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養元齋內,鎮南侯爺臨窗而望,聽著王世虎低聲述說。嘴角翹的高高的,實在是美。
等王世虎說完,沉吟了一會,才輕聲說:“過幾日,西南大營有五百人入府護衛。屆時整編入兩衛。”
王世虎抱拳遵命,辭去不提。
天時已長,卯正時分天光已然大亮。微風習習,體感頗為舒適。
蘇烈早早起來,準時趕到校場。兩校主簿點燃線香後,同時發令,二百人以什為單位,依次發力前衝。蘇烈隨了第一組全程陪跑,可惜他跑的太慢,等兩組軍士都跑完,連加跑的都跑完了,他才將將完成十圈。
溜溜達達回到東路,姚魏幫著洗完澡,吃完烈香準備的牛奶,雞蛋。才舒舒服服坐在西花廳太師椅上喝水。
劉和來報,錢如何處理?
昨日寅初,王世虎親自陪同劉和,動用了八輛牛車,一校人馬,才隱蔽的把銀子拉進侯府。
說不激動是假的,這可是自已親手賺的兩萬兩銀子啊。
該送個什麼禮物給阿耶阿孃呢?自已從昨天就開始琢磨了。
昨晚讓姚黃魏紫把梳妝匣子攤在桌上,研究了好一會兒。
蘇烈讓劉和先去市上多買些薔薇花來,越多越好,再多買些豬胰子。回來後交割給姚黃。錢的事等吩咐,下午再說。
這時的澡豆本身就不錯,還健康,蘇烈挺願意用的。普通人用皂莢煮水;中產們用的是皂莢粉添了白麵,香料,如檀香,麝香,丁香之類。真正的豪門都是豬胰子洗淨磨碎,摻上豆麵,配上各種香方,用香之複雜,各得其妙,出來的胰子香味各異,專門放在精緻的琉璃器裡,洗漱沐浴時專門有僕人捧著的。
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差點花精油了。
無非是蒸餾出花精油,再稀釋品香,新增到鉛粉和胰子裡。
挪到外書房,蘇烈對著四位小姐姐開始細心講述。不但香氣要有清雅,幽淡,濃烈等各種型別,還要製出模具,把胰子弄成好看的形狀。再有外面的包裝還要高階大氣上檔次。等成品出來,不叫胰子了,叫香皂。
赤丹本就有醫藥基礎,調理個精油還不手到擒來?這個活四位小姐姐愛幹極了,聽著蘇烈的講述和要求,連連點頭,滿眼都是躍躍欲試。
花了一個多時辰,連畫帶說,赤丹和烈香才興沖沖地出了外書房。
蘇烈打扮打扮,換上官服,去中尉府拜見未來老大。路上不停琢磨。
中尉府下轄六尉,除四城巡城都尉外,還有北軍尉和東軍尉,北軍負責處理皇城北到江邊的治安,緝捕之事,因為園林眾多,還常有清道,護衛之責。東軍則一直管到了蔣山東邊。
在建康的軍事力量中,左右羽林衛負責拱衛宮城,駐紮宮室林苑,是皇帝陛下的貼身保鏢。負責人任羽林將軍,羽林護軍將軍。是絕對的聖人心腹,羽林將軍被稱為大內統領。
禁衛下轄前、後、左、右、四軍,拱衛皇城,這四軍與羽林衛合稱禁衛。是陛下的外圍保護圈和建康皇城的武力擔當。負責人有八名,分別是前、後、左、右四軍的領軍將軍和護軍將軍。還有一堆殿前將軍,殿內將軍之類,都是國戚貴戶。
他們的共同領導,則是中領軍將軍,中護軍將軍,非高門不可任。
中將軍則受陛下和兵部的雙重領導,餉奉找兵部,辦事兒陛下說了算。
再有就是禁軍,負責都城防衛,駐紮在都城內外各戰略要地,也是對外征伐的主要力量。同樣對陛下負責,歸中將軍領導,同時向兵部彙報。
禁軍各統兵將軍都是正四品;更別提禁衛將軍和羽林將軍了,人家都是三品高官,穿朱袍的。
中尉府就比較悲催了,中尉府老大也稱將軍,卻是從四品。
雖然也直屬陛下,號稱中軍。但乾的活兒是皇城門到外儀門之間的綏靖治安。有緝捕之責。裝備,待遇,和前二者天差地別。平常向尚書檯彙報工作。這算是陛下最外圍的安保人員了。
陛下出行時,羽林衛形成內保護圈,頂盔貫甲,列隊騎行,兜鍪和別人都不一樣,耀武揚威。
禁衛形成外保護圈,也頂盔貫甲,列隊騎行,還有標配外袍,以便識別從屬,也一樣耀武揚威。
禁軍頂盔貫甲,列隊跟隨扈衛,身上也佩戴繡標,還一樣耀武揚威。
中尉府屬員只配混在路人堆裡,起個監控作用,了不起穿上個制服。
耀武揚威根本談不上,只能是耀眼,揚土。雖然也號稱陛下親軍,總感覺跟沒有入編似的。
中尉府位於東府城東南角,一個不大的三進院,左右各帶著個兩進跨院。蘇烈進門時,門口的人都沒搭理他。
現中尉將軍朱勝,四十三歲,出身號稱江南四大豪門之一的朱氏。是朱氏三房嫡出次子。平生最出名的就是酷愛音律。
其產業甚厚,家室豪富,妓妾數十,皆美容顏。常自優遊廊園之下,聲色自娛,整日不出。別人笑他貪戀美色,他卻說:“我少好音律,如今正解。不可遣此。”
當時蘇烈聽王世虎說完這個段子後,只有兩個字:“漂亮!”
不出所料,中尉大人果然沒來上班,尉丞袁立笑呵呵地接見了蘇烈。
見禮過後,雙方坐定,自有尉丁奉茶。蘇烈先開口:“下官南巡尉蘇烈,今日特來拜見將軍和尉丞大人,不料將軍事務繁忙,竟不能得見。”
袁立笑著說:“朱將軍軍務甚重,每月只能坐衙兩日。蘇巡尉日後即知。若要求見將軍大人,蘇城尉須提早準備一二。”
蘇烈喔了一聲:“多謝大人提點。是下官唐突,未準備周全。請大人恕下官冒昧。只是既如此,這般繁重尉務,豈不是均需大人先行料理?尉丞大人頗得辛勞啊。”
袁立擺手:“哪裡,將軍信重罷了。”又笑眯眯地問:“蘇巡尉門第高貴,如今一見,果然雄健威武,難怪聖人敕用啊。為何不多將養些時日,這般著急入衙?”
蘇烈微笑著拱手作答:“尉丞大人,下官蒙聖人信賴,敕為都尉,如何敢耽擱時日?自然是想著早日入衙,為聖人分憂,為我大梁盡忠。以免有負聖恩呀。”
袁立呵呵一笑:“蘇城尉果然靈惠,如此年紀,掌一都尉,當稱年少有為啊。異日必當飛騰。”
蘇烈趕忙低頭作禮,抬頭繼續微笑:“多謝尉丞青眼,下官初掌城尉,難免心中惶惑。將來如何行止,少不得請尉丞指點迷津,屆時尉丞莫以我年幼,千萬要不吝賜教啊,下官於此先行謝過。”
袁立呵呵一笑,“蘇城尉不必過謙,俱是同僚,分內之誼耳。”
說完叫來書吏,拿出了兩頁薄紙,“蘇城尉來得巧,兵部前日下的堪合,告身。尚書檯昨日填名,用印。今日剛送到尉府不久,你就到了。”
說著作勢遞給蘇烈,蘇烈趕忙站起,緊走兩步,雙手接過後,合在手上拱手,“多謝尉丞費心。”
袁立端起茶盞,喝了口水,“本來,尉府是要送你上任的,畢竟你是聖人親敕嘛!奈何諸事繁雜,只好委屈蘇城尉自行上任了?敕書,告身,官印皆在此,其餘也不需要。”
蘇烈後退兩步,拱手而言:“不敢再勞動尉丞費心,下官告退。此番前來,家君囑咐要對大人有恭敬之心,莫失了禮數。故此給二位大人準備了些自家釀的酒水,還望大人笑納。府城出入不便,待尉丞下衙之後,城門外少待,容下官奉上心意。”
袁立點頭哈哈一笑:“不成想還勞鎮南侯牽掛,多謝侯爺美意。”
起身送蘇烈出了值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