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怎麼讓王志宇乖乖聽你們話的?”沈知玉得知了這個訊息後,實在是憋不住自已內心的好奇。他在南疆待了也有不少時間了,他們的計劃也瞭解了一些。但他想不明白布赫遠在南疆,到底是答應了王志宇什麼,才能讓他一個大兗核心官員為他們賣命。
布赫冷笑了一聲:“我什麼也沒答應他。是因為裂神蠱。”
“裂神蠱?”沈知玉從前也聽說過南疆人善制蠱,他在南疆這些日子,也見過了一些常見的蠱,但這個他還真沒聽過,“那是什麼。”
“我們南疆有三大秘蠱,這三種蠱都是難度極大,瀕臨失傳。裂神蠱說實話實施起來並不難,但它的原材料極難尋,就連我在南疆這麼些年,也只找到了一棵。只要中了蠱,那人的身體之中就會產生另一種人格,逐漸侵蝕主人格,並且這個人格只聽命於下蠱之人。”布赫解釋道。
沈知玉撇了撇嘴:“你還真是捨得,就一顆原材料,你都把它用了出去。不過這王志宇也是倒黴,這玩意兒聽起來就很難受。”
布赫看了眼沈知玉,心想:你體內也有三大秘蠱之一的同命蠱,不用同情他。
其實,沈知玉本不在布赫的計劃之內,把他搶過來是商時序的主意,他說以沈知玉的名義進軍大梁。大梁內部也會有人支援沈知玉,這樣敵人內部產生了分裂,自已的軍隊勝算也更大一些。更何況,沈知玉的性命完全在他們手上掌握著,只要他們想,隨時都能讓沈知玉暴斃身亡。
但他們的想法沈知玉絲毫不知情,他現在還做著打回大梁皇城,奪回皇位,將沈知深狠狠踩在腳底下的春秋大夢呢。
而此刻的沈知深,還不知道他在某人的幻想中已經被五馬分屍了。此時的他,看著徐安遞交上來的辭呈,又看了看堂下跪著的徐安將軍,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陛下,臣自請解甲歸田,告老還鄉。望陛下成全。”徐安先打破了這令人尷尬的沉默。自從他被封為鎮國將軍後,這句話他早就想說出來了。
一開始接到那旨意時,他還不敢置信。鎮國將軍這個位置看似是武將的頂峰,可前任鎮國將軍謝必定的下場還歷歷在目。
俗話說得好:過河拆橋。這個下場也要落到他頭上了嗎?當時他之所以扶持沈知深登基,是因為他能看出來沈知深的勤政愛民,若他成為皇帝,大梁之前的爛攤子或許能被解決,百姓的日子能過的好一些。
沈知深登基後也確實沒有辜負徐安的期望,先是將先帝晚年糊塗時釋出的法令一律廢除,又減少了稅收,頒佈了一系列有利民生的法令。
可惜啊,看來哪怕再英明的君主都沒有辦法容忍一個有可能功高震主的將領,自已被清算的下場不可避免。但是,與其落得像謝必定那般悽慘的下場,還不如自已主動出擊,卸下這個擔子,打消陛下的疑慮,和家人們一起回老家安享晚年。
沈知深仔細地瞧著這位陪他打下這個天下的老臣,他的鬢角似乎生了些白髮,看來這些時日沒少被這個位置折磨啊。
沈知深又想起那天商時序晚上在他耳語,明明那話是那麼輕柔,卻又是那麼殘忍。他聽見商時序說:“徐安必須死,他會是我計劃的一大阻力。”
當時的沈知深還陷在情慾中,瞬間就被拉了出來,直接反駁道:“不可!徐將軍一腔赤誠,怎可隨意處死。”
就是這句話觸及了商時序的逆鱗,他不管不顧地一用力,逼的沈知深流出了生理淚水:“沈知深,他徐安一腔赤誠,那我謝家難道不也是嗎?可你那好父皇都做了些什麼事兒!”
之後發生的事情他記不清了,只記得很痛很痛。但他當時很清醒地知道:自已一定要保住徐安。於是他連夜下旨封徐安為鎮國將軍,向外界傳遞出自已已經容不下他的錯誤資訊。他了解徐安的性子,為了保全家人,他一定會來找自已,請求告老還鄉。之後自已再順著他的請求放走他。徐安沒了能威脅商時序的可能,商時序自然不會追著他不放。
總算是來了。沈知深這麼想著。
“徐將軍既然有這般心思,那朕也不好多阻攔。但您畢竟是陪著朕坐上這個位置的老臣,您這般突然的請去,實在是讓朕不捨啊。”沈知深緩緩開口道。
徐安聽了沈知深這話,這些日子一直緊繃著的神經總算是鬆了下來。
“你的請求,朕準了。朕賞賜你黃金萬兩,你拿著這筆錢回鄉好好休養吧。”
徐安鄭重地向沈知深行了最後一個軍禮,便徹底退出了這個朝堂。
沈知深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為他感到高興的同時,不由得感嘆自已如今的處境。徐安走了,這下真的成孤家寡人了啊。
“陛下,徐將軍走了。”金瑤將沈知深一貫最愛喝的普洱茶遞給過來。
“徐安這一走,他的後半生的安穩算是保住了。”沈知深笑道,“朕為他高興。”
聽了這話,金瑤卻突然跪了下來,抬起頭看著他這位從小就伺候的陛下,竟是老淚縱橫:“陛下,您總是這般為別人著想,您何時能為自已想想啊。您希望五殿下能活下來,將唯一的解藥給了他;您希望謝公子能從仇恨中走出來,甘願被他折辱;您如今又希望徐安將軍能平穩度過後半生,讓他能回家養老,可若南疆突然發難,您又何去何從呢?老奴是從小看著您長大的,現在看到您過的這般苦,老奴心裡實在是難受啊。”
沈知深看著眼前這個已過花甲之年的老人,或許是因為在宮中辛苦勞作一輩子,他看起來格外的滄桑。金瑤也老了啊,自已也該去給他找個好去處了。
金瑤說的話,沈知深都明白,可自已註定是個將死之人。何不在死之前將所有人都安頓好,讓他們去享受自已永遠都享受不到的生活吧。而且,他這一生,真的太累了。
幼年揹負著父皇的期許,所有的時間都被他人支配,喪失了童年玩樂的時間;少年遇到了自已的愛人,本就不盼相守只是想默默守候著,一朝變故,讓他與愛人由愛生恨;青年揹負著親情與愛情的雙重摺磨,既要與自已的手足兄弟相爭皇位,必要掙得個你死我活的下場;又忍著被所愛之人羞辱的疼痛。
回顧自已這一生,竟是沒有一日是真正輕鬆快樂的。