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啊,怎麼這麼久都不來開——”
病房門緩緩拉開。
陳父的話音倏然止住,呆呆地凝望著面前這個頭套黑絲的女孩。
他皺了皺眉頭,略過女孩,頭往病房裡伸了伸。
空無一人。
“不好意思,我走錯了。”
說罷,他合上門,扭頭就要走。
陳仟“啪”地一聲整個人貼在門上,雙手抵住將要合上的門。
“爸比!開門,我是仟子啊!”
她咬牙用力著,指甲縫緊緊吸附著門板。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陳父虎軀一震,鬆開了門把手,他顫抖著年邁的身體,轉身,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已面前這個女孩。
“仟崽?真是你嗎?”
“包真的,老爹。”陳仟鬆了一口氣,隔著頭上的黑絲朝陳父擠出了一個笑容。
她臉頰上的蘋果肌隨著黑絲的牽扯,微微擠了出來,包裹成網格狀,彷彿散發著蓬勃的生命力。
“仟崽啊,你實話實說,是不是最近學習壓力太大了?”
“啥?”
陳仟笑口來不及手,傻不愣登地問道。
陳父一臉為難,說出口的話像是在心裡排練過無數遍,生怕講了什麼不好聽的話惹陳仟不高興。
“聽爸爸的,要是不開心,我們就不去學校了,爹帶你去我公司上班,管你吃喝不愁。”
頓時,陳仟兩眼放光道:“爹地,你終於肯承認你是有錢人了,只不過為了磨練我居安思危的意志,特意不告訴我家裡的真實情況對嗎?”
“?”
“確實。”陳父長嘆一口氣,目光悠悠望向遠方,“終於、還是瞞不住了嗎?”
“女兒啊,不要怪爸爸。”
陳仟恨不得飛到家裡拿銀行卡,趕忙否認道:“不怪不怪啊,爹!”
“你這都是為了我好,我怎麼能怪您呢!”
陳仟的雙手因為這個驚天動地的大好訊息,激動地隱隱顫抖。
暴富新聞終於要降臨在自已頭上了嗎!
她小心問道:“爸,你能不能和我透個家底啊,比如……如果我從今天起再也不上班,靠家底多久。”
陳父默默伸出手,比了個“5”字。
“50年?!”陳仟瞳孔瞪大,絲襪隱隱有斷裂撐破之勢。
天殺的,老天爺為什麼要讓她過18年苦日子啊!
陳父樸實答道:“老家三頭牛兩頭雞,以你的飯量,一天一隻小動物,5天正正好。”
“……”
陳仟興奮的手緩緩垂落下去。
“那你剛剛乾嘛要承認你是個有錢人?”
害得她白高興一場。
陳父不認可地看了她一眼,“精神財富不算財富嗎?你看這個社會這麼亂,只有我們窮得一清二白,這難道不算一種精神層面上的偉大嗎?”
陳仟目瞪口呆,“爸,你真是道德領域的福布斯,財富領域的錢小美啊。”
“你或許不知道錢小美是誰,但是她是一個月消費上百根烤腸,靠蹭吃蹭喝活著,不沾人間銅臭,全靠朋友拯救的素質好公民。”
她說完,喪氣道:“我還是好好讀書吧。”
“誒,別灰心啊,你要是想,真的可以回來繼承家族產業的!”陳父趕忙道。
“你爸我坐擁環球大道,上班環境綠化全覆蓋,有編制有收入,不僅如此,我們這個職業還廣受大眾讚譽,上到稚童小兒,上到七老八十,對我們都有一個統一的尊稱——”
陳仟的心中再度燃起希望,“什麼?”
“環衛工人。”
陳仟無語,“難道我寒窗苦讀12年出來就是為了掃大街?”
“不然你想怎麼樣?暖窗樂讀12年出來再掃?”
陳父開導道:“都是掃大街,別太講究,幹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不怕嚴寒酷暑,風吹日曬,讀書這麼多年,你早就合格了。”
陳仟失去了所有力氣和手段,等陳父說完,她連上吊的力氣都沒有了。
陳父思考了一會,緊接著語重心長道:“你不要看現在大環境這麼不好,有時候這麼窮都是你們不好好上學上班導致的。”
陳仟瞥他一眼,“有些人窮是因為生不逢時,我不一樣,我是生來就窮。”
“仟崽!”
無錯書吧陳仟不回話。
陳父見她不說話,也不好苦苦相逼,轉話題道。
“仟崽啊,你們病房廁所在哪裡?我一路跑過來,想上廁所。”
陳仟還沉浸在一路灰暗的人生前景中,面無表情道:“左邊第二間。”
“好。”
“等等等等——!”
陳仟猛地垂死病中驚坐起,滑動到陳父面前,攔在了廁所門口。
爹的!差點忘了江江寶貝在廁所!
“怎麼了?”
她諂媚道:“爹地,人家剛剛想起來,還有問題沒問你~”
“你今天怎麼突然來了~都沒和我說一聲。”
說到這裡,陳父不知為何語氣突然激動,蒼老的眼眶瞬間變得通紅。
“我來醫院看我女兒還要和誰說嗎?!”
陳父兩手放在陳仟的肩膀上,含淚道:“女兒啊,聽爸爸一句勸,你千萬不要想不開啊!你媽前幾年剛走,爸爸一個人形單影隻,只有你一個人陪著我了啊女兒!”
“你走了爸爸只能做孤家寡人了啊!”他老淚縱橫,搖晃著陳仟的肩膀,試圖喚起女兒心中的父愛。
陳仟被他晃得頭暈,迷惑道:“你這說得我怎麼要尋死似的。”
陳父愣住,“難道不是嗎?”
陳仟:“是嗎?”
“你嘴裡吃芒果,頭上套黑布,我以為你不是想不開,就是想得太開了。”
你不是想跳樓,就是想當搶劫犯,一個打碎老父親底線,一個觸犯法律邊界,總之不是好人,閒得蛋疼,正常人誰這麼幹?
“我。”陳仟努力糾正陳父的思想,“我這麼跟你講吧,我吃芒果套黑絲都是因為,我的黑絲……讓我的腿更瘦了,但是我吃的芒果……又正好彌補了缺失那一部分……”
不是,她在說什麼?
陳父聽不懂這些彎彎繞繞的,“呃,算了,我不和你扯這些。”
說罷,陳父繞開陳仟,拉開廁所門,推門而入。
“爹地——不要啊!”
晚了。
廁所裡的男人,抱著一束花,亞洲垂直蹲在馬桶上,此時僵硬地伸出手,和門口的中年男人大眼瞪小眼。
“h……嗨?叔叔好……?”
陳父頷首。
廁所,男人,女兒頭上的黑絲。
陳父不是封建的父親,此時卻十分感慨。
仟崽玩得真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