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滄州將士這邊計程車氣有所增長,但還是沒有辦法彌補兩軍之間實力的巨大差距。沒過多久,王秉文這邊的將士們就明顯落入下風。王秉文的鎧甲之上已經沾滿了鮮血,體力也逐漸耗盡,他將劍插進地上,支撐著自已疲憊的身子。可有敵軍向他靠近的時候,他還是揮舉著長劍,與敵軍廝殺著。
他身邊計程車兵們一個接著一個倒下,而對面的敵軍幾乎沒有什麼傷亡。那一刻,王秉文感受到了什麼叫做真正的絕望。他抬頭望向天空,可惜他的眼睛已經被鮮血模糊住,天空在他眼裡都是一片通紅。
只能到這兒了嗎?王秉文在心中詢問自已道。他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但面臨布赫的攻擊卻好似螳臂當車一般。陛下,將軍。對不起,滄州要守不住了。
布赫冷眼看著面前已經陷入絕望的王秉文,心中卻充滿了不屑。一個將領在戰爭還沒完全結束之時就被絕望痛苦佔據了心靈,那他就失去了絕地反擊的機會,這場戰爭的結局就無法改變。王秉文並不是一個值得一提的對手。
就在布赫準備發動最後的致命一擊時,在遠處卻傳來了馬蹄的聲音。布赫皺起眉頭,循著那聲音的方向看去。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明顯。一隊兵馬也漸漸清楚了起來,隨著那兵馬的快速逼近,布赫也看清了那飄揚軍旗上赫然寫著的“安西”二字。
怎麼這麼快就到了!這是布赫的第一反應。但時間不等人,他們還沒有完全攻下滄州,如今若是冒然與安西軍對上,勝算並不是很大。但是,他真的是不甘心啊。明明就差一步就能攻下滄州,進入皇城。
但布赫也清楚,現在不是優柔寡斷的時候,他們中原不是有句話叫“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嗎,先儲存實力,再做打算。想通之後,布赫也就沒有再戀戰,飛身上馬,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等到南疆的人差不多都撤離之後,王秉文才看清了讓布赫退兵的原因。安西軍的軍旗飄揚著,可等他們漸漸靠近后王秉文才發現不對勁,這些人哪裡是安西軍啊,不就是附近城市的守城軍嗎?
“王將軍,您還好嗎?”領頭的那人下馬扶起王秉文,王秉文認得這人,他是隔壁大兗沙州的一個百戶長。
“你們怎麼來了?還舉著安西軍的旗幟?”王秉文現在有滿肚子疑惑,拉著這個百戶長問道。
這人笑了笑,說道:“我們陛下猜到今日布赫定會向滄州發起進攻,但是齊王的軍隊今日肯定是趕不到的,於是就發了封急報給我們沙州,讓我們假裝安西軍前來支援。不過將軍您放心,最遲明日,齊王殿下定會趕到。”
時間回溯到一天前,凌皓川在書案上寫著什麼,沈知硯上前一看,那是一封準備傳到沙州的急報:“陛下要讓沙州先派兵過去,假冒安西軍?可若是布赫不上這個當怎麼辦?”
就料到沈知硯定會這麼問,他放下筆,拿起一旁的玉璽在那急報上蓋了個章,解釋道:“以布赫這些年的縱橫謀劃完全可以看出他是個謹慎的人,喜歡所有的事情都掌握在自已手上,不喜歡事情超出自已的計劃。他就是看準了阿辰無法及時趕到,所以才會儘快攻打滄州。但當他在戰場上看著一隊兵馬還舉著安西軍的旗幟時,他不會賭,也不敢賭。定會撤兵,那樣就給阿辰拖延了時間。”
沈知硯聽完了凌皓川的解釋,從一開始的有所疑慮到完全信任。他知道凌皓川特別擅長揣摩敵人的心思,這也是他之所以能在戰場上能做到百戰百勝;朝堂上能做到遊刃有餘的重要原因之一。
王秉文聽完了那百戶長的解釋,心中不禁佩服起這位從未謀面的大兗皇帝,雖然人遠在皇宮,卻能做到這般用兵如神。如今布赫已經退兵,安西軍又即將前來支援,看來滄州是暫時無事了。
布赫退兵,滄州守住了的訊息很快就傳到了大梁都城中。瞬間,本來城內百姓人心惶惶的氛圍得到了極大的緩解,就連許多的朝廷重臣都暗自鬆了口氣。但是徐安卻還是那副沉穩的表情,看不出他情緒的變動。雖然滄州守住了,但是危機卻還沒有解除,丟了的三城也還沒有拿回來。
徐安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見一面沈知深,可惜每次都被金瑤以陛下抱病的理由拒絕。這一次,他不出所料地又沒能見到沈知深,但是他沒有嚮往日那樣直接轉身離開,而是跪在屋外大聲喊道:“陛下,臣徐安就在這兒給您請安了。五殿下已經將事情全部告知了臣。陛下,臣明白了您的用心良苦,可是臣也不忍看到您這般委屈自已。臣多次求見您只是想告訴您,臣會一直伴隨陛下身邊,與陛下共度難關!”徐安說完這話,重重地磕了三個頭,便轉身去處理事務了。
而屋內,金瑤端著一碗熱氣騰騰地藥服侍著沈知深喝下,剛剛徐安說的所有話都被二人清清楚楚地聽見了。金瑤的表情顯然有所觸動,他對沈知深說道:“陛下,徐安將軍真的可以稱得上一位忠臣啊。”
沈知深將最後一口藥喝下,看著金瑤笑道:“他這個當忠臣的機會可是你給的啊。你明明看出來那封聖旨出自小硯之手,為何還要在朝堂上當眾承認是真的聖旨。你可知,假傳聖旨可是死罪。”
金瑤跪在沈知深的床邊,直視著沈知深的眼睛,沒有一絲後悔的情緒:“老奴當然知道這是死罪,但是老奴寧願死也要護住陛下,護住大梁!別人都說我們太監是沒根的東西,但老奴也有血性,絕不做那亡國奴!”
沈知深嘆了口氣,其實自已一直想的都是將這江山讓給商時序來贖罪,但他從未想過將這中原讓給異族人佔領。若是他能夠早些知道商時序竟然是存了這般心思,那他絕不會任由商時序在梁朝內任意妄為。
還好當初自已將解藥給了小硯,才讓事情有了一絲轉機。沈知深抬頭透過窗戶望向天空,心裡喃喃道:“小硯,二哥把希望寄託在你的手上了。二哥相信你和凌皓川,定能把那些人趕回南疆。只是二哥之前跟你承諾過我們定會再見,恐怕二哥要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