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後,任劍晃晃悠悠的進入了村子。
眼前的長隊,一下子引起了任劍的興趣。
排隊不稀奇,任劍就經常排隊,但在這個山村裡,有什麼東西值得這些衣冠楚楚的外界人爬過狗洞來排隊呢?
為了滿足好奇心,任劍走到了隊尾,開始跟前面的人搭話。
羊步轉身看了一眼任劍,非常熱心的向任劍講起了事情的始末。
羊步每天早上五點起床來山村排隊,就是為了吃楊苟親手做到的包子,天下第一的包子。
對於這個頭銜,任劍持懷疑態度。
離譜的是,一枚金幣才能換一個包子。
這和搶錢有什麼區別?
更離譜的是,羊步他們居然還欣然接受了這個定價。
有趣的是,楊苟還不禁止人觀摩他做包子的過程。
這麼張狂的人,任劍焉能不去開開眼界。
任劍剛走到廚房門口,就聽到了白木的聲音:
楊先生怎麼看待昨天入村的任劍?
楊苟看都不看白木道:
在你決定執行“打牛草”行動時,我就勸過你。
白木臉色一黑道:
聰慧如你,真的沒有看出,我們現在的情況和戰國時期如出一轍嗎?
今日割一城得安,明日復明日,我能退多少步呢?
畢竟強如六國,最後也落個滅國絕祀的下場。
面對大周朝廷的緊逼,我怎敢退啊!
要是沒有這場打牛草,你的包子還能賣到一枚金幣一個嗎?
楊苟輕笑一聲道:
我們不妨問問當事人的想法。
閣下既然來了,為什麼不推門進入?
爬牆根,可不是君子所為啊!
任劍輕笑著推開了房門道:
現在這個世道,哪還有君子?
我來山村,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白木冷笑一聲。
楊苟點了點頭道:
我相信任大人。
白木,不要再抱有僥倖心理了,戰爭開始了。
白木身體一僵,忍不住在心裡吐槽道:
夏天結束打牛草時,他們為什麼不反擊?
呵……
既然你們這麼想要戰爭,好,我就給你們戰爭。
任劍看著眼前一號做的實時廚房投影,立馬就弄清楚了,楊苟是怎麼發現自己的和他為什麼不在乎別人旁觀自己做的過程。
任劍行走的時候,帶起了一陣微風,這些風吹動了院子裡生長的食材,食材又帶動了身上的牽引繩……
這陣微風經過層層傳遞,最後讓石磨快了十秒鐘。
嘖……
能設計出這種預警機關的人,真的不該做一個包包子的廚子,這根本就是在浪費天賦啊!
任劍觀察了一會楊苟,眼睛突然一縮。
任劍發現楊苟並不是在做包子,而是在治理國家。
楊苟並不是在隨意的取餡。
楊苟包包子的動作,非常契合法家治國的理念,一舉一動都充滿了律法。
下一秒,任劍就看到,那些餡料全部變成了小人。
看著眼前一臉高興走上勺子的小人,任劍忍不住出聲道:
他們既然尊你為王,你怎麼能這樣對待他們呢?
話一出口,整個廚房的氣氛一下子就變了,所有小人全部都停下了動作,充滿敵意的看著任劍,並對任劍擺出了攻擊姿勢。
楊苟放下了手上的工具,看著任劍道:
閣下這麼快就忘記了劉狗的故事嗎?
你覺得劉狗砸鍋賣鐵以後,能不能拿出醫藥費呢?
你看上一輩的人,他們是怎麼給親人治病的……
他們不止砸鍋賣鐵,還會想盡辦法的和親戚好友借錢……
劉狗為什麼不這麼做呢?
任劍彎腰對著楊苟一禮道:
抱歉,是我想當然了。
世人都歌頌“生命”的美好,但對劉狗來說,生命並不美好。
同樣的道理,在餡料小人的心裡,只有“成為包子”他們的一生才沒有白過。
儘管這一點,在任劍看來非常荒繆,但這卻是餡料小人畢生追求的“道”。
面對這樣虔誠逐道的餡料小人,任劍有什麼資格否定他們信奉了一輩子的“道”呢?
楊苟對著任劍微微額首,開始向任劍播放餡料的一生。
餡料的出生和成長,跟人類一般無二。
看著眼前成雙成對的餡料嬰孩,任劍眉頭微微一皺道:
大周都廢除了換妻,你的國怎麼還保留著這個惡習?
楊苟斜著眼看了一眼任劍,不屑道:
大周真的廢除了換妻嗎?
如果是,那麼為什麼世人結婚後,會以兒女雙全為目標呢?
更何況,你怎麼知道我沒有這麼做過呢?
說完,就用右手點了一下任劍的眉心,給任劍傳了一段記憶。
草民的生活,註定了他們沒法去考慮五年、十年以後的事情。
當楊苟宣佈廢除換妻這項政策後,只有極少數家庭富裕的草民家有女兒,其餘草民家裡只有男子。
剛開始一切都欣欣向榮,只是二十年後,當這群草民要結婚的時候,他們才發現,周圍根本沒有可以結婚的女子。
為了不讓自己家絕後,他們拿起了刀,一直殺到男人比女人少了一倍,他們才放下了刀。
任劍瞳孔一縮,震驚的看著楊苟道:
你不會用這樣的方式,模擬了大周所有的政策和律法吧?
楊苟平淡的點了點頭。
任劍倒吸了一口涼氣道:
你這麼做,對這些餡料小人也未免太過殘酷了吧?
楊苟一臉古怪的看著任劍道: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
一手導演了馬車行業落幕的你,居然會是一個這麼富有同情心的人。
任劍臉色一白,反駁道:
沒錯,是我親手將馬車行業推進了墳墓,但我只是推手之一,最重要的是在這場盛宴中,我並不是最大的獲益人,而是推手中獲益最少的那一位……
一號厲聲道:
劍,穩住心神,你只是做了你自己想要做的事而已,旁人的想法和你無關,旁人不會理解你,你也不需要在乎旁人的想法。
楊苟辛苦照料這些餡料小人的行為,本質上和人類飼養肉豬是一個道理,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你別看楊苟說的那麼大義凜然,但他的心比你黑多了。
我現在非常確定,楊苟他們一定早就知道了,今年夏收的時候一定會有雨災。
楊苟他們大肆報道“打牛草”就是為了逼迫大周朝廷出手。
在大周朝廷的強勢干預下,打牛草徹底消失。
此時,大周朝廷佔有絕對的優勢。
眨眼之間,就到了夏天,雨災開始了。
無數的夏糧,在田地裡被雨澆出了嫩芽,最後只能賣給牲口廠做牲口飼料。
趣味的是,自雨災開始到結束,大周朝廷都沒有對這群草民釋出什麼實質性的律法,在不觸犯律法的前提下,任由草民自由發揮。
年初那些收打牛草的商人,一下子成了所有草民追捧的物件。
哈……
羊步是純粹為了美食而來,但其他身穿華服的人,他們難道也是為了美食嗎?
比如為了回報打牛草的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