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離沉默了,他完全不理解連圖口中的秩序、變革什麼的。
可以確認的是,自已的確被捲入一個巨大的旋渦之中……
“我會告訴唐秋禮。”褚離最終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但我不知道他會是什麼反應。”
無錯書吧連圖點了點頭,似乎對褚離的決定並不感到意外,“告訴他吧,這是你們之間的事情。不過,褚離,你要留心神理會。”
“唐秋禮肯定已經跟你說了神理會。”他看著褚離,聲音低沉,“很抱歉,吾主不讓我跟你透露太多,我只能告訴你,祂們很危險。”
連圖的話讓褚離心中一緊,自從在唐秋禮口中知道神理會後,他的心裡其實一直有個陰影。
褚離想到一個問題,當年神理會的目標究竟是他的父母,還是他?
如果目標是父母,那又為什麼會留下神紋徽印?
唐秋禮曾說神紋徽印是標誌,是警告,是審判。
祂們,要審判的,是我嗎?褚離心裡想著。
感覺自已好像陷在層層迷霧中,看不清周圍,也無法相信誰,甚至隨時都會被藏在霧中的怪物撕碎……
“我會的。”深吸一口氣驅散心中些許陰霾,褚離對連圖點點頭,準備離開。
“還有一件事。”連圖突然叫住了他。
褚離轉過身,目光中帶著詢問。
“保護好自已。”連圖的聲音難得地帶上了一絲溫度,“這個世界比你想象的要殘酷,而你,褚離,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褚離微微一愣,他沒想到連圖會對他說這些。深深地看了眼連圖,褚離轉身離開。
連圖目送著褚離,臉上早已沒了笑意。
夜色漸深,城市的燈火逐漸亮起,褚離的身影在街燈下拉長。
直到褚離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街角,連圖才緩緩地將目光移開。
他低下頭,看向自已腳下的影子。
影子在昏黃的街燈下顯得格外扭曲。
突然,一隻蒼白的手臂從那扭曲的影子中緩緩伸出,它緊緊地抓住了連圖的褲腳,那力度之大,彷彿是溺水之人在絕望中抓住救命稻草。
黑色的影子開始沸騰,好像煮沸的開水,從那翻滾的黑暗中,傳出了低沉而悲痛的嗚咽聲,如同被壓抑的靈魂在無聲地哭泣,聲音在寂靜的夜晚中格外淒涼。
連圖蹲下,握住了那隻蒼白的手,他定定地望著,眼底泛著柔光,“今天你吃飽了嗎?妹妹……”
“連圖還有一個妹妹?”褚離有些驚訝。
他回到醫院時,唐秋禮正坐在病床上吃盒飯,盒飯下面墊著份檔案袋。
唐秋禮說那是關於暴怒氏族的所有資料,讓褚離有些意外的是,唐秋禮並沒有詢問他與連圖見面的事,就好像真的像連圖說的那般,唐秋禮在試探,試圖瞭解暴怒之主薩麥爾對褚離有什麼企圖,亦或是祂在迷霧下究竟扮演什麼角色……
而對褚離的來說,自從唐秋禮那晚找上門,褚離感覺自已就好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莫名其妙地捲入了某些事件中。
無法脫離,也無法反抗。
“但他妹妹早在四年前就死了。”唐秋禮微微搖頭,“連圖,那天晚上我和他交過手,動作很凌厲,身手並不比那頭叫路雲的魔物差多少,魔具是一把手術刀,但作用不詳,我透過總局查詢連圖的身份資訊時,發現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他說著,從方案袋裡抽出一份檔案遞給褚離,“連圖和他的妹妹連華兩人是在孤兒院長大,18歲考入醫學院,在他馬上畢業的時候,妹妹連華突然遭遇交通事故,被醫生診斷腦死亡,之後連華的腎臟被捐給某位因腎衰竭急需移植的富豪……”
褚離接過那份檔案,一邊聽唐秋禮講述。
一邊翻看檔案,檔案上面的內容並不多,褚離很快就看完了,他抬頭看向唐秋禮,“後面的內容呢?”
“只有這些,連圖在她妹妹過世後,就失蹤了,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在他失蹤前還只是一個普通人,直到你加入管理局那天,消失了四年的他才忽然出現,以暴怒之主盟臣的身份……”
“會不會是因為妹妹忽然遇難,連圖受到刺激才覺醒呢?”褚離緊皺著眉頭問,他仔細檢查手裡的檔案,總覺得自已好像遺漏了什麼。
連圖……26歲……曾孤兒院收養……有個妹妹……考入醫學院……妹妹遭遇車禍……腎臟移植……
腎臟移植??
褚離一愣,眉頭皺得更緊了。
“連華從遭遇車禍到醫生診斷腦死亡,這期間僅用了不到兩個小時,緊接著半小時後,她就躺在那位富豪的手術檯上進行腎臟移植手術……”褚離看向唐秋禮,“效率這麼高的嗎?”
他注意到連華在確診腦死亡後,甚至是被直升機給直接送到富豪所在的醫院……
“如果是早就提前準備好的話,確實可以達到這種效率。”唐秋禮同樣緩緩地說。
他他似乎是想到什麼,又補充一句,“對了,那位富豪在三年前和連華一樣遭遇車禍喪生。”
褚離沒有再說話,他大概有些明白連圖為什麼會對劉威下手。
陳燃已經把劉威的背景扒了個一乾二淨,他背地裡幹過的那些腌臢事都夠槍斃好幾回了,但明面上,劉威卻是一位優秀企業家、慈善家……
“處決這種藏在法網之外的罪犯,連圖,是在宣洩自已的憤怒嗎?”褚離默默想著。
“你和連圖談過了?”唐秋禮忽然問。
“談過了。”褚離點頭,他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唐秋禮,才繼續開口,“他說他不知道劉威遇害的事情。”
唐秋禮沉默了片刻,然後緩緩開口:“交給你個任務,在我住院這段時間,去監視連圖。”
褚離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在床邊坐下。
他是真的不願意再和連圖打交道,一個魔柱的盟臣,危險性要超過普通魔物太多。
而且,褚離總感覺如果繼續和連圖接觸下去的話,自已可能會被捲入更大的風暴之中……
“神理會已經對你展露惡意。”似乎是看穿了褚離的心思,唐秋禮緩緩開口,“既然我們還摸不透薩麥爾究竟想要做什麼,不妨先把祂拖下水。”
“神理會、暴怒氏族……無論哪一方都不是你現在能夠抗衡的,但你也有你的優勢。”唐秋禮拍了拍褚離的肩膀,“你已經加入管理局,你,是我的學生。”
“相信我。”唐秋禮說。
褚離看著唐秋禮,沒有從他臉上看到一丁點的情緒變化
這個男人一直都是面無表情,用煤球的話說就是電視劇裡的面癱男主,但褚離覺得唐秋禮比那些明星要帥多了。
沉默了很久,褚離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你答應唐秋禮過來監視我?”連圖滿臉黑線的看著褚離。
他和褚離正面對面坐在王小寧家的飯館裡,褚離一手抱著煤球一手拄著腦袋,整個人都有些無精打采。
早上看到蹲在飯館門口,凍得瑟瑟發抖的褚離時,連圖差點忍不住笑出聲。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不是,你們管理局這麼閒嗎?非要天天盯著我?”連圖咬牙切齒,“上次你暴露了我的工作地址,害得我沒法去上班,現在又跑到這裡來,是想讓我連吃飯的地方都沒有嗎?”
“那你就非要來這裡吃?”褚離一瞪眼,絲毫不甘示弱,“咋的,在別的地方吃飯牙疼?”
“我有點後悔當初給你留下醫院和這裡的地址了。”連圖忍不住摘下眼鏡揉著額頭,無可奈何地嘆息。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已只是遵從王的命令向褚離釋放善意,結果就被這貨給賴上,甩都甩不掉……
兩個人一邊呼哧呼哧嗦面,一邊鬥牛一樣互相瞪著對方,氣氛有些緊張,又夾雜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默契。
旁邊傳來一聲沒忍住的笑,幾乎同一時間,褚離和連圖扭頭看去。
王小寧坐在過道另一邊,正捂著嘴偷笑,她觀察褚離和連圖好一會兒了,只覺得是死黨在鬥嘴。
認識連圖也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在她的印象裡,連圖始終都形單影隻、獨來獨往。
就好像是一棵生長在廣袤無垠的沙漠中的仙人掌,遠離綠洲,獨自生活。
哪怕連圖總是帶著笑,但王小寧感覺更多的是疏離和冷漠,與周圍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褚離和連圖兩人突如其來的注視,讓王小寧有些窘迫,她俏臉微紅,連忙解釋,“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偷聽的,只是你們倆剛剛很好玩,好像小孩子吵架。”
她語速極快地把話說完,甚至都沒有給兩個人留下絲毫反應的時間,便像只受驚的兔子一般,慌忙逃進了後廚,只留下褚離和連圖一臉的茫然和驚愕。
“她居然說我們是小孩子。”連圖嘴角抽搐。
褚離沒有說話,他只是看著連圖,嘴角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戲謔意味的冷笑,直把連圖看得心裡發毛。
就在連圖忍不住張口開懟的時候,褚離卻忽然轉移了話題,“這兩天怎麼沒看到路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