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舅舅家,已經是深夜。 望著滿天的繁星,他不知道向哪邊走。 他想, 越是危險的地方,才會安全。縱目在南邊,我應該向東走才對,就向東走。於是,他大踏步向東走去,翻過兩條大溝,黎明時來到南彭衙。正走著,前面來了幾個人。不會是找我的吧!?他這樣想的時候便站住了腳。轉身進了寒崇寺,在寒崇寺躲了一天,晚上爬到六和塔上。
他像貓頭鷹一樣在塔頂蹲了一個晚上,他知道,身無分文是寸步難行的。又被人追殺。此時,他望著滿天星斗,他想著母親,也想著鳳兒,鳳兒自小和他一起長大,對自已一片情深。小時候,吃飯的時候,總是一起端著碗在門前,她總是把碗舉得很高,“你不知道我吃的啥---飯。”他也把碗舉高“你不知道我吃的啥---飯”然後一起把碗放下來並在一起,她的飯總比他的好,她就會給他分一些好吃的飯,有時就把飯全倒給他 ,自已回去再盛一碗。可她的父親卻嫌自已 家裡窮,現在又闖下大禍,看來這門親事是沒希望了。他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對鳳兒說,是我不好,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怪你的,只要有好人家你就嫁吧。
就在天快亮時,他下了六和塔。他走到正殿,在佛像前站定,然後上了香,跪在佛像前默默祈禱,求佛保佑我趙九平安無事,在外面能踩出一條路子來!趙子健剛走出寒崇寺,就聽見有人喊,“追!”幾個人喊著,就向這邊追來。
果然是冤家路窄。聽到喊聲,他轉身就跑。順著小路下了溝,躲在一個草叢中,見那幾個人順路向南追去,自已連滾帶爬跑到衙石溝園子。
“能把我藏起來嗎?有人追殺我,大哥。\" “看著你面熟,是縱目的趙春喜的兒子嗎?”百錄看著趙九。
“是的,求您救救我!”趙九用懇求的目光看著百錄。
“就是你那年殺了清官吧?差點被清朝縣官殺了,多虧峰五大人和曹世英那夜殺了縣官,才把你救下?”
“是的,就是我。”趙子健心急如火地說,看樣子顯得迫不及待的樣子。
“那現在咋了?又殺人了?這回殺的誰?你咋老是犯事不長記性?”百錄看著趙子健,一副兄長的模樣,口裡責備,卻又寬容。
“這回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殺了誰。大哥,救救我吧!求求你,他們會殺了我的,有朝一日我一定會報答你的。”趙九哀求道。
“看你可憐的,好,跟我來。我不指望你報答我,以後別再幹殺人的傻事,你知道殺人是要償命的。”
百錄一邊說著一邊把趙子健領到一堆雜草旁邊,很快拉開草堆邊靠山崗的一捆棗刺,就出現了一個小門洞,“快進去!”百錄說。
趙子健看了百錄一眼就很快就進了小門洞,只見裡面是一個很寬敞明亮的土窯洞,有三米多高。窯洞的四周沒有窗子,頂部有一個圓筒式的窖一樣的天窗,可以看見天空,所以窯洞裡很亮堂。窯洞裡還有很多柴草,百錄扒開柴草,又見一個小洞。他從裡面拉出一個很長的梯子,搭在天視窗,“上去吧。”百錄說。只見天窗半腰還有一個洞。趙九很快上去,沿著兩邊的腳窩再往上上了幾個臺,然後進了天窗半截的洞子。百錄把梯子放回原處,用柴草把小門堵上,然後走出窯洞,用棗刺把外邊的門也擋好,這才走下山坡,整理菜園。
這時,過來幾個人問:“大哥,有沒有看見一箇中等個子、又黑又瘦的人?”
“ 奧,好像有一個,向北去了。”百錄站起身,向北邊指著說。
那幾個人就順著百錄指的方向向北追去。
趙子健就躲在百錄的吊窯裡死活也不敢出來,百錄每天給他送飯送水,閒了沒事就走進窯裡和趙子健諞上一陣子。直到風平浪靜,再也不見有人尋找趙子健。趙子健就這樣在百錄溝園子的窖窯裡躲了十幾天。一天傍晚,太陽已經升到東邊溝楞上了,百錄把趙子健叫出來,讓他坐在外面的土坡上。自已提了一個水壺,拿了兩個茶杯,沏了一壺茶,就和趙子健坐在一起喝茶。滿溝是蟬的叫聲,放羊的人都已經上了塬。溝裡顯得寧靜了許多,前面的一片蘆葦長得很茂盛,在 微風中颯颯作響。遠處的山雞不時傳出“呱啦啦”的叫聲,各種鳥都在歸巢,這邊一叫,那邊就應。
百錄說,“現在沒事了,好幾天都不見有人再找你。估計他們知道你走遠了。你隨後有什麼打算?”
趙子健無奈地說,“家裡我是不能再呆了,方圓十多里我也不敢胡轉。我得走遠點,走到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再闖蕩,或許能混出一點名堂來。”
很久,百錄說,“行,你走吧,天無絕人之路。人挪活,樹挪死,只要老天不殺人,就會給你一條生路的。”
“你說得很有道理,有你的這番話,我出去了也有膽量了。”趙子健感覺百錄就像他的兄長,他覺得今生他都不會忘記這位兄長,他會把他當成自已的親哥的。
臨走時,百錄給他帶了一些乾糧和一些銅錢,“拿著吧,路上用得著,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你父母我認識,我會幫他們的。”
趙子健感動得流下眼淚,說:“大哥,大恩不言謝,日後,我定會報答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