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萬籟俱寂,褚離躺在床上,腦袋枕著雙手盯著天花板發呆。
煤球趴在他的胸口,將自已團成一團。
月光如水,透過窗戶灑在少年與貓的身上。
從觀察室出來後,褚離被安排進管理局的單人宿舍,隔壁就是赫山的房間。
宿舍環境比褚離預想中的還要好,配置了全套廚具和裝置的廚房,沙發、座椅、掃地機器人一應俱全的客廳,乾溼分離的衛生間,甚至還有獨立衣帽間和視野開闊的陽臺。
“官方對超凡者的福利待遇還蠻好的嘛。”煤球伸了個懶腰,兩隻前爪本能的在褚離身上按壓,嘴裡還發出呼嚕聲。
每次趴在褚離身上,煤球都感到無比的放鬆和舒適。
“多虧你,我們才能享受到這麼好的待遇呢,兄長大人。”褚離輕笑,撫摸著懷裡的貓。
一人一貓能夠輕易透過官方的調查稽核,全靠煤球的能力【虛擬實境】。
它在那家酒吧老闆和員工的腦海植入了一層又一層的幻象,在他們的記憶中,褚離是酒吧老闆收養的孤兒……
“你的演技也不錯。”被褚離誇獎,煤球眯著眼睛傲嬌的揚起腦袋。
六年前的那場變故後,褚離母親慘死,父親不知所蹤,就連煤球也忽然成了魔物。
一隻擁有著自我意識的特殊魔物。
那時褚離才十歲,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一度崩潰。
是煤球一直陪在他的身邊,他們曾為了一口吃的去翻垃圾桶,也曾在寒風中抱著對方取暖,每天都在為了生存而掙扎。
一人一貓互相依靠著,撐過了最艱難的時光,彼此就是對方的全世界。
“下雪了欸!”煤球從褚離身上爬起,一躍跳上窗臺,兩隻前爪扒著玻璃。
不知道什麼時候,天空洋洋灑灑飄起了雪花。
漫天飛舞的雪像是精靈舞動,最後鋪滿大地,將世界染成白色。
一隻手抓著男人的腦袋,將他的臉按在雪地裡。
埋在雪下的碎石劃破了男人的臉,血水把白雪浸紅。
整個人被埋在雪裡的窒息感,讓他拼命掙扎著,想要從地上爬起來,但那隻手死死壓制著他,好像身上揹著一座山。
長時間無法呼吸,男人的掙扎越來越弱,意識開始模糊起來,眼淚鼻涕止不住的流,當他以為自已快死了的時候,抓在腦袋上的手鬆開了。
男人手腳並用從地上爬起來,靠在牆角大口喘息,冰冷的空氣衝進氣管,刺激的他劇烈咳嗽起來。
半小時前,臥室窗戶忽然被撞碎,正在睡覺的他忽然被人拎了出來。
男人都快嚇傻了,他家可是十二樓啊。
期間他不是沒有反抗過,而當那人在他腿上捅了兩刀,又把刀架在脖子上的時候,他不得不老實下來。
抹了把臉上混雜著眼淚鼻涕的雪水,男人終於看清自已所處的環境,一條荒涼破敗的小巷,旁邊垃圾桶被各種垃圾和髒物堆積掩蓋,惡臭難聞。
“這是我給你選擇的墳墓。”一道身影遮住了男人的視線,“滿意麼?”
略帶沙啞質感的聲音讓男人猛地抬頭,看向站在面前的身影。
那是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年輕人,身材高挑,鼻樑上架著金絲眼鏡,嘴角噙笑,整個人看起來好像是儒雅的貴公子。
而此時,貴公子臉上藍色裂紋密佈,點點熒光順著紋路流淌,如同惡魔的烙印。
“求……求求你放過我!”男人要被嚇傻了,背靠著牆角,身體止不住地發抖,就連呼吸都帶著哭腔,“我……我沒有得罪過你……”
“趙玉峰。”貴公子勾了勾嘴角,“那對夫妻得罪你了嗎?”
“什麼夫妻?”男人一愣。
“忘了嗎?13年5月,你和你的朋友們闖進了一對夫妻家裡,將那對夫妻折磨致死。”他注視著面前的男人,輕聲詢問,“22年後的今天,你躺在溫暖的床上安然入睡的時候,會不會夢到那對夫妻?”
“我已經受到懲罰了!”趙玉峰渾身顫抖著,眼神可憐又無助,“在監獄裡關了二十二年,我的人生也毀了,這還不夠嗎?”
毫無徵兆的一拳,狠狠地捶在趙玉峰的肚子上。
趙玉峰只覺得五臟六腑都位移了,趴在地上弓著身子慘哼,看向貴公子的眼神沒了剛剛的楚楚可憐,好像餓急了的瘋狗,猙獰至極。
他知道自已活不了,當然不會繼續求饒。
“看樣子你壓根沒有懺悔過。”貴公子俯視著他。
“懺悔?”趙玉峰似是聽到了好笑的笑話,吐出一口血痰,表情嘲諷,“我為什麼要懺悔?只不過玩了那娘們八個小時而已,只不過殺了兩個人而已,就把我關在監獄裡整整二十二年,你知道這二十二年我是怎麼過的嗎?”
“果然,壞人從不認為自已壞。”貴公子嘆了口氣,一柄手術刀從袖口滑落至手中。
他蹲在趙玉峰面前,“那麼,你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接受懲罰了嗎?”
“等……等等……”冰冷的手術刀接觸面板,趙玉峰全身汗毛豎起,還沒等求饒便被貴公子捂住了嘴。
“噓……”貴公子臉上依舊掛著溫和的笑容,“放心,我不會讓你痛痛快快的死。”
刀鋒從後頸切入,順著脊柱劃過,直至尾骨末端。
劇烈的疼痛藉由神經從後背傳至大腦,手術刀刮蹭著肌肉纖維的沙沙聲響,在安靜的小巷裡格外刺耳。
趙玉峰身體不受控制的抽搐,那是由於劇痛引起的神經痙攣。
他疼得涕泗橫流,嘴巴被死死捂住,只能發出微弱的嗚咽聲
貴公子哼著歌,神情專注,沿著背部將皮劃開,再一點點剝下,好像是在殺魚。
疼痛使趙玉峰昏死過去,又被刺激的甦醒,反反覆覆。
無錯書吧不知過了多久,雪越下越大了,趙玉峰仰躺在垃圾堆旁,感受著身體一點點麻木。
在意識彌留之際,恍惚間,他好像重新回到了二十二年前的那個夜晚,女人的痛苦喊叫,男人的請求,“殺我的時候聲音小一點,她會害怕的,她懷孕了,求求你們放過她……”
“好疼啊……”趙玉峰想著,望著天空中紛飛的雪,沒了氣息。
“不管多潔白的雪也掩蓋不了你的臭惡。”貴公子踹翻了旁邊的垃圾桶,垃圾散落將滲著血水的猩紅身體掩埋。
“你只配爛在垃圾堆裡。”拍落身上的雪,貴公子轉身離開。
“嗨,連圖!”小巷口,穿著墨綠色西裝馬甲的少年正背靠著路燈,整個人顯得百無聊賴,看到貴公子從巷子裡出來,少年蹦跳著跑到貴公子的身前,“玩的開心嗎?”
連圖看到少年,卻是狠狠地皺眉,臉上厭惡神情毫不遮掩,語氣冰冷,“這不是遊戲。”
“在我眼裡你就是在玩遊戲嘛。”少年微揚腦袋,看著連圖,臉上掛著嘲諷的微笑,“無聊的,幼稚的,正義遊戲。”
手術刀從袖口滑出,寒光乍現,隨著連圖手腕抖動,刀鋒直指少年。
鏘!
金屬撞擊的聲音迴響,一把冒著黑煙的巨大鐮刀與手術刀撞在一起。
“我不是來找你打架的。”鐮刀刀柄抵著手術刀,面對連圖的森然殺意,少年依舊笑意盈盈,“王在找你。”
……
刺耳的警報響徹大樓,褚離猛地坐起,下意識地摸向枕邊,一把將還在熟睡的煤球給拎了起來。
“你是不是有病?本大爺正睡覺呢!”被擾了清夢的黑貓四肢亂蹬,罵罵咧咧。
“清醒一點。”褚離用力搖晃著煤球,“外面好像出事了。”
“這裡可是官方支部,能出什麼事?”煤球掙脫了褚離的手,打算縮回被窩。
轟!!
一道震耳欲聾的巨響宛如驚雷,煤球激靈一下,直接彈了起來。
褚離扭頭看向窗外,滾滾火光騰空而起,將外面映成紅色。
“這是什麼情況?”煤球跳到褚離的肩膀上,一臉懵逼,“有人炸了官方支部?”
急促的敲門聲響起,褚離開啟門,赫山神情嚴肅,“見習調查員褚離,立即前往一樓大廳緊急集合!”
剛剛的爆炸摧毀了大樓的電路,電梯停擺,褚離跟著赫山跑向樓梯口。
宿舍過道一間間房門被推開,有人還穿著卡通睡衣,有人腳上還踩著拖鞋,但臉上的神情如出一轍,嚴肅,凝重。
“這是什麼情況?”煤球趴在褚離肩膀上,探著腦袋東張西望,沉悶的氣氛讓它有些躁動不安。
它和褚離才打入官方內部不到一天,就遇上了突發事件,這讓做賊心虛的煤球有點慌。
實在是過分巧合了啊!
“警報拉響,就代表著出現了高等級魔物。”旁邊的年輕人小聲說。
“你是褚離吧?白天被前輩帶回來的超凡者。”見褚離看過來,年輕人微笑著打了聲招呼,“我叫陳起,赫山前輩的協理者。”
說著,陳起看向楚文肩膀上趴著的煤球,目光驚歎,“這就是活體魔具嗎?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呃……呵呵……”褚離對他不失禮貌的笑笑,沒有說話。
不知為什麼,越往下走,褚離越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