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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笑漸不聞聲漸消

同慶閣喪心病狂的把尋仙提到了五百兩一斤!結果竟然還是天天爆滿,累到連舞姬都想罵街。

三樓雅閣客人更是每天喝罵不斷,——酒不夠啊!

同慶閣也是橫下一條心,就算被打死罵死,也是每閣每晚一罈,號稱原封四斤。再要真是沒有了。

一晚上連酒帶菜,再加上侍奉的樂伎舞姬,雅閣客人至少得扔出去三四千兩白銀。

同慶閣一躍而起,真正成為了建康城裡頂級的銷金窟。

訊息報到蘇烈這裡,蘇烈都暗自驚歎,這一斤酒合五十萬錢啊!

和自已經歷過的世界裡何其相似,——都是那麼的瘋狂!

~~~~~~

今夜是蘇錚和小兄弟們宴請小叔蘇烈。

同慶閣裡,蘇烈面西而坐,笑看蘇錚一幫子小哥們兒開喝。劉和隨侍,老劉則外間獨酌。

蘇錚一幫子小孩兒,有的是家中嫡子,有繼承權的那種,譬如蘇錚,楊亮;有的則是庶出,無望蔭封,只能自已掙個出身。

無論嫡子也好,庶出也罷。十四五歲年紀,身邊最多一些家將僕人跟隨,又掌不了財權,根本湊不出一筆像樣的銀子來。

十餘個人總共湊了八萬兩銀子,說是先交到蘇烈這裡,等拿些酒賣了,再慢慢滾。

蘇烈一笑了之。說讓蘇錚這錢先安排其他的事兒。到過年時候,先給蘇錚三千斤尋仙酒,等他們賣完了再說錢的事兒。

蘇錚高興得恨不得上房,他一幫子兄弟們聽見這小叔這麼給力,一個個除了拍胸脯保證,就剩下以酒明志了。

看著蘇錚他們胡鬧,也順便緬懷自已的過往。

正微笑間,劉和躬身說道:“御史臺尚書左丞楊和來請。”

一個國字臉,唇上鬍鬚甚重的中年人步入雅閣,閣裡瞬間安靜。楊亮更是站了起來,期期艾艾拱手道:“阿耶。”幾個小夥子也都站起來紛紛拱手,稱叔父的,稱左丞大人的,不一而足。

楊和很是和藹,衝著楊亮一揮手:“無妨無妨,阿亮,你們兄弟高會便罷。阿耶是聽說世子在此,特來相見。對世子可千萬不要失禮啊!你等可曉得?”

隨即轉身向蘇烈一拱手,“哈哈,世子?下官御史臺左丞楊和,世子莫怪唐突啊?”

蘇烈立即站起還禮:“哪裡哪裡,蘇某有禮。不知楊左丞在,該是下官過去拜見才是。”

楊亮酒早醒了三分,小臉兒很是嚴肅。竟然和老爹在同一處歡場喝酒,任誰也膽兒小啊不是?

楊和手都沒放下,“世子客氣。自當是下官前來。今日恰逢我御史臺同僚宴飲,聽說世子亦光臨同慶閣,便著下官來相請。和小孩兒們喝酒有什麼意思?世子,還是我等一起罷?”說完笑吟吟地抱手等著蘇烈回話。

蘇烈再不情願也不能當著小子的面兒撅老子。當下笑容滿臉:“固所願爾。楊大人請!”

世子職低爵高,兩人謙讓一番,還是楊和走在了前面。

蘇烈前腳剛出門,蘇錚一幫子人就垮了臉。小叔輩分雖大,年紀確相仿,本來還憧憬著能和小叔玩到一起,無話不說。這才幾天?就被長輩們截了胡!

楊和屋裡一共三位,乃是兩位司州御史請楊和宴飲。一番引見,蘇烈又解釋了一遍自已不能喝酒的原因之後,便各自坐下,相互邀飲起來。二劉坐在了外間,沒有入內。

也不知道鄭珠兒是升職了還是咋的,竟然帶著個歌姬到了這間雅閣。

歌姬長得沒話說,誰看見也得說我見猶憐。

鄭珠兒嫵媚的行過禮之後,又揚起了手帕,“呦,我就說今天怎麼也睡不著,早早的來把這同福閣收拾了一遍,鬧了半天是世子爺來啦!”

“世子爺,楊大人,兩位大人。今日幾位大人蒞臨,是我同慶閣的福氣,更是這個小娘的福氣啊!”

那位江州御史面容清瘦,順口接了一句:“此話怎講?”

鄭珠兒口舌便給,嗨了一聲說道:“列位大人有所不知,這小娘叫白茹,雙十年紀。原本是揚州畫舫上的頭牌,琴箏雙絕,名列揚州花魁之中。一曲奏罷,不知多少纏頭。”

“只是不知如何碰上了一位李郎君,便鐵了心要自家贖買了,跟那郎君歸家。奈何那李郎君卻因聽說她畫舫往事,便不願納。只流連畫舫,揮霍白茹資財。一來二去,小娘便傷了心,且又已贖身,幾番沒個著落,便離了揚州至我同慶閣。”

“今日乃是入閣第一天,能為諸位大人獻藝,豈不是她的福氣?啊哈哈?”

鄭珠兒還真沒吹牛,幾位御史確實聽過揚州白茹之名,據稱琴箏能摧人心肝。聽鄭珠兒介紹完,當即動了顏色,“果真?那可是沾世子的光,要品鑑一番了!”

白茹當即盈盈再拜,然後正姿奉琴。

琴聲沉靜哀婉,一弦三嘆,如孤鶴繞渚。更兼人似驚鴻獨立,柔柔弱弱在那裡一坐,再加上這段悲情故事的加成,瞬間便拿捏了三位中年人。

“如此深沉哀怨,可見用情至深矣!”

“那李郎君何方人士?白小娘,你可對我講來,定替你主持公道!”

白茹只是深深施禮,口稱多謝諸公,並不多言自身過往。

又換了一張長箏,奏了一曲,隨著弦數的增加,聲音變得更加豐富立體。抓、搖之間,沉吟,欣喜,激動,悲憤,哀怨,無不表達的淋漓盡致。

活脫脫以箏代人,傾訴了白茹自已的故事。

在座幾人無不屏氣凝神,心緒隨著箏音起伏。一曲奏罷,彩聲轟然而起。

楊和嘆息不已,“唉,果然神技!只是聽小娘曲中意思,莫非還想著那李郎?還想著等他回頭?”

白茹並不回話,卻深深的伏地痛哭。

蘇烈看不下去這個,緩緩出言道:“本欲雙飛,卻無奈獨行。縱你願洗盡脂粉,縱他聽盡你傳聞之後,又再回頭,可是非對錯又如何分辨呢?相遇如初?他能不能?你又能不能?”

“先問問自已,再定行止吧?

…………

三位御史全部呆住,白茹也止了哭聲。

————振聾發聵!醍醐灌頂!

三位御史不由得驚豔!

確實,蘇烈說得沒錯,即便白茹二人重歸於好,也肯定回不到最初相逢的時候了。

可這話不應該是歷盡風霜,遍見離合之後,才說得出來嗎?

以蘇烈年紀,本不該這般老成啊!?十四五年紀,心思竟然如此細膩,看到了人深心裡!

不似少年郎,倒像個五六十的老頭子!

白茹也垂首低坐,心頭自然是百轉千回。

屋子裡一時沉靜,正各自品味間,隔間門轟的一聲,猛然被人撞開!

一個女子隨聲闖了進來,橫眉立目,戟指向著蘇烈。

嬌媚的聲音大喝道:“你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