉靜了不少。

紫玉手裡提著一個餐盒，看上去莫名有種熟悉的感覺。

“這莫非是大紅做的”

紫玉嘟著嘴，略有陰陽怪氣說道：

“你還沒吃上呢？這就知道了”

這倒是不怪李玩，現在他的身體素質好得驚人，

記憶力也是如此。

前幾日匆匆看過一眼的事物，

時隔幾天依舊能迅速認出來。

一向活潑可愛，總是嘰嘰喳喳的紫玉今天沉默了許多。

“你今天是怎麼了？怎麼這麼安靜”李玩不由得好奇地問道。

紫玉垂下頭，默默嘆了一口氣。

“你知道嗎？”

“大紅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