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為營,賈雨村在金陵應天府開始搞建設,他採取無為而治,自己在幕後主持,什麼是無為而治,就是任命負責人,權利義務都給一個人,做好了是賈雨村的功勞,做不好就換人!
這次指定的負責人是本地的府丞,屬於牆頭草,賈雨村沒有對他有太大希望,只是做個實驗,只希望他能穩住。
不過事與願違,沒出一天,就有告狀的,還是敲了堂鼓。這可不是隨便可以敲的,相傳堯舜之時,有“敢諫之鼓”了。凡欲直言諫諍或申訴冤枉者均可撾鼓上言。
紅樓朝廷也不例外,應天府的登聞鼓有規定,設有專人管理,一有冤民申訴,知府就要親自受理,如有從中阻攔,一律重判。
賈雨村第一次升堂問案,排場很大,左右差役,捕快站成兩排,手裡拿著殺威棒,嘴裡喊著威武。賈雨村一拍桌子,“下面跪的何人,有何冤情,一五一十說來。”
下面的小老頭,就是張三,哆哆嗦嗦,“大老爺,在上,您得給草民做主啊。”
案情也很簡單,張三鄰村的趙大欠他錢,於是他便拿著柺杖去找趙大討債。當他走到了趙大門口,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原來破爛的土屋木門已經變成了豪華的宅子,哪裡還有寒酸的樣子。張三猶豫了一會兒,詢問了鄰居原因。鄰居略帶嫉妒地說:“趙大官人發了大財,早不是以前的窮人了。”
張三聽了有些不悅,心想:“這趙大現在也是有錢人了,怎麼連老頭子的柴火錢都不還呢?”他憤怒地舉起竹杖,用力敲門,口中連連喊著:“趙大,趙大……還我錢來。”
不久,屋裡傳來不耐煩的聲音:“誰啊,沒大沒小的,‘趙大’是你能叫的嗎?”開啟門的趙大穿著鮮亮的衣服,看到張三,他沒還錢,還罵了一頓老不死的。
要不到錢,當然不能善罷甘休,張三當然要告狀,到了知府衙門,已經累得氣喘吁吁,衙門也已經關門,只能先休息。
第二天,知府衙門開門,賈雨村當然沒有來,面對府丞,張三悲切之聲越來越大:“大人,我好慘啊!你要替我伸冤啊!”
張三年紀大了,說話也是亂七八糟,悲痛地訴說著自己的慘痛遭遇,但是府丞收了賄賂,不同意立案,他被趙大夫婦花了錢,有錢能使鬼推磨。
有人告狀,還是老頭,府丞靈機一動,就開始胡說八道,一會是你需要回去寫狀紙,一會這是民事賠償,反正就是不接受案情。
衙門打發老頭離開,藉口就是老爺不在,下面的人也沒有辦法,有差役對張三心生憐憫,決定幫助老頭子:“我將帶你到老爺面前申訴冤情。”
差役熱心腸,就讓老頭按照規矩敲了鼓,在衙門前大聲喊冤。有人通知孫師爺,這鼓不是誰可以接受的,孫師爺通報了內院護衛,賈雨村這才升堂知道了經過。
孫師爺低聲告訴賈雨村這是怎麼回事,於是他就宣佈其他人退下,帶著張三來了後院,賈雨村和藹可親地問道:“老人家,你有什麼冤情,快說吧。”
張三便講述了趙大夫婦謀財,申訴冤情的事,並出示了證據,就是借條,賈雨村看了一下,只有借條,上面有記錄。
賈雨村聽聞原因後,果斷讓衙役去抓來趙大,仔細詢問案情經過。同時讓孫師爺負責,要給張三一個公正的結果。
老頭說的不太清楚,賈雨村特意強調沒問題後,又問:“你敢不敢當堂對質趙大夫婦?”
張三堅定地回答:“我當然敢!”
孫師爺已經基本確認老頭沒問題,賈雨村連夜抓來審訊了趙大,張三在一邊,這趙大還不承認,他覺得自己花錢了,不能打水漂。
於是孫師爺一番恐嚇,要是不認,等老爺查到就是大案了,趙大怕了,他承認了花錢賄賂府丞。
剩下的就簡單了,賈雨村讓孫師爺挑起擔子來,把府丞一擼到底,賈雨村不想自己動手,交給田文鏡處理。
張三當場跪下,高呼青天大老爺,衙門裡面也是暗中豎起大拇指,老爺真是清官。應天府開始傳說賈雨村是清官,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再接再厲,賈雨村花了三天把積壓的人命案處理了,至於七八個突發案件,也是公開處理。更重要的是根據計劃,讓門子陪著甄家娘子去了京城,救香菱的計劃開始實施。雙管齊下,相信不會出意外。
未來如果有可能,他可以學曹孟德,拍著胸脯對甄士隱說,“恩人,汝妻子女兒,吾養之。”
不過因為沒有搞新官三把火,還是有一部分應天府的官吏被田文鏡拉攏,對他的態度很是一般,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賈雨村並沒有放在心上,他堅信,有能力解決,穿越給他帶來了強大的自信,目標是星辰大海。
賈雨村不急,在空閒的時候,便帶著師爺轉一圈,和投靠來的手下熟悉一下,觀察眾人的舉止行為,打算從中挑出精明能幹的人來,也給積極靠攏的人一個機會。
剛剛空降到一個地方,最重要的是要選好可靠的幫手,賈雨村當初在大如州之所以能夠開啟局面,除了同榜鼎力支援以外,也和手下等人的指點有關係。這種成功的寶貴經驗,當然不能丟掉。
在轉悠三天後,終於有兩個人落入了賈雨村的視線,其中一個很年輕,名叫沈衝,也是剛剛做巡捕工作不久的年輕人,這人積極靠攏,但經驗不夠。
另外一個歲數比較大了,名叫高翔,是位老巡捕,以前工作一直很出色,但後來被人打擊報復,和門子關係不錯,於是高翔也投靠了賈雨村。
至於黑名單,那就不用說了,都說宰相肚裡能撐船,但賈雨村自己官當得越大,這肚量就越小,那幾位跟在李衛屁股後面擠眉弄眼的傢伙,他看著都覺得不順眼。
這些傢伙便進了黑名單,早晚找機會要收拾收拾這幾個捧臭腳的,要不是他們在底下瞎攛掇,估計也不敢輕易想著架空自己。
賈雨村沒有閒著,讓沈衝他們找來一把火槍,他沒事就拿來練習,嬌杏夫人很奇怪,“老爺,這是要練習功夫?沒必要吧,這麼多護衛。”
賈雨村微微一笑,“娘子,靠山山倒,還是要防備一手,有這麼美麗的娘子,我可捨不得出事。”
嬌杏夫人有點奇怪,賈雨村以前不這樣,不過她覺得這樣挺好的,以前的老爺太嚴肅,太不可愛了,她就撒嬌拉著賈雨村,要老爺把女兒接來,“迎兒還在老家,有空接來應天府吧。”
這個迎兒,賈雨村沒啥感情,接來還影響夫妻生活,夫人說了想女兒,不知道真假,他只是答應,然後練習累了就抱著嬌杏夫人親熱。
十天後,雍正皇帝的十三弟忠順王來到應天府,來巡查江南地方的。這可是雍正最親密的人,他先見了李衛後,再約見了應天府眾官員。
無錯書吧作為知府,賈雨村第一個被找來問話,忠順王穿著藏青色外套,梳理得很是整齊,紋絲不亂,穩穩地坐在寬大的靠背椅上,很有一副高階領導的派頭。
賈雨村的表現很是鎮定,有問必答,不卑不亢,兩人在不到十分鐘的談話時間裡,忠順王很明顯帶著有色眼鏡,瞧不上賈雨村,問了七八個叼專的問題。
賈雨村有備而來,侃侃而談,一切以皇帝的想法為基礎,把甄家當作靶子射了一陣。
忠順王爺很滿意,他態度也和藹起來,畢竟賈雨村有能力,只要願意懸崖勒馬,回頭是岸。
他勉勵了幾句,囑咐賈雨村安心工作,時刻嚴格要求自己,團結好同僚,爭取早日進入工作狀態,儘快把應天府搞好。
賈雨村當然是拍著胸脯保證,要完成任務,說完後,忠順王便笑眯眯地端起茶杯,賈雨村趕忙起身告辭。
出了門,賈雨村暗自吃了一驚,知道恐怕是出了問題,聯想起到賈府時,他和賈政之間的那段對話,心裡便明白了幾分,這個忠順王來搞甄家的,賈家也會被牽連,怎麼辦?
作為太上皇的嫡系,過去甄家有些霸道,社會上關於他的傳言不少,而且據說涉走私,在應天府地面上,甄家就是天。
甄家可是天坑,賈雨村的選擇是袖手旁觀,去揚州,求教林如海,上次寫信,沒有收到回信,這不正常。
此時應天府沒有大事,賈雨村花了三天查案,把積存的一掃而空,無非是轉某負責,當然很快。賈雨村當然要負責大事,請田文鏡和李衛審理挑出來的冤案,帶上沈衝幾個心腹,以捉拿薛蟠為理由,過了淮安府,去揚州府。
望著遠處影影綽綽的揚州,賈雨村回想起林如海,就覺得林家還真不簡單,林如海不是一般人,看來並不安於只做揚州的官。
他把賈雨村放到應天府,過段時間再運作,如果能聯合朝廷文臣勢力,內外聯手,就可以左右江蘇的局勢了。
而把賈雨村這次安排到應天府,看來也並非僅僅是賈家嘴裡所講的投名狀,說不定還有什麼別的圖謀。
誰知道林如海還有什麼其他的後手,四大家族還沒把手伸過來呢,他倒已經提前落子了,真不愧是政壇上的高手,果然夠老道。
想到這,賈雨村忽地心頭一跳,彷彿依稀記起了什麼,皺著眉頭仔細想去,就覺得不對頭,這裡面有大有章。
別人不知道,賈雨村可是最清楚,林如海之所以能夠擊敗競爭對手,順順水地當上揚州鹽官,實際上是藉助四大家族提前給出的訊息,從而提前走通了老皇帝的路子。
而老皇帝退位做了太上皇以後,雖然林如海明面上還是老皇帝的人,但實際上應該已經上了雍正皇帝的船,畢竟科舉出來的人,都是聰明人,都看的很長遠。
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賈雨村的腦子就漸漸清亮起來,江蘇巡撫如果還自以為是,再把賈雨村擠走,恐怕他也脫不了專權弄柄的嫌疑,莫非林如海看準了這點,在暗地裡和四大家族達成了某種協議?
又或者說這本身就是一種利益交換?賈家支援賈雨村上位,賈雨村幫助賈家處理薛蟠案做投名狀,賈雨村很快意識到,這種可能性最大。
假如這個猜測成立,那目前的情況就比較容易解釋了,四大家族支援賈雨村在明處集中精力處理薛蟠案,林如海在暗地裡不露聲色地將手伸向江蘇,趁巡撫還矇在鼓裡的時候,分頭行動,提前佈局。
倘若以後能夠和睦相處也就罷了,要是還像以前出現分歧嚴重,江蘇巡撫還想幹掉賈雨村,說不得林如海和賈雨村兩人就聯手,和他做一場,這個位置決定了不能退。
這樣看來,賈雨村的應天府,不但面對的田文鏡不甘心,博弈仍未停止,經過重新洗牌後的江蘇領導班子,將來的格局仍舊撲朔迷離。
賈雨村想來想去,就覺得這應天府就是一個大棋盤,有資格在棋盤上對弈的,起碼都是重量級人物。
賈雨村想站位進而形成一股力量,不能操之過急,而要想在博弈中獲勝,不僅要在上面有人,在下面更要有人,上面有人固然能夠幫著遮擋雨,下面有人才是根本,只有根基穩固,才能枝繁葉茂,不至於被人輕易地連根拔起。
這樣看來,作為江南大勢力的林如海,對江蘇也有佈局,對江蘇巡撫是勢在必得,恐怕用不了多久,江蘇就會在他的掌控之下。
賈雨村嘆了口氣,已經隱約猜到,之所以沒有向自己交底,大概是不想有太大的壓力,又或者,自己在他眼中還是個新手,挑不起重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